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立刻紧张起来,她举着枪、抬起身子,想看看楚酒酒在干什么,这时候,韩生义再次变戏法,从身上掏出了另一把枪,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照旧一句废话没有,韩生义打在章楠的手腕上,疼得她立刻就松手了,韩生义眼疾手快把枪扔到前座,楚酒酒配合的捡起来,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韩生义又要按扳机,而且这回对准的就是章楠的脑袋,楚酒酒赶紧制止他:“等等等等!先别杀她,你把她绑起来,我还有话想问她。”
听到楚酒酒的话,韩生义却没放下手,他的手指在扳机处轻轻的动了两下,说实话,他是真想亲手杀了章楠,也许他看着很冷静,其实从发现楚酒酒也在这辆车上开始,韩生义的心脏就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楚酒酒一直看着他,让他没法违背她的话,沉默半晌,他收起抢,拿过那根刚才用来捆他们俩的绳子,毫不怜惜的把章楠捆了起来。
章楠捆他,就是普通的捆法,所以一下子就被他解开了,而他捆章楠,用的是猪蹄扣,越挣越紧那种,章楠被他捆的都快无法呼吸了,而就在这时候,车窗外突然传来轰隆隆的车轮声。
韩生义:“这时候才找过来,还有什么用。”
脱离了危险,他的情绪就开始渐渐的外露,发现他表情不好看,楚酒酒连忙说道:“也不能怪他们,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咱们两个太不小心,低估了坏人的可怕程度。”
章楠:“……”
看看五花大绑的她,再看看拿着三把枪的你们俩,到底谁是坏人!
章楠都要被气吐血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没有反击之力,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章楠不会逞口舌之快,她干脆闭嘴,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跑不了了,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但还没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她是外国人,她还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到了哪个国家都能用的道理,哪怕钱不管用,她还可以搬出外交这把杀手锏。
她是纳税大户,fbi会保她,还有她在日本的继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
虽然她不承认她是日本人,可她的继母依然比她当做半个女儿。
很快,外面的警察到了,两辆汽车,五辆印着警察字样的摩托车,这都是韩生义近期刚捐给警察局的,他捐车的时候就跟警察局长说过,他们家被盗窃了,而且最近好像有人跟踪他们。
他给警察局长打足了预防针,又婉拒了局长派人过来巡逻的建议,就是为了今天。
他出门前用楚家的电话给局长打了个电话,说还想给他们捐两辆新出的摩托车,把局长哄得特高兴,又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等过半个小时再给他打电话,当然,如果他没打过来,恐怕就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局长跟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知道他有十足的被害妄想症,本来局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半个小时以后,一向守时的韩生义居然真的没打电话过来,他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按照韩生义的计划,局长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他正在跟章楠虚与委蛇,等局长隐隐有猜测的时候,留在邮局的楚酒酒,就该过去打电话了,提前报警,让局长赶紧派人过来,警察出动需要时间,等他们到场,不论章楠有没有动作,韩生义都会让她有动作。
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钓鱼执法计划。
只是没想到,章楠一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也是周围的生活太过安逸,他们没见过真正的恶人是什么样,以至于轻视了敌人。
计划差点失败,自己和楚酒酒的命差点搭进去,韩生义一辈子没做过后悔的事,但今天,他无比后悔。
他和楚酒酒一起下车,等着警察们过来,而警察都到了,他们下来以后,却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继续往后面看。
楚酒酒和韩生义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突然,两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如何应对家人的担心,楚酒酒以为这是自己晚上才会面对的问题,但是,她似乎又想当然了。
警车后面,是三辆军车,因为上面人太多,所以开的没有警车和摩托车快,等到军车也停下,最前方的那辆副驾驶打开,跳下一个人来。
楚绍走的特别快,这本来就是一条土路,他走的时候,带起了一溜烟尘,大步来到楚酒酒和韩生义面前,他先看了一眼这两人,发现他们除了衣服有点乱,身上没有伤,然后,他看向旁边。
一下子,他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大汉。
楚酒酒手里还拿着那两把枪,默默的把手往身后藏,但她刚动弹,楚绍就望了过来。
楚绍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楚酒酒心里直打鼓,她想不好该怎么解释她手里有枪的问题,干脆就不解释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扯起嘴角,她干笑着说:“你不要误会,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是守法好公民,不敢……”
“啪!——”
空气瞬间凝滞。
楚酒酒被打的头偏到另一边,楚绍这一下,丝毫没有吝惜自己的力气,他的动作太突然,楚酒酒愣愣的,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韩生义也愣了,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楚绍,“你疯了!”
“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
楚绍反手又是一拳,砸在韩生义身上,空旷的土路上,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他们这边,楚绍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在场人的耳膜,楚酒酒跟他站的最近,除了声音,她还能看到楚绍额头上绽出的血管,脖子上因为过度用力迸出的青筋,以及他充血的双眼。
楚绍极度愤怒,胸口不停的起伏,现在的他能把一群小孩都吓哭,哪怕大人也会两股战战,这么可怕的他,面对着呆愣的楚酒酒,却除了第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字了。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拳头在抖,连带着胳膊也发抖,尤其是刚刚打过楚酒酒的那条胳膊,现在好像麻木的都没有知觉了,打人的是他,可是看着楚酒酒失声的也是他。
他想说的话特别多,你不省心,你总是自作主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嬉皮笑脸,可是他说不出来,嗓子眼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堵的他既说不出话,又呼吸不过来,愤怒在退却,紧跟而来的是疲累。
真的好累,累的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闭了闭眼,楚绍突然转身,能联合军警这么快过来的人是他,可是到了这,他又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离开。
韩生义一直看着他,在他转身的时候,韩生义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楚绍眼角有点湿。
楚绍会哭?
从小到大,他没掉过一滴眼泪,他天生心硬,理智的过了头,哪怕母亲去世,他也是看着墓碑不说话,从天亮看到天黑,再从天黑看到天亮。
也是因为这个,村里有人说楚绍克亲,他的血都是冷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像个人似的哭一回。
韩生义怔了怔,想起什么,他回过头,看向楚酒酒,楚绍只是眼睛湿了一点,而楚酒酒,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了。
她冲过去,从背部抱住楚绍,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她喉咙里发出来,“不行!你不能丢下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丢下我……”
就像是小孩在闯祸以后,妈妈用力的推开她,但她还是会一边哭着一边跑回去,抱住妈妈的大腿一样,楚酒酒紧紧抱着楚绍,像是抱住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支柱,她哭的凶狠,声音都哑了,她用脸贴着楚绍的背,鼻涕眼泪全都蹭楚绍身上了,楚绍却不介意。
小时候她就这样,长大了,看似成熟与端庄,实际上,里面装着的灵魂,还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总是对他撒娇的小女孩。
第184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让楚绍心酸且软、让楚酒酒恐慌难受、让韩生义沉默以对的场景,别人看了,只觉得无厘头。
好好的,哥哥怎么打妹妹啊。挨打了竟然不生气,还过去道歉,这妹妹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没办法,人生旅途各自前行,个中滋味,自然也只有参与进去的人才能懂。
楚酒酒挨了一巴掌,她皮薄,脸很快就肿起来了,楚绍因为要哄她,安慰她,所以基本上是围观了楚酒酒脸肿的全过程。
不再生气以后,他心里就开始发虚。
看楚酒酒虚,看韩生义虚,想到一会儿回家还有媳妇问话,他更虚。
韩生义倒是没跟他计较这个,就是心里埋怨他怎么打的这么狠,楚酒酒不哭了,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让韩生义给她看脸。
不再哭的楚酒酒又变成了原本的小仙女,楚绍心虚,其实楚酒酒也心虚,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楚绍,有点怕他生气,可是他生气,她也得说:“那个……一会儿我想跟章楠单独说几句话。”
楚绍看她一眼,“说项链的事?”
楚酒酒顿时瞪眼,“你怎么会知道?”
很好,要不是他提前知道了,恐怕楚酒酒还是想瞒着他,手痒痒起来,楚绍又想张嘴训她,然而看着楚酒酒这个惨样,稍微重一点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沉默一阵,他把楚月的事情说了。
“楚月前段时间就失踪了,她家里人以为她出国了,其实她被章楠私自扣押了起来,章楠应该是折磨过她,她现在神志不清醒,什么话都往外说,包括项链,还有……”
看了一眼旁边的韩生义,楚绍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拽过楚酒酒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韩生义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说悄悄话,还不能发作。
发现楚绍写的是重生,楚酒酒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她突然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怪不得楚月的身份这么天衣无缝,她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啊,不像她,刚来的时候是个黑户。
顿了顿,楚酒酒说道:“章楠也知道这些,她就是图这个,才会找上咱们,你让我跟她说两句话吧,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清楚了,我就出来。”
楚酒酒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妥协这种可能性,知道拦不住她,楚绍皱了皱眉,“给你五分钟。”
楚酒酒笑起来,结果扯动脸颊,疼的她吸了一口气。
“够了够了,我就一个问题而已。”
车开回市区,章楠被送到警察局,也不知道楚绍是怎么跟人家说的,总之,他还真给楚酒酒争取来了五分钟的独处时间。
章楠被锁在椅子上,看见她进来,表情阴沉如水。
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太好,楚酒酒就没笑,直接叫了她一声,“婉荷姑姑。”
章楠脸色一变,对面的楚酒酒想了一下,又改了口,“不对,按咱们俩在这里的关系,我应该叫你婉荷阿姨。”
“要是按照在另一个地方的关系,我就得叫你婉荷太婆了。”
章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看着她,楚酒酒低下头,从外套靠里的内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指缝夹着绳子,随重力的作用,吊坠轻轻的掉到了半空中,看到这个和自己口袋里一模一样的项链,章楠的表情精彩纷呈。
几乎是转瞬,她就想明白了。
“项链一直都在你手上!”
楚酒酒:“当然一直都在我手上,你拿到的那个,是我找人做的赝品。其实,我也不明白楚月为什么会认定了聂叔叔才是拿着项链的人,可能,她以为拿着项链,就一定是重来过一次的人吧。”
这话信息量太大,项链不仅能让人重来一回,还有更加令人吃惊的功能,可是楚酒酒说的模棱两可,章楠猜得出方向,猜不出真相。
这时候,楚酒酒贴心的走过来,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我没见过你,但我听过你的名字,就跟现在差不多,你现在找我,接近我,是为了项链,在那个时候,你派人找我、接近我,还是为了项链。”
章楠脑子嗡嗡的,她八十多岁的时候,是楚酒酒很小的时候,错乱又毫无逻辑的话,令章楠震惊的睁大双眼。
楚酒酒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什么想要项链,在知道楚月是重生之前,我想不明白,但我现在懂了,你肯定是不想死,所以才想找到项链续命。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亲口从你这里得到答案的话,我总是没法安心。”
把项链握在手里,楚酒酒认真的问她:“孟婉荷,那时候的我才九岁,如果你从我家里找到了项链,你准备怎么对付无父无母、还总是心眼很多的我?”
章楠看着她,不说话。
跟她对视了一秒,楚酒酒轻笑一声,“好,我知道了。”
无父无母和心眼很多,也许缺一个条件,章楠就放过她了,毕竟她就是个小孩,杀不杀的,无所谓,但是偏偏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看见有人欺负自己,立刻就要欺负回去,她会报警、会寻求大人的帮助,就是不会韬光养晦、暂避风头。
那这时候,无父无母,就成了促进章楠下手的一把刀。
这问题楚酒酒都不用想,就能明白为什么。多好啊,会给自己造成麻烦的小孩,全家都死绝了,如果她死了,连个水花都翻不出来,一劳永逸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干。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楚酒酒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早一点把她送到这边来,为什么偏偏是那天,为什么让她单独生活了一年,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原来,这个决定不是他们做的,而是章楠逼的。
楚酒酒站起来,真心实意的对章楠说了一句,“即使你是无心,即使你对我只有恶意,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作为回报,我不会让你在这里煎熬太长时间的,我会帮你催他们,让他们尽快送你上路。”
“哦,对了,”楚酒酒习惯性的挑起嘴角,笑的十分恶劣,“希望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在你被绳之以法之前,你就一直做章楠吧?别再提你以前的名字孟婉荷了,我在外面也会替你打点好,楚月不是已经被你弄疯了吗?那你也疯掉好了,疯子说的话都不能信,到时候外国的人找过来,问我们要孟婉荷,我就告诉他们,没这个人。”
章楠愣了一下,才明白楚酒酒是想干什么,她顿时激动起来,“你休想!”
楚酒酒看着她差点跳起来的模样,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淡定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