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苏棠梨却再次弯弯起眼眸,手中的灵力猛然突袭而上,不再给蘑菇邪祟任何思考的机会。而这一次不像是先前那样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巴掌,而是真正的冲着蘑菇邪祟的要害而去。
毕竟,比武已经开始了。
蘑菇邪祟的修为比自己高怎么办?那就用星罗棋布拉低他的修为。
蘑菇邪祟很擅长星罗棋布的剧情推演怎么办?那就直接把剧情推演变成生死比武,直接按照规则殴打他。
直接暴力碾压!
狸狸计划通。
……
与此同时,阿眉正在很紧张地监视着清濯宴的情况。现在这般盛况,倘若能够让他们邪祟作乱成功,想来应该可以成功引起青淼的动乱,激起周围修士的恐慌。
阿眉原先是在屋子里,而屋子中的门忽地一开,一个小邪祟颤抖着,忽而扑进来了她的怀中。
“救呜呜呜,怎么办?我们安排在青淼的人好像被发现了,已经有合欢宗的弟子顺藤摸瓜追过来了。”
这个小邪祟轻轻颤抖着,声音细如蚊呐。她害怕地低着头,阿眉能够清晰地看到小邪祟瘦削的肩膀,以及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什么?”一听到自己的强攻计划可能会被干扰,阿眉连忙扶住小邪祟的肩膀,哄着她道,“你快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合欢宗的哪一个弟子?”
小邪祟害怕地抹了抹眼泪,然后抬起头来,露出白渺那一张白莲花一般楚楚可怜的脸来:“自然是我呀。”
阿眉在看到白渺那张白皙脆弱的小脸的那一刻,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而在她脑袋空白的那一刻,柔柔弱弱一袭白衣的合欢宗美人白渺轻轻一笑,眼眸之中飘落下来晶莹如珠串的泪水。好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可怜模样。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收纳袋中,取出来了一个一人大的铁锤,柔弱白皙又纤细的胳膊对着阿眉就是一个迎脸痛击。两方就这么开打了起来,确切的说更应该是单方面痛殴。
大铁锤和阿眉发出铿锵的声响。
阿眉在惊惧之中,原来温婉的面容也彻底无法维持住,反而是散发着紫黑色的邪气,缓缓流淌而下。
“合欢宗,又是合欢宗!就算你们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又如何,就算你们找到了我这里又如何?我告诉你,清濯宴现在早就已经被毁掉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阿眉一边惧怕着白渺手中的大铁锤,一边又忍不住张口试图给自己挣点面子回来,“所有的邪祟倾巢而动,哪里是你们合欢宗区区几个人能够阻止的?我告诉你,比我邪气高超的邪祟数不胜数,哪里是你们几个螳臂当车的能够阻止!”
“多嘴。”白渺一个大铁锤再锤过去。
此时所有的合欢宗众人也都行动了起来,开始在青淼捉出隐藏起来的邪祟。
……
而此时阿眉口中的清濯宴确实也出了问题,原来干净澄澈的濯清池里面,现在飘着鲜红暗红,还散发着邪祟特有的紫黑色邪气。
青淼子民都仰头惊愕地看着上边的圣子,不敢相信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原来还晴朗的天就变成一片压抑的阴暗,而他们眼中圣洁无瑕的圣子,此时白瓷一样颜色的脚踝也沾上了点点梅花般的血渍。
一时间整个青淼议论纷纷。
“你就是个孽种,圣族三千年的濯洗也压不住你肮脏的血。”忽而四周环绕着的青淼子民之中,浮现出来了无数个邪祟。
他们飘飘悠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紫黑色,还伴随着一种极度不好闻的味道。
青淼人忍不住跟着惊呼起来。可是莲央是他们的圣子,是天生的青淼命格。
“肮脏?”莲央怒极弯眸,月牙似的漂亮,他赤足向前一步,苍白的脚腕淌过一片蔓延的朱红,看着面前这些邪祟的目光像极了看一件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可是狸狸和他一起在精心准备着的清濯宴,这些惹人生厌的东西,居然说毁就毁。
他知道,这些邪祟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不会知道什么是期待,什么是喜欢,他们只热衷于毁掉别人所喜爱的一切美好,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态。
“你该死。”
迎着对面无数个晃晃悠悠的邪祟,莲央手腕上抽条出来了翠绿的枝蔓,孱弱的莲种在极度饥饿中叫嚣着馋欲。
这些孱弱的莲种落在了邪祟身上,然后开始生根下去。一些抵抗能力弱的邪祟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变成了莲央手里的傀儡。
而那些被控制的邪祟,在失去神智的前一瞬却勾起笑来,捎带着计谋得逞的恶意。
莲央的额前缓滴落下细汗,他能感觉到这些叫嚣着的邪祟正在疯狂地从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无时无刻不在往他脑海中钻,他腰间的莲花纹路也在此时开始燃烧着灼热。
肮脏的血脉……可是他腰间的莲花纹路不是这么说的,他是那么的容易被邪祟邪气夺去理智。
他真的是天生的邪种吗?
莲花灯依旧在血红的池子里飘飘悠悠,而莲央手上一扬,无数个莲花枝蔓抽条平地而起,妖冶的莲花绽放在每一个邪祟之上,这些个邪祟很快就停止了对青淼子民释放魔音。
随着莲花在邪祟们身上愈开愈盛,青淼人也意识到了不对来。这些莲花生长得太过旺盛了,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每一个邪祟。而这些莲花还在一个接一个地传染下去,让一个又一个的邪祟身上开起来了莲花。
雀头色的发羽在莲央墨色的长发上熠熠生辉,紫色的灵蝶也在此时迸发而出,扑闪着翅膀四处乱飞。莲央的眼眸变成了无意识的沉黑。
而中了莲花的邪祟也都跟着垂下双手,一个一个的,都像极了毫无意识的傀儡。而未中莲花的邪祟却是活泼的明显。
终于在青淼子民之中,有人忍不住颤抖地问道:“这不像是青淼命格的圣子,这像是邪种啊……”
而这个时候的莲央却是仰着头,墨色的长发已经散乱开来,瓷白的肌肤上好像开始隐隐浮现出诡异的纹路来,紫色的灵蝶也围绕着他纷飞。
圣子原先黑曜石一般好看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光彩,反而是沉黑得诡异。青色碎玉也随着他的手腕垂落。
而这个时候,一只金色的灵蝶跌跌撞撞地扑棱着,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在一群紫色的灵蝶之中分外明显。
青淼子民回头看去,正看到一个身着青淼服饰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她应当是刚打斗完,鸦青色的长发有些许凌乱,琉璃玉一样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一切。
莲花枝蔓开始缠绕上了青淼的子民们,顺着他们的脚踝缓缓而上。
隔着一片血红紫黑,那个身着青淼服饰的少女手腕上的青色碎玉叮当一声。
“莲央。”她喊。
第59章 大结局(上)
就像骤然间摇动了摄魂铃,莲央瞳孔一颤,莲花的花瓣也委屈地耷拉下来,仓促道:“狸狸,我……”
血红的濯清池上上下下地浮动着,偶尔还会有化作血雾的邪祟掉落进池子中,溅起胭脂红的水花。
“这是什么?”一个青淼少女发出颤抖的声音,她试图用手去扯开顺着自己脚踝向上不断攀爬着的枝蔓。
而那个莲花枝蔓却好像是被他的动作激怒,疯了一般地向上攀爬。伴随着这个人的一声惨叫,莲花的枝蔓深深地绞进他小腿的肉中,很快就如同一个血盆大口,将他吞噬了进去。
莲央苍白着脸,额前散下的碎发发尖已然垂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而他的下颚沾染上了点点梅花的痕迹,但仔细一看,其实是斑斑血迹。
不,不是他。
不是他做的。
他已经停止住了枝蔓的生长,这株疯狂生长的枝蔓不是他的,不是受他控制的。
莲央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腰间愈来愈灼热的莲花纹路,仿佛一团火焰反覆烤燎着腰侧。
这忽然之间的动静,惊得所有被莲花枝蔓缠绕上的青淼人都不敢再动弹了。
众人僵硬着看着那人不断挣扎,莲花枝蔓却依旧是毫不留情将那人彻底吞噬。整个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只留下那莲花倏地覆盖满那人的躯体。
最后只留下来了一只钩钩鞋,被开得花团锦簇的莲花挤了出来。
“阿娘,那是吃人的怪物!”一个小男孩被吓坏了,年纪小不知道掩饰,口中带着破碎的哭腔,便在一片安静之中哭喊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青淼妇人连忙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也不去在意手腕上的银镯子是否有撞伤孩子的脸,而是低下身子,把孩子彻底抱紧来,眼眸警惕而又恐惧地看向莲央,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莲央停在原地。他的耳边依旧是有邪祟发出的尖啸的笑声,而他朝底下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青淼人们看向他的眼神。有怀疑、有恐惧……惊疑不定。
他雀头色的发羽轻颤着,转了视角,却又不敢去把目光落在苏棠梨的脸上。
莲央长而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看向自己手腕上安静停留着的金色灵碟,又缓缓地把视线落在苏棠梨的钩钩鞋上,然后目光才缓缓向上。
期待又忐忑,敢看又不敢看。
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狸狸手腕上戴着的青色碎玉。他看到狸狸手腕上的这串青色碎玉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少女脚踩着钩钩鞋,脚步轻快地朝他跑了过来……
然后钩钩鞋一跃,手臂就勾到他的颈间,很是自然地扑了他一个满怀:“差点没来得及,还好赶上啦!”
她撤开双臂,琉璃玉一般的眼眸很是认真地上下打量着莲央:“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还好我修为高深直接把蘑菇邪祟撕了个粉碎,这才赶上来了。”
莲央看着那双剔透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忍不住弯眸来,月牙似的漂亮眼眸笑得肆意。
少年苍白的脸上带着划痕也不去在意了,反而是赤足淌水,不去在意沾染在他脚踝上的血色,抬手指向刚刚青淼少女被莲花淹没掉的地方。
随着他的抬手,青色的碎玉也跟着清脆一片,莲央少年音十足地告状道:“狸狸,这被莲花吞噬掉的少女是邪祟,正在这里自导自演博同情呢。”
这般轻快的语调,很快让周围原先恐惧至极的青淼人稍稍放松了下来,不确定的目光反覆看着那团一簇接一簇的莲花。
苏棠梨这才注意到这团莲花,忍不住惊叹道:“原来刚刚这里有邪祟在自导自演吗?我都没有注意到。好大一个盆栽,放在我们合欢宗的花鸟市场能卖不少灵石吧。”
莲央偏头看了苏棠梨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哪怕此时腰间的莲花纹路正灼热得喧嚣,也不妨碍他无法被邪祟扰乱心绪。
腰间的莲花纹路仿佛也感觉到了,莲央的意识没有在被邪祟侵蚀,反而是相当的宁静平静。
于是莲花纹路继续变本加厉地炙热起来,要是现在掀开莲央衣角,就能看见腰间的瓷白已经被烫出来了晕红。
感觉到腰间纹路的喧嚣,莲央只是弯眸起来,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皆是嘲弄。
他手中斩钉截铁地一挥,原先缠绕在青淼人身上腿上的莲花枝蔓彻底退去,转而攻向这边已经开满莲花的花团锦簇。
伴随着破空声响起,枝蔓狠狠地抽在了这一团莲花上,莲花的花瓣簌簌落在了地上,化作游走着的长条,倏地消逝去。
而当这些碍眼的花团锦簇散去,众人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哪里有什么颤抖着的青淼少女,反而是有着一个面目可憎的邪祟。
这个邪祟半边脸都被一团紫黑色的邪气覆盖,只有另半张脸是正常的。而这正常的半张脸看上去白皙腼腆,不是应该被锁在地牢里的时熙又是谁?
时熙现在眼里盯着眼前的莲央,手腕上也攀附缠绕上了莲花,只是这个莲花枝蔓的半截是黑蛇的尾巴。
“棠梨,你喜欢他?”时熙冷着声,轻轻笑了一声,而笑声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意。
在这个时候,时熙的脚下和莲央的脚下绽放出莲花灯的光来,竟是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即将成型的阵法。
“嗯?自然是喜欢的。”苏棠梨走到莲央跟前,抬手一护,扬起肆意的青玉叮当,“这可是我合欢宗苏棠梨要的鱼鱼,你是想要来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动我的鱼鱼?”
时熙嘴角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半张腼腆的人皮也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他开始仰天大笑了起来:“凭什么是他?分明他就是我的替身,他不过是为了我而生!为什么你会去喜欢他?”
为他而生?
原来莲央从头到尾都不是邪种,他不过是被邪祟欺骗了的,他这个“邪种”不过是个活生生的靶子,是被放在时熙面前活该送死的靶子。
难怪。苏棠梨脑海中闪过几次莲央和邪祟的画面。难怪有些邪祟每回都这么理所应当地轻视莲央,也从来不会去协助莲央去掩盖“邪种”的身份。
原来莲央根本就不是邪种,但莲央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是邪种的垫脚石。
“你就是邪种吧?”苏棠梨手中的短匕飞旋着,冷凌凌的眼眸警惕地看着时熙。
“我天生就是邪祟供奉的邪种,这难道能是我能够改变的吗?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来就是我那个所谓的‘师尊’,带着我邪祟的路上走,我根本就是被控制着的傀儡,我还不如像莲央一样,是邪种的替身!”
时熙越说越弯下腰来,眼里也充斥着冷漠与疯狂,死死地盯着莲央:“莲央他比我幸运,他可是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