白赫生的死,是白长庚生命中最深的隐痛,二十多年过去,仍锥心刺骨。
当年的车祸惨烈异常,白赫生的脸被撞花,到医院后没挺过这一关,当天晚上就离世了。
白长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找了最好的美容师为白赫生修复面容,美容师出神入化的手,将白赫生的容貌恢复到九成,白长庚看着睡着般的儿子,怎么也不忍心烧成一把灰。
他动用了当时最先进的冷冻技术,保存了白赫生的遗体,对外宣称白赫生失踪。
“我一直在期待医学昌明,能起死回生,现在看来,是我奢望了。”重提往事,白长庚异常忧伤。
尤叶站起来,林昊枫快速走过去,扶住她的腰。
“爷爷,我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让她睡足了,睡饱了,让她重新再有能力看清楚这个世界,以前的她是个盲人,瞎了二十多年。
林昊枫扶着她上楼,白长庚望着尤叶的背影,百感交集。
他多希望尤叶真的是白赫生的女儿,他可怜的儿子也算有后了,可他又很清醒的提醒自己,胎记认亲毕竟太绝对,没有科学依据。
期望越多,失望越大,这一次他不想再落空,更不敢去想,如果尤叶真的是白家的孩子,带给她的到底是喜还是悲。
如果尤叶姓白,石玉清就一直在撒谎,白长庚古稀之年,什么事没见过,也感觉到这个隐忍的女人太可怕了。
林昊枫哄着尤叶睡下后,返回客厅,向白长庚提了两个建议。
“爷爷,二叔已不在的消息,能否封锁,暂时不要对外?还有,既然二叔不在了,我看他的卧室一直保持着原样,不如整理一下。”
此时最冷静的人只有林昊枫,白长庚马上明白了他的目的,不对外公布白赫生已死,免得别有用心的人早做准备,而整理遗物,也许能发现与石玉清或者尤叶有关的线索。
白长庚当场告知所有下人,谁敢漏出去一个字,就是白家的敌人,又将整理遗物的任务交给了白斯明,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斯明顾不上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惫,说干就干,走入白赫生的房间,亦十分难过。
当年白赫生出事他还小,二叔一直是他的偶像,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预想过最坏的状况,可还是会幻想,有一天白赫生完好无损,神采奕奕地回来。
空荡荡的房间像这个家的死角,干净却没有人气,每天都换水的鲜花娇艳迷人,带来的却不是勃勃生机,而是开到荼蘼的荒凉。
白赫生爱画画,爱看书,二十多年前电子产品还不丰富,他的书桌上摆了一摞书,正在看的一本,是宗白华的美学。
这样热爱生活,热爱美的二叔,年轻纪纪就离世,上天太不公平!
白斯明拿起桌子上的这本书,看到扉页上熟悉的笔迹,心痛莫名,小时候他最喜欢看二叔看过的书,那上面会有有趣的批注,比书里的内容还精彩。
翻看着手中书,字如其人,时光却无法倒流。
忽然间,书里飘落出一张纸落到桌上,白斯明捡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十分潦草,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情况紧急。
他放下书,认真地看字条,渐渐眉头紧皱,眼中露出怒火。
反复看过几遍之后,白斯明决定拿给白长庚,这张字条是白赫生匆匆离家前写给父亲的,那一刻他怎么想到,这将是他的绝笔,人世间最后的倾诉。
“爷爷,这是在二叔书中发现的,您要保重。”白斯明将纸条郑重地交到白长庚的手上。
纸条上的第一个字,便是一声“爸”,白长庚鼻子一酸,控制住不让泪水模糊双眼。
一旁的白斯明十分紧张,这张纸条不是单纯的告别,它所透露出的消息触目惊心,他担心白长庚受不了。
而尤叶如果知道了纸条的内容,又该受到多大的打击,白斯明不愿意去想。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为什么上天让尤叶面对的一切,总是如此的残忍呢?
白长庚连看几遍后,将纸条细心地折好。
他想上楼,因为太激动,刚迈步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斯明,去,把昊枫和尤叶叫下来。”白长庚坐到沙发上,试图冷静。
尘封二十多年的秘密,答案原来一直在白赫生的书里夹着。
尤叶有权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