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似乎非常不赞同武曌去牢房那种地方,怕武曌身子再有个好歹等等,蹙着眉,盯着武曌看。
武曌顺势依偎在水溶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说:“皇上,不过是去牢房看看,也没什么可危险的,再者说了……不是什么事儿都有皇上呢么?”
水溶实在无奈,见武曌跟自己撒娇,真别说,一般是看不到这样掉鸡皮疙瘩的撒娇的,只有武曌想坏点子,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能看到,其实还蛮受用的,毕竟不管武曌什么样子,水溶都十分爱见。
水溶伸手搂着她的腰,说:“朕跟着,你不可自作主张,一切都听朕的。”
武曌笑着说:“是呢,皇上。”
武曌和水溶打算去牢房,今儿个正好天气好,没有下雨,水溶就让人准备了一下,这会子就去,准备快去快回。
永宁郡主听说武曌让人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一听居然是去牢房探看贾芸,当即欢心的不行,连忙收拾东西,赶紧就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宫门口,正好水溶和武曌的马车也出来了,众人便一起往牢房去。
牢房并没有收到皇上皇后娘娘会来的消息,所以还和平日里一样儿,不紧不慢的,有些散漫的值守着。
马车在牢房门口停下来,那些值守的人也没见过如此的仗势,连忙过来迎着,还以为是哪个提审的大臣,马车帘子一打开,吓得牢卒差点瘫在地上。
因着牢卒们虽然不认识什么皇上和皇后,但是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水溶穿着一身龙袍,也没有穿什么便服,吓得牢卒“咕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那些牢卒虽然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女人是谁,毕竟武曌没有按照品阶大妆,但是大家都听说了,皇上身边只有一个皇后,再没有其他嫔妃和女子,自然就是皇后了。
众人全都跪下来行礼,水溶说:“起罢,贾芸关在何处?带朕去看。”
“是是是!”
牢卒赶紧应声,永宁郡主这才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他们一起往里走,牢房里非常灰暗,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实在难闻的厉害,连永宁郡主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是武曌了。
武曌只觉得自己嗓子一阵阵痉挛,差点子就吐出来,水溶见她脸色不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叫你不要来的,你非要过来,现在难受了?”
水溶虽这么说着,却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扒开盖子,这是专门从太医那里要来的,就知道牢房定然不怎么干净,可能引起武曌的呕吐,所以要来了一个清凉的小药丸。
小瓶子里放着一颗药丸,一打开盖子特别冲鼻的凉气,水溶让武曌闻了闻,说:“好些了么?”
武曌这才感觉那清凉的气味儿压过了牢房的潮湿腐烂气息,稍微好了一些,点了点头。
水溶伸手搂着武曌,扶着她往前走,说:“下次还不听话?嗯?小坏蛋。”
永宁郡主走在后面,没想到来一趟牢房而已,还要看皇上和嫂子秀恩爱,实在也是没辙了。
众人一直往里走,很快就到了贾芸的牢房,那牢卒走过去,似乎有些害怕,牢门虽然没有打开,水溶往里一看,还是能看到全部的,压根就没有人。
水溶立刻一蹙眉,沉声说:“贾芸在哪里?”
那牢卒吓得“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皇上……皇上饶命啊,工部侍郎好像……好像被人叫去提审了,奴才……奴才也是刚刚才记起来的。”
水溶狐疑的说:“提审?”
武曌则是笑了一声,说:“皇上并没有叫人来提审工部侍郎,本宫再替皇上问你一遍,工部侍郎在哪?若是让皇上问第三遍,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那面儿牢卒已经吓得毁了,脸色都有些泛青,说:“这……这……”
武曌冷笑一声,说:“算了……”
她说到这里,牢卒立刻大声说:“在……在刑房!在刑房!”
水溶冷声说:“刑房?朕都没有让人提审,谁下令用的刑?”
牢卒叩头说:“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卒,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把工部侍郎提走了,往刑房去了,小人也不敢多问啊!”
永宁郡主急的不行,上次贾芸在大理寺的时候就被人用刑,不知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水溶立刻说:“带路,刑房。”
“是是是!”
牢卒赶紧领着众人往刑房去,刑房距离这边并不远,也是一个牢房改建的,比较开阔,众人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永宁郡主吓得不行,赶紧第一个冲了进去。
只见刑房中十分昏暗,四周点着火盆,好几个牢卒拿着刑具站在刑房里,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一个牢卒手中拿着一个火钳子,正在夹火苗,将火钳子烫的滚烫滚烫的,然后提起来,还大笑着说:“不招认?那还不好办么?”
他这么一说,就将火钳子往火盆上磕了两下,火星四溅,发出“噼啪!”的声音。
牢房里除了牢卒,还有个年轻人被五花大绑,绑在木架子上,他的上衣被退掉了,身上有几处抽痕,脸上也有,看起来血淋淋的,微微垂着头,头发有些散乱,挡住了半边脸颊。
不过永宁郡主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连忙冲过去,说:“贾芸?!”
贾芸被绑着,疼得他有些脱力,这光景突然听到永宁郡主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结果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是永宁郡主,吓得贾芸正大了眼睛。
永宁郡主跑过来,眼眶顿时就红了,说:“贾芸,你怎么样?”
贾芸连忙去看永宁郡主,这一抬头,还看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更是有些受惊,毕竟自己这仪态实在丑陋,而且身上都是血,也实在污秽。
水溶走进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贾芸,冷笑一声,说:“谁令你们用的刑?还有,这是要屈打成招么?朕还没有让人来提审,何来认罪?”
他这么话一说,在场的牢卒吓得赶紧把手里的刑具一扔,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全都吓得脸色苍白,不停磕头,只是没人敢说话。
水溶声音阴霾,说:“朕问你们话,听不到么?还是哑巴了不会说,谁令你们用的刑?若是不说,那就全都拖出去,拔了舌头。”
牢卒们吓坏了,磕头说:“回……回皇上的话……是……是前内大臣!”
武曌眯了眯眼睛,牢卒又说:“前内大臣之前来过,说……说是,工部侍郎主持的工程,害……害死了他的独子,所以要工部侍郎血债血偿,想让他尽快认罪……”
水溶冷笑了一声,说:“前、内大臣,想不到他如今已经卸任,竟然还有如此人脉,这么多人上赶着替他办事儿,朕都还没有开口,贾芸就必须认罪了?”
“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水溶扫了一眼贾芸,说:“贾芸有伤在身,着令贾芸回府养伤,期间朕会派兵看管。”
牢卒们面面相觑,贾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直接软禁在了家里,不用在牢房里时挨饿受苦了。
牢卒赶紧应声,纷纷过去给贾芸解开绑着的绳子,一脸殷勤,给贾芸穿上衣裳,只是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怎么可能穿的上衣裳,疼的都不行了。
永宁郡主见他嘶着声,也不敢碰他,抿着嘴自己红着眼睛,默默的也不出声儿的哭,贾芸一看,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来,替永宁郡主十分温柔的擦掉眼泪,笑着说:“别哭了,让你看到我这狼狈模样儿,该是我哭的。”
永宁郡主咬了咬嘴唇,这时候笑不出来,贾芸又说:“好了,你若哭,我一心疼,伤口岂不是更疼了?”
贾芸有些虚弱,说了这些,便提不起劲儿来,水溶令牢卒们扶着贾芸上车,把他送回家去。
这面儿贾芸刚刚到家,水溶和武曌准备回宫,进了宫门,还没到寝宫,就看到了前内大臣,消息还挺灵通的,已经跪在了寝宫门口。
那前内大臣看到水溶,立刻膝行而前,哭着说:“皇上!皇上啊!您怎么就这样放了贾芸?!皇上啊,您要给老臣的儿子做主啊!”
水溶听到前内大臣的“质问”,冷声说:“你还来问朕?朕什么时候让人提审贾芸了?你胆子倒是大,直接对贾芸用刑,他如今好歹是三品的工部侍郎,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前内大臣跪在地上,哭的什么似的,说:“皇上!皇上您体谅体谅老臣,老臣唯一的独子被贾芸给害死了!皇上!您要替我做主啊!老臣也是丧子心痛,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水溶说:“你也知道是糊涂事儿?”
前内大臣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继续说:“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不明不白的就被砸死了,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皇上若是不严惩贾芸,老臣……老臣便长跪不起了!”
水溶一听,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怒火,不说前内大臣这样“要挟”皇上,就说他已经卸任,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脉,一句话就打通进了牢房,还给三品大员用刑,水溶已经非常气怒了,如今听到前内大臣的要挟,心里的火仿佛浇了油似的。
武曌则是笑了笑,伸手挽住水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即对前内大臣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朝廷的威严何在?如今老先生已经卸任,没有任何官阶在身,按说这宫里头,老先生就不该进来,若是老先生执意要跪,就请到宫门外面儿跪着。”
前内大臣听到武曌的话,怒的想要瞪武曌,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水溶阴霾的目光,水溶淡淡的说:“念在你是触犯,而且丧子悲切,从轻发落,勒令禁足在家,若是再犯,朕……定不轻饶!”
前内大臣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还被一个娘儿们家家给教训了,心里有气,但是不敢说出来,只好叩头,十分窝囊的说:“是……谢皇上、皇后娘娘轻罚。”
第153章 狐狸尾巴
前内大臣很快灰溜溜的离开了,水溶冷笑了一声,说:“已经卸任,还不把朕当回事儿。”
武曌笑了笑,伸手轻轻拂了拂水溶的后背,说:“皇上消消气儿,跟那种老匹夫,至于生气么?不值什么,若是气坏了,还是我心疼。”
水溶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了,说:“朕爱见你这句话。”
两个人很快进了寝宫,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说:“这一路辛苦你了,快歇一歇,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这样儿的事儿。”
贾芸被用刑,前内大臣供认不讳,而且就用一句丧子心切。
两个人用了晚膳,水溶本打算让武曌早点歇下来的,没成想竟然有人来了,正是冯清轩。
冯清轩大晚上的过来,已经过了门禁,不过还是让人通报,说是有急事儿陛见。
水溶一听,觉得可能是探查皇商宅邸的事情,就令冯清轩就进来。
冯清轩恭敬的走进来,跪下来给水溶和武曌请安,说:“皇上,皇后娘娘,卑职刚刚从那皇商的宅邸出来。”
武曌说:“可探看到什么有用的了么?”
冯清轩说:“那皇商果然不怎么回家,他的房间已经落了土,家中只有两个小妾,还有一干奴仆,卑职悄悄的查看了一圈儿皇商的书房,结果发现……”
武曌见他吞吞吐吐,就说:“发现了什么?”
冯清轩连忙又跪下来,而且行了大礼,水溶眯了眯眼睛,说:“到底是什么?”
冯清轩立刻将双手展开,捧着一个物什跪在地上,磕头说:“发现了这个。”
水溶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块玉佩,看起来不怎么值钱,很是普通的模样,不过那玉佩后面竟然刻着两个小字儿,上书——清轩。
水溶蹙了蹙眉,说:“这是你的?”
武曌有些纳罕,就听冯清轩说:“正是,这玉佩是卑职的,卑职在……皇商的书房中发现了此物。”
他这么一说,水溶和武曌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冯清轩。
冯清轩说:“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清轩的母亲乃是通房丫头,没什么地位,且去的也早,这枚玉佩,乃是母亲最贴身儿的物件儿,后来令人雕刻上卑职的名字,留给了卑职。”
武曌说:“那为何在皇商的书房之中?”
冯清轩说:“卑职在半月之前,不慎丢失了玉佩。”
冯清轩说的很淡然,武曌细细打量了一下冯清轩的表情,随即说:“你可知道,若是让人知道,皇商的书房中有你的贴身玉佩,你会是什么下场?”
冯清轩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随即说:“只是清轩知道,清轩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贪赃枉法的事情。”
水溶实在没想到,他让冯清轩去探看皇商的宅邸,竟然从宅邸里搜出了冯清轩的玉佩。
先是贾芸被人栽赃陷害,然后皇商畏罪自杀,如今证据全都被抹杀不说,竟然还牵连到了冯清轩。
水溶眯着眼睛,说:“把玉佩留下来,你先退下。”
冯清轩说:“是,卑职告退。”
冯清轩说着,恭敬行礼,然后就告退了。
武曌等冯清轩离开,这才说:“皇上,您心中相信,是清轩与那皇商里应外合么?”
水溶摇了摇头,说:“朕自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