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那日,定不是我给你穿。”沈容玉果然对打扮季青琢有种莫名的执念,“但是今日我可以给你穿。”
季青琢放下了红缎,她“啊”了一声,明白了沈容玉的意思。
她想,如果沈容玉喜欢的话,那就让他给自己穿吧,她也很喜欢沈容玉给她穿衣服,需要佩戴什么首饰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思考,只要任由着沈容玉摆弄就好。
于是,她点了点头,但是,她自己也起了打扮伞伞的心思:“这样的话,我也要给你穿。”
沈容玉道了声好。
片刻之后,季青琢看着镜中的自己,婚服的内裙已穿上了,她看到自己裙摆处亮着的流光,而她刚抬手,沈容玉便将中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一层层穿戴下来,她自己抬胳膊都有些累了,沈容玉却津津有味。
最后,她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了身着红衣的自己,转过身去,宽大裙摆上用红鸾尾羽环绕而成的红昙闪闪发亮,她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因为激动,她的情绪多是淡淡,这激动的感觉很少有。
她踮起脚来,侧过身去,主动抱紧了同样穿着婚服的沈容玉。
季青琢连声唤着他:“小玉……小玉……”
她唤一声,沈容玉便应一声,直到他听到季青琢的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才低头将她的唇堵住了。
季青琢想,在许多许多年以前,眼前的一幕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来到成亲当日,八月十三,季青琢搬到了洞府东面的小院子里,虽然他们已经住在了一处,但婚礼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到时他们各自从洞府的东西两方出发,在位于正中央的主殿内拜天地。
一大早,许多宾客已来到洞府内,当初季青琢发出请帖的修士都过来了,就连红鸾一族也带上了许多族人来拜访,一时间,将这并不算小的洞府挤得满满当当,好在乔曙长老与裴溪经验丰富,很快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了所有的宾客。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带了贺礼,被乔曙安排着存入洞府的库房里,日后让季青琢与沈容玉自己去清点。
当然,洞府里的几只小动物居民,也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毛毛全身被缀上了喜庆的装饰——对于自己被打扮成什么样,这只老毛驴并不在意,他淡定自若地站在草坪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面前摆成“囍”字的胡萝卜。
而又又与冰霜,则被换上了同款的喜庆装饰,冰霜还有些不习惯自己身上多出的红花,但它知道现在大家都穿着红的,于是它没将那装饰甩下来,反倒是又又很喜欢自己身上的装饰,在雪谷里蹦蹦跳跳。瞿廷长老也来了,他先来看望的就是这两只玄霜兽,他笑眯眯地抚摸着他们身上的毛皮,对经过的其他修士说起这两只灵兽的故事。
外面热闹非凡,而季青琢则紧张的坐在镜前,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婚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段雨桐给她涂上了口脂——这也是她第一次涂艳色的口脂,那一抹鲜艳色泽落在她的唇上,更衬得她面若桃李,容貌娇艳。
她攥着自己的内侧的袖子,看着慕樱长老将金色的发冠轻轻地戴在她的头上,发冠是昙花的样式,其上步摇垂落,末端坠着红色琉璃珠,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声响。她发上的头饰越来越多,坠得脑袋沉甸甸的。
季青琢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口脂封印了,她有些不习惯,连张唇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她怕自己弄花摆弄了一早上的妆容。
段雨桐鼓励她:“青琢要说什么话,不必怕花了妆。”
季青琢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三个字:“我紧张。”
“这有什么紧张的呀。”慕樱长老将发冠前遮面的流苏放了下来,季青琢的视线瞬间被这些细密的金链遮挡了。
她再将半透明的盖头放在了盖在了她的头上,当那鲛纱所制的盖头落下来的时候,季青琢便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的面容也落在盖头与面帘后,朦朦胧胧。
“新娘子这么漂亮,当然只能新郎看啦。”段雨桐看到季青琢紧张模样,还忍不住逗她,她“扑哧”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在季青琢耳边说道。
季青琢的呼吸一滞,她想……段雨桐这……这说的是什么话?
还是慕樱长老人好,她对季青琢说:“待会儿我们扶你出去,你什么也看不到,就不要紧张了,等见到容玉了,我们便将你交给他,然后,你就要一直牵着他了。”
季青琢的重点落在“一直牵着他”这五个字上,她点了点头,额前流苏摇晃。
等到她坐到有些腰酸背疼的时候,终于到了吉时,慕樱长老与段雨桐一左一右将她牵了出去,而此时,沈容玉也从西侧的院子走了出来。
这边前来参加婚礼的修士众多,所以乔曙长老甚至还布置了一个新的水镜阵法,将两边的画面用法术传递过来。
此时,惊叹声在宾客间响起:“这是红鸾尾羽……这婚服真是好看极了,整个修仙界,应当就这么一对了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姿容气质都如此上佳的修士,当真是一位璧人。”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响起,就算季青琢站在洞府的高处,也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她经不住夸奖,更紧张了,在来到沈容玉面前的时候,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沈容玉的衣摆,还有他露在衣摆外的鞋尖。
他朝她伸出了手,季青琢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抬起,而后,郑重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的动作很轻,但在她指尖落在他手上的时候,沈容玉感觉到属于他的全世界落在了他的手上。
沈容玉攥紧了季青琢的手,两人的双手十指交握,此时乔曙甚至很上道地将水镜画面的重点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哦——”宾客席间一阵感慨声传来。
季青琢听着这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紧张到极点的她在与沈容玉一起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她被那声音吓得险些被绊倒,好在沈容玉及时将她牵住了。
他侧过头去,在众人的目光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对季青琢说:“琢琢,莫怕,以后我与你在一起,你不会再摔倒了。”
季青琢被他说得耳根一红,就算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盖头也能看清楚,乔曙此时又将水镜的画面移开了,让席间宾客惊呼:“这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不能看的。”
他们相偕走到主殿之内,此时,这洞府的华丽殿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修士成亲所需要做的便是拜天与地。
季青琢被沈容玉牵着转过身去,她的视线被面帘与盖头遮挡,看不清晰,不然,看到主殿之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她非要吓晕过去不可。
她感受到了前方扑面而来的清风与明亮的日光,鼻间嗅到的是夏季盛放的花儿香味,这都是天与地,这个世界给他们的馈赠。
当然,她身边的人,也是世界与命运给她最好的礼物。
季青琢用与沈容玉牵着她一样的力气握紧了沈容玉的手,他们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朝这天与地,诚心一拜。
感谢你将她送到我的身边。
感谢你将我送到他的身边。
八月十三,盛夏之时,月圆将满之日,他们在此偕手,至此,死生契阔,白首不离。
第149章 149%
季青琢被沈容玉牵着走入洞房的时候, 还有些紧张,他们现在所处的小院是为了成亲新开辟出来,位于洞府的中心, 之前季青琢一直都住在西面沈容玉那里,现在换了新地方,他们也就各自将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
沈容玉紧紧攥着她的手,这时, 季青琢发现一向淡定的他掌心也渗出了汗水,原来他也是紧张的, 季青琢想。
她坐在榻上,听到了沈容玉走动的声音, 还有他倾倒瓶中酒液的声音, 潺潺的水声传来。
听说这成亲时的酒极浓, 季青琢与沈容玉都是不饮酒的人, 现下成亲必须要喝不可, 就算是小小抿一口,估计都要醉倒过去。
她的眼前是金色面帘摇晃的光影, 还有朦胧的红纱轻轻摇曳,季青琢在想沈容玉何时过来将她的盖头揭开。
季青琢想起今晨段雨桐给她打扮的时候,她夸她很好看,虽然季青琢自己从未尝试过这样明艳的妆容, 但她想, 段雨桐一定没有说错, 既然她化了这么好看的妆, 就一定要给沈容玉看看。
她攥紧了自己手边的袖子, 轻声唤了身边的人:“小玉?”
此时, 一贯淡定的沈容玉倚靠在桌边, 他的手中拿着一杯酒,竟有些紧张的模样,他并非不想揭开季青琢的盖头,但他现在因为过于重视这场婚礼而变得十分紧张。
季青琢一唤他,他才回过神来,他低眸看着季青琢在盖头后朦胧的红唇——她第一次涂抹如此艳丽的颜色在唇上,此时她竟然有了些妩媚姿态,她本就是极美的,衬上这颜色,竟有些引人沉沦了。
沈容玉低低应了声:“嗯。”
他问:“琢琢可以喝酒吗?”
“交杯酒,自然是要喝的。”季青琢说,她还未曾饮过酒,不知这酒液的滋味。
沈容玉往她的杯中倒了一点点酒,酒香四溢,将人熏得晕乎乎的,室内红烛摇晃,气氛仿佛引诱人的细丝般摇曳。
许久,季青琢看到伸到了自己眼下的一只手,手指修长,指尖苍白,而后,他的指节屈起,将她的盖头撩起一些。
季青琢的面前还垂着一层面帘,她的红唇微张,唇瓣润泽,闪烁着诱人的光,与她眼前的金色面帘合作一处,交相辉映。
沈容玉的指腹在她的红唇上抚过,动作温柔缱绻,但他的手背很快被季青琢拍了一下。
“小玉在做什么?”季青琢认真说道,“段姑娘说今日的妆不可以花。”
她嫌弃沈容玉将她的好看妆容弄花了。
沈容玉屈起手指,收回了手,指腹上没沾到多少口脂,他抬手,一鼓作气将季青琢的盖头掀了起来。
随着珠宝玉石落下的声音,季青琢眼前的面帘摇晃,她的眼前一亮,同样,她也看清了今日的沈容玉。
沈容玉此时的脸颊微红,他看着季青琢,手指无措地收拢在手掌之上,他对季青琢轻咳一声。
这是沈容玉第一次避开季青琢的视线,因为此时她的容光逼人,在这样的场合里,更显出诱惑人的姿态来。
季青琢怔然看着他,今日的沈容玉也格外不一样,他惯常穿白衣,今日换了金红衣裳,更衬得他丰神俊朗,比平时的他少了几分温润如玉,但多了几分似乎想要将她征服的攻击性。
她掩下长睫,她的视线也避开了沈容玉,有些害羞的样子。
沈容玉此时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他缓了一会儿,此时也敢正眼看季青琢了。
他单手将她的下巴挑起了,将她的面庞转过来:“琢琢以后可以多穿红衣。”
季青琢一愣,她说:“不是只有成婚才穿么?”
“琢琢这样穿好看。”沈容玉说。
季青琢的脸颊绯红,沈容玉低头,在她的颊侧轻轻吻了一下,这动作轻柔。
而此时她的身子已经轻盈落入了他的怀里,偏偏季青琢此时想起了并没有什么用的仪式感。
“小玉,交杯酒。”季青琢将脑袋搭在沈容玉的肩膀上,小声提醒道。
沈容玉松开了她,将桌上两杯酒都拿了过来,两个酒杯里都只盛着薄薄的一层酒液,沈容玉没有倒很多久酒。
季青琢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喝多酒,在她的认知里,喝得越多越好,不然在洞房的时候准备交杯酒做什么。
她对沈容玉说:“小玉,多倒点。”
沈容玉将酒杯拿起,向季青琢确认:“琢琢,你确定?”
季青琢点了点头。
沈容玉将酒满上了,季青琢接过酒杯,正打算一饮而尽,但沈容玉拦下了她的手:“琢琢不知何为交杯?”
季青琢老实承认:“我不懂。”
沈容玉伸手从她的手肘侧旁穿过,因为这样的距离,两人贴得格外近,季青琢甚至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即便两人已经亲密相处过很多次,但是季青琢还是会紧张,再加上这酒香将人熏得头脑发晕,她的脸颊极红,在沈容玉贴过来要饮酒的时候,甚至找错了酒杯的位置。
她眯着眼,将唇凑到了沈容玉的嘴边,此时,沈容玉正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见季青琢凑过来,他竟然也没有躲开。
他接过了她的唇,以舌尖撬开她的齿端,将他口中含着的酒液渡到了她口中。
季青琢被浓烈的酒液呛到,手一抖,自己杯中的交杯酒洒到了地面上。
一吻结束,沈容玉还在装傻:“这就是琢琢认为的交杯酒?”
“原来,我是你的杯子。”他逗她。
季青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般离谱的想法,沈容玉是误会了,但她正待解释,沈容玉已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中。
“我……我看错了……”季青琢推着他的肩膀,小声解释道。
此时,酒力上涌,她更晕了,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不知道。
于是,在沈容玉惊讶的目光中,醉酒的季青琢在酒气上涌的那一瞬间,单手将他的脖颈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