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带磁性的声线，似震在耳边。
顾遥知感觉心脏漏了一拍，望着男人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怔了两秒，才点点头。
端着果盘回到画室里，顾遥知坐在沙发上，拿起一颗草莓心不在焉地咬了口。
暗自叹了口气。
自己好像太没出息了点。
稍微靠近他，都会心跳加快，行为举止会不自然。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出来。
等心跳频率恢复正常，她回想起裴池答应去吃饭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敷衍，倒也没显得勉强。
最重要的是。
他对于去那家有着两人过往回忆的川菜馆吃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反感或排斥的情绪。
可能是时间久，对那里的回忆淡了，甚至是已经忘记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
只要他不拒绝，自己就还有机会。
顾遥知原本忐忑的心，也落在了肚子里。
傍晚的时候，从画室里出来，顾遥知上楼回房间里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再下楼时裴池已经玄关那里等。
见她出来，他的视线瞥来。
顾遥知穿了条蓝色细肩带连衣裙，露出漂亮柔和的颈肩线条，肩头和手臂的皮肤白腻如玉，泛着莹润的柔光。
她没有刻意打扮，但注意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忽然有些心虚，这条裙子她不常穿，是不是显得太重视了跟他的这顿饭了。
顾遥知抿抿唇，抬脚往门口走，语气自然地说：“我们走吧。”
裴池又扫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在想什么，而后视线移开，转身伸手勾过衣帽架上的一件外套，出了门。
天气很热，车里封闭的空气有些闷热，顾遥知看了看裴池扔到车里扶手箱上的外套，疑惑了下，也没说什么。
这个时间路上不堵车，恰好又没遇到几个红灯，车开了半个小时，便到了那家川菜馆。
晚饭时间的店里顾客很多，但还有空位，顾遥知挑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来后跟服务员要了菜单。
想着是她请客，她把菜单递到对面，“看看想吃什么？”
裴池懒散地靠着椅背，没接菜单，“你点吧。”
见状，顾遥知也没多说什么，她还记得裴池喜欢的菜，正好需要个机会。
她翻开菜单，视线落在上面，对服务员温声道：“要一份手撕鸡，不放辣。”
闻言，服务员好心建议：“顾客，微辣可以吗，这道菜不放辣的话味道会差很多。”
顾遥知视线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接着朝服务员摇头，“我朋友不能吃辣，以前来吃都不放的，没关系。”
在说这话时，她拿余光注意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观察他的反应。
裴池低着眼，手握着茶壶柄，往杯子里倒茶水，动作缓慢而平稳，似对她记得他的喜好这件事不太在意。
又像是根本没入耳。
“……”
“好的。”服务员点头，微笑道：“那其他的还需要点些什么？”
顾遥知敛回余光，视线再次看向菜单，之后又点了道招牌菜，和两道店里推出的新品菜。
等服务员离开后，那杯茶水被推到她面前，裴池悠悠道：“你就点一道辣的菜，够吃？”
顾遥知端起茶杯，抿了口，“我要照顾你。”
话音落下，又觉得好像有点太直白了，她很快又补充，“毕竟是我请客，这顿饭是想谢谢你，当然要照顾你的口味。”
裴池视线落在她漂亮的眉眼，没说什么。
等菜的间隙，顾遥知主动提一些话题，跟他闲聊，“这家店重新装修过了，比我们上学的时候宽敞了些。”
“但厨师一直没有换，菜都还是以前的老味道，生意一直很好。”
裴池右手搭在桌沿，坐姿懒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动冰饮易拉罐的拉坏，在她讲话的期间，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
神色略带漫不经心。
“还有……”她话音未落，这时有服务员过来送了两碟小菜。
看见顾遥知，亲和地笑了笑，“您又来了。”
是上次来帮她点菜的那个年轻服务员，顾遥知跟她点了下头。
而后服务员注意到她对面的裴池，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两位是同学啊。”
顾遥知闻言，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
服务员笑着解释：“这位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也是一中毕业的，所以我猜想你们应该是同学。”
她随即看向对面，裴池也在看她，目光相对后，顾遥知嗯了声，“对。”
等服务员离开，她低头夹了一口小菜，想到自己刚才自顾自讲了那么多，她抬起眼，犹豫地问：“你怎么没说你是这里的常客？”
室内的中央空调冷气开的足，顾遥知穿的少，开始感觉有点冷，又拿起茶杯放在手里握着暖手。
裴池视线掠过她手上的动作，勾起旁边椅背上的外套，递到对面，语气不咸不淡地回：“你又没问。”
顾遥知看着那件外套，反应慢了半拍。
“不冷？”男人行为绅士，态度却略显霸道，“披着。”
她接过来，说声谢谢，把衣服披在肩膀，与此同时嗅到衣服上干净又熟悉的男人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了下。
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衣服也没看裴池自己想穿，会不会是他常来，知道店里冷气足，特意给她拿的……
她喝了口茶，接着听见裴池悠悠地开口：“刚才还想说什么？接着聊。”
顾遥知随即收回飘远的思绪，接着之前的话题，“哦，也没什么，我是想说上次来的时候，想要的菜差一点没吃到，今天幸好还有。”
听见这句，他挑了下眉，意味深长道：“是之前发给我的那道菜？”
闻言，顾遥知忽地想起之前错发给裴池的那条微信，以及那句“亲爱的”，她感觉有点尴尬，但面上不显：“对，就是那道。”
又随口说了句：“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裴池缓缓坐直，两根手指支着下巴，语气不太正经，吊儿郎当道：“没办法，你叫人太亲密了，我想不记着都不行。”
“……”
话音落下，他放下胳膊，又往前凑近些，盯着她的脸，漆黑的眼眸里意味不明，对上她的视线时，唇角扯起淡淡的弧度，有点痞。
随着距离拉近。
男人低低开口，声音在这略显嘈杂的饭馆里也极为清晰，尾音微压，带着几分亲昵缱绻。
“亲爱的。”
听见这称呼，顾遥知心脏重重一跳，男人低而轻的声音似填满了耳朵，一时间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见她微睁大的眼睛，眸光闪动着，裴池眉间轻抬了下，脸上露出几分玩味：“是叫谁呢？”
第39章 失眠
男人瞳仁漆黑, 眼尾线条浅淡好看，微微挑起，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调笑里还掺着几分细微的打量。
像是在饶有意味地等看她的反应。
顾遥知断了线的脑子渐渐恢复正常思考, 反应过来后面那句话, 她有点窘, 轻咳了声说：“喊的唐楠。”
她避开男人的视线，让自己显得淡定些, 裴池对以前的事可能不记着了，又解释道：“我以前和她常来这家店, 她也喜欢那道菜。”
裴池视线稍低, 扫过顾遥知偏头时发丝里露出的那一点耳垂，小巧薄透，此刻似白玉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他目光停留了两秒，又抬眼, 慢条斯理地噢了声, “我还以为你在叫我。”
而后缓缓坐直身子，往后靠，语气闲闲：“我们以前不也经常来。”
原来他还记得。
顾遥知抬起眼, 又对上男人的视线。
感觉心里似有股暖暖的东西丝丝缕缕冒出来，还掺杂着一丝别的情绪, 像是在一杯酸涩的柠檬水里灌了蜜。
见她莫名微怔的样子，裴池淡挑眉梢：“忘了？”
顾遥知摇头, 弯了弯唇，似在回忆：“没忘, 你还特意陪我吃过几次辣的菜。”
而后又补了句：“被辣的不行。”
裴池：“……”
这时恰服务员将一道菜上端了桌, 香味在桌上弥漫开来, 顾遥知看了看对面的男人，想了下问：“今天还陪吗？”
“不陪。”
裴池靠着椅背，单手打开易拉罐，水汽沾染到手指上，懒懒瞥她一眼，“分量不多，我吃了你还吃什么？”
他拿起冰饮喝了口。
顾遥知看着他喝水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来，她以前性格偏安静些，一开始跟裴池不太熟的时候，跟他同桌吃饭不习惯讲话。
那时，裴池偶尔会在她面前找存在感，不吃辣菜时也会被呛到，然后故意让顾遥知给他递水跟纸巾。
再看似不在意地，又稍带上点温柔地。
跟她说句谢谢。
顾遥知想了想，拿过一个小蝶，“那你可以少吃点。”
她用没动过的筷子拨开浮在汤面上的辣椒，夹了两片鱼肉放在碟子里，递到对面，“你辣到了，我可以帮你递水。”
裴池目光定在她脸上几秒。
手里杯子撂下，视线扫了眼碟子里，悠悠笑了下：“你怎么回事儿，一会儿照顾我，一会儿又要我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