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红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太妃。
“北北,可是有什么不对?”老太妃也不知沐寂北是怎么了,一时间忧心不已。
沐寂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门外便喊道:“青瓷!青瓷!”
青瓷一听,以为出了什么事,很快就冲了进来。
“主子?”
沐寂北道:“当初我死后,你不是找到了那根我从不离身的项链?”
青瓷有些不安的看了眼老太妃,老太妃更是惊愕,完全听不懂沐寂北在说什么?
什么叫她死后?她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后来小姐还说那根项链送给我,留作念想。”青瓷应声答道。
“项链可还在?”
“在。”青瓷一面点头一面从衣服里面将那根项链拿了出来。
“姑母,你看看你可认得这根项链?”沐寂北反问道。
老太妃仔细端详了之后,大惊失色,震惊的看着沐寂北道:“这。这。这项链是谁的?是在哪里找到的?我的孩子。”
老太妃看着那熟悉的项链,分明是她当初命人为自己的孩子所造。
沐寂北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想不到前世的自己,寂晴的亲生母亲竟然会是老太妃。
“姑母。”沐寂北说不出话来。
青瓷在一旁却是看明白了,忍不住惊道:“老太妃竟然是小姐的亲娘?”
“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怎么会呢?北北明明是正德的孩子,我的孩子应该比北北大一些才对。”老太妃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一时间思绪混乱。
真相昭然若揭,只是因着她不知道寂晴身死的事情,所以老太妃一时间想不明白。
平日里万分冷静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有些失控,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冲淡了一切不安和躁动。
沐寂北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同老太妃讲述了一番。
老太妃不禁涕泪横流,直道苍天有眼,那一刻,沐寂北才真正的感觉到,这个年轻貌美不见一丝苍老的女子,内心是有多么沧桑。
老太妃紧紧抱住沐寂北,反复摩擦着她的发丝:“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啊。”
沐寂北安静的靠在老太妃的胸前,第一次感受到母亲这个词的意义,却也难以控制泪流满面。
也许母亲就是这么伟大,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便能轻易让你放下一切防备。
许是活了两世,从没有过娘,沐寂北这一声娘怎么也叫不出口,好在老太妃也不在意,似乎找到了她便已经重新获得了全世界。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重放,她第一次来到相府,一身华光,却为她做主。
她发病,她同沐正德一同忧心不已,忙着找大夫。
她嫁人,她帮她挑选珠钗梳理发髻,含泪静默看着她远走。
她怀孕有喜,她比她还高兴,喜上眉梢,早早便忙着做小衣。
一切一切,虽然命运将两人分离数年,可是在冥冥之中,却又让两人相见,纵然一直没能相认,可是对对方却也有着莫名的信任。
也许,这就是凡事自有注定,沐寂北双眸含泪,老天,这一世,你给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到底要我拿什么来还?
佛说,若你挨得住世间所有的苦难,便能安享世间所有的幸福。
如今,有这么多爱着她的人在身边,她又有什么理由再去埋怨上天的不公,世界的不美好。
她相信,即便是摧枯拉朽的毁灭降临,也不会击垮她此生的信念。
世界,就这么大,世界,却也就这么小。
老太妃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沐寂北的眼神明显要热切了许多,那种心急的迫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爱意的心思,毫不掩饰。
而远处守在暗中的探子,却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转述给了殷绡。
“主子,她们果真母女相认了。”
殷绡点头:“沐寂北在讲述过往的时候可有说过到底是怎样重生的?”
“回主子,她并没有提及,只是说一朝身死后,醒来就已经成了相府小姐沐寂北。”探子忠心的道。
“好了,下去吧。”殷绡挥了挥手。
却不想,探子刚转身,一把尖刀便飞了出去,没入探子的身体,没走几步,探子便轰然倒地。
“母后,为何明知道老太妃会去找沐寂北,还不加制止?”轩辕凝尘疑问道。
“沐寂北和老太妃都是聪明人,你以为先是对付了一次沐正德,又对付了一次殷玖夜,她们还会再中计么?索性,反倒是不如成全她们母女情深。”殷绡淡淡的开口。
轩辕凝尘似有所悟,点点头,继续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殷绡没有开口,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去告诉沐寂晗,明日一切按计划行事。”殷绡思忖了一会开口道。
轩辕凝尘点头后离去,离开后,云启出现在远处,看着轩辕凝尘的背影,连夜赶回了西罗皇宫。
殷绡似乎有所察觉,只是笑道:“去吧,去吧,将殷玖夜也找来,也好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云启还没等潜入殷玖夜的寝宫,便被一群暗中潜伏的隐卫给拦下了,毕竟他的武功只能算不错。
暗卫将他带到殷玖夜面前,殷玖夜一挥手,他才被松开。
“你这皇宫的首位还真是森严,没见过武功这么高的皇帝还会贪生怕死。”云启讽刺道。
“有这种耍嘴的时间,不如多练武功,下次也不至于这么丢脸。”殷玖夜强大的威压散开,让云启心惊。
早在他出现在附近的时候殷玖夜便有所察觉,沐寂北不在,他依旧难以入眠,两只眼睛都有些猩红,更何况心中有事,莫名的就烦躁起来了。
“你最好在明晚之前赶去远山寺,晚了的话就可以等着收尸了。”云启苦笑道,是谁说他嘴巴毒,面前这个男人分明比他还毒才对。
听见他口无遮拦的话,殷玖夜甩手就是一掌,云启整个人直接就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
云启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幽幽道“别这么大肝火,大不了我免费送你们一口双人棺材,不,应该是三人棺材,相信以后你们都死绝了,我就是干起经营棺材的行当,也会只赚不赔,买一送二。”
云启的话配上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确实有种让人抓狂的冲动,不过好在殷玖夜知道,他是好心来送消息的,便忍下他在那信口胡言。
云启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沐寂晗似乎也会出场,看来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殷玖夜陷入了沉思,殷绡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所以即便是云启送来的消息,他也不敢尽信,并非是不信任云启这个人,只能说殷绡的心思让他忌惮。
云启的嘴角也蔓延住一抹苦笑,和殷绡周旋了这么多年,他却始终只能躲,甚至连一次主动出击都不曾有过,面对着这个灭族仇人,他不知要强颜欢笑,甚至还要为她卖命,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谁输谁赢,终究是要有一更结果了。
殷玖夜抬眸看向月光下那道身影,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云启这个人性格怪异,明知说出来的话不讨喜,却依旧口无遮拦,明知武功薄弱,却依旧惹怒自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想来,他这一路走过,必然坎坷艰难。
殷玖夜收回心思,反复琢磨起云启的话,加上之前他送过来的消息,心中反复揣摩着。
越是琢磨,整个人越是坐不住,草草交代一番,披上衣服,便连夜赶往了远山寺。
远山寺内,沐寂北和老太妃住在了同一张床上。
远山寺的床很硬,也不大,纵然宫女铺了几层的被子,却只能勉强称作凑合。
可就在这张床上,沐寂北和老太妃抱着膝盖,面对面坐着聊了许久。
直到后来都困倦的不行,才躺下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老太妃始终紧紧握着沐寂北的手,似乎生怕这是一场惊梦,一睁眼,她便不见了。
不一会,沐寂北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老太妃则是微微起身,帮着她掖了掖被角,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吻,缓缓道:“我的孩子…”
她知道,沐寂北并没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她只同她讲了她所有美好的经历,将那零星点点的美好被她大加描述,却对那些血雨腥风和刀光剑影只用只言片语。
老太妃迟迟难以入睡,她的孩子,这么多年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只是想不到,纵然是换了一副样貌,她却依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而且,时光飞逝,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陪伴了她这么久了,久到她都已经嫁为人妻,久到她都已经要做母亲了。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自己从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还有那莫名的亲切,原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殷玖夜赶来的时候,本是满心欢喜的想要去寻沐寂北,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却不想被初一告知她和老太妃睡在一起。
殷玖夜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躺在沐寂北的床上,闻着她留下的淡淡的香气,竟然不知不觉也安眠到了天亮。
次日,沐寂北醒来的时候。
老太妃已经醒了。
“姑母,你怎么起这么早?”沐寂北开口问道。
老太妃听见沐寂北的称呼微微一顿,安慰自己,姑母也是母,这么多年,她一直视她为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快来洗把脸,水还是温的。”老太妃把沐寂北拉了过去。
沐寂北有些不太习惯,却还是难得的享受着母亲的照顾。
洗过后,老太妃又开始给沐寂北梳头,让沐寂北有些坐立难安。
“小的时候,你最喜欢编着一头的小辫子,编成一个花环,上面带满白色的满天星,可爱的让娘总是忍不住去亲上两口。”老太妃似乎回忆起什么来。
“你父皇当时也喜欢你喜欢的紧,你父皇年纪大,你总是喜欢去扯她的胡须,还问他为什么不是白色的。”老太妃给沐寂北讲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父皇他不生气?”沐寂北有些好奇,沐正德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父亲,可是突然有一天,却有人告诉她,她还有另一个疼爱她的父亲,纵然他已经离世。
“不生气,他最是喜欢你,你平日话少,又不是很爱笑,但是笑起来却很美,你父皇整日里最是喜欢逗弄你,甚至像个孩子一样,总是把你惹哭,你一哭,便气鼓鼓的不再理他,他便来向我求助。”老太妃眉眼含笑。
沐寂北可以想象得到,那段日子,一定是老太妃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僧人送来了素食,母女俩本来打算一起吃个饭,却不想殷玖夜终于按捺不住了,也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知道了沐寂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老太妃连打量起殷玖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满眼的审视,生怕自己的女儿吃一点亏,想到她受了二十年的苦,她便一阵心酸,坚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日后护着她守着她。
“你怎么来了?”沐寂北有些惊讶。
“云启说殷绡最近应该会有行动,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殷玖夜解释道。
却在用眼神询问沐寂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和老太妃之间似乎就完全变了个模样,纵然以往也足够亲密,可是绝对不像是现在这样。
沐寂北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只是,忽然间,她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艰难困苦,一切的一切,都会有尽头,唯有爱,才会无边无际,世代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