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一个四品的户部侍郎,怎么跟陈阁老的孙女动了拳脚?
尤其是里头还掺杂了钱家。
光看着就很棘手。
“这人,意图当街调戏我夫郎,被我当场给拿下。”
时清指着陈筱栗,问衙役,“碰到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不能忍,所以我揍她一顿,不过分吧?”
衙役点头,“不过分。”
这的确不过分,衙役甚至庆幸时清只是揍了陈筱栗一顿,毕竟小时大人的脾气……
啧。
“听人说,她也不是头回干这事了,觉得有男子穿着好看上街就是在勾引她。”
时清道:“遇到这种人渣,我见义勇为不过分吧?”
衙役表示,“也不过分。”
时清得出总结,“既然我所作所为都不过分,那过分的只能是她。把她带去衙门,先打个二十板子然后再扭送回陈府,这没问题吧?”
衙役条件反射地跟着点头,“没问题。”
陈筱栗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就没问题了?
她本来都被时清打怕了,直到看到衙役过来才支棱起来。
谁知道衙役竟然跟时清是一伙的!
“她凭什么打我?我可是陈阁老的孙女!”陈筱栗不敢冲时清吼,便朝衙役嚷。
衙役叹息,“闭嘴吧你。”
她朝时清一拱手,“这位是今科探花、四品的户部侍郎,时清小时大人。你调戏她夫郎本来就不占理,还敢多嘴。”
时清是没理也能讲三分,何况有理呢。
衙役也不想得罪陈阁老,便道:“我先派人往陈家递个消息,你就跟我先回衙门吧。”
到时候陈阁老要是愿意来领她呢,这二十板子可能就酌情处理。要是不愿意,那只能是在衙门打完二十板子再送回去了。
陈筱栗这才知道害怕,惊诧地抬头看时清,“四、四品的侍郎?就她?这么年轻!”
假的吧?
但是看衙役的神色跟态度,又不像是在演戏。
“怎么着,听语气是不服气呢?”
时清从陈筱栗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微微勾唇,“以后在街上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打你一次!”
陈筱栗瑟缩着不敢吭声,怕时清当着衙役的面再打她一顿。
陈筱栗被衙役带人“请”回衙门,连带着她那群鹌鹑一样不敢抬头的家丁一起。
时清走到云执面前,甩着发麻的手,嘀咕道:“早知道让蜜合来了。”
刚才用劲太大,打的手疼。
云执笑着攥住时清的手轻轻捏了捏,侧头在她耳边说话,音调轻快,像是打趣,“今天谢谢妻主大人。”
时清本来还有点不高兴,现在他一开口心里立马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那句“妻主大人”。
“哎呦,喊的不错,再喊一遍。”
时清眼睛一亮,看向云执,“你再喊一次。”
云执却是红着耳廓不看她,但牵在一起的手却是没松开。
旁边钱灿灿拎着青菜从地上站起来,跟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大家没事儿都散了吧。”
旁边人还在看着时清跟人嘀嘀咕咕,“那真是小时大人啊?”
“可不就是吗。”
“原来这就是小时大人啊,咱们今个可算见着真人了。”
有些百姓虽然在京城,但总有些亲戚不是这边的,她们就住在黄河附近。
年年这个时候捎信都是说家乡洪水泛滥,灾情严重。
今年难得平安无事,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时清从那边走了一遭,尤其是当众把贪官打了一顿,更是起到震慑作用。
卖兔子的老板就有个黄河下游的亲戚,她心里感恩时清,掌心合拢着云执看中的那只灰兔子递到两人面前。
云执接过兔子,时清低头掏钱袋子。
“不要钱。”卖兔子的老板连连摆手摇头。
“您把这个收下,我这心里会好受点。您别不好意思,”老板道:“就当、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她说着还想给时清磕头。
时清连忙伸手扶她,“咱可不兴这个的啊。”
钱灿灿走过来,抱怀站在云执身边,笑着跟时清说,“收着吧。”
瞧见时清把兔子收下,老板松了口气。
结果旁边人一看时清这么好说话,也跟着有学有样,“小时大人,我这儿有菜,您拿点吧。”
“我这儿有鸡蛋!”
“我这儿有——”
这些开口的人多数是前些年洪水逃荒逃过来的。
怕她们太热情,时清拉着云执跟钱灿灿就往旁边的街市跑。
虽然当时白收了一只兔子,但事后时清还是让人把钱送了过去。
不能白给小白云找个妻主,好歹得给点“嫁妆”。
如今已经进了汛期,有些地方河水早就开始上涨。
时清也是买完兔子回府后才知道,时殷寄了信过来,说今年的洪灾可能比以往都要小很多。
信寄到了时家,奏折则送进了宫里。
皇上本来正在跟几个太傅、礼部尚书、以及陈阁老商讨主考官一事,前脚看完折子顺势夸了夸时清,后脚就听说人,时清跟陈阁老的孙女当街打了起来。
眼见着今天就要定下陈阁老是主考官,偏偏这会儿出事。
沈媛没来由的眼皮一跳,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上前说道:“不过是年轻人年少气盛起了点小冲突,不值得拿在御前说。”
陈阁老更是脸色微变,扯着袖筒开始擦拭额头冷汗。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孙女是什么德行了。
皇上却是微微抬手,将折子放了下来,把茶端起来,“嗳,朝堂之上无小事。”
她道:“怎么能略过去呢,详细说说。”
沈媛,“……”
第86章 孙女就该这么训!
皇上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看向陈阁老跟时鞠,“正好这两位也在,一起听听。由朕给你们当面把问题解决了,免得私底下心里有疙瘩。”
“尤其是这时清,一般不爱动手啊,”皇上抿着茶,语气疑惑,“是怎么跟陈爱卿的孙女打起来的?”
这可不得详细说说吗,哪能说略过去就略过去的。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以及站在旁边的时鞠和陈阁老,犹豫一瞬,纠正自己刚才的用词。
“说是打架斗殴也不合适,纯粹就是小时大人摁着陈阁老的孙女在打。”
“……”
陈阁老本来都在擦汗了,听到这儿又重新挺直腰背,看向时鞠,“时太傅,这事您可得给老妇我一个说法啊。”
她道:“我陈家可就这么一个嫡长孙女,虽说不成器,也爱玩了点,但是被小时大人当街打一顿,也不合适吧?”
时鞠八风不动,单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问,“何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再要说法?”
时清今天是跟云执一起出的门,一般真要动武都是云执去,时清负责开场跟善后。
如今打人动手的成了时清,中间肯定有别的事情。
时鞠半点不慌。
“这……”陈阁老一顿。
见她被时鞠的话堵住,沈媛含笑说,“对,把事情问清楚再说对错。不过——”
她话锋一转,似乎觉得不妥,“时清身为朝廷官员,四品的户部侍郎,当街跟人起冲突,尤其是对方没有官职跟品级。”
沈媛皱眉,“这若是传出去,百姓会不会觉得我朝廷官员都是时清这般莽撞冲动爱动手呢?”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她看向时鞠,笑了一下,“时太傅说对不对?”
沈媛这是暗戳戳的报复那天在时府门口被时清言语羞辱一事。
皇上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侧眸朝沈媛那边看了眼,随即又收回来。
时鞠则抬头回视沈媛,“沈大人,现在的问题是时清为何会跟陈阁老的孙女起冲突,而不是时清的做法合不合适。”
沈媛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事情的重点从“两人寻常的动手打架上”转移到“时清作为朝廷官员此等行为是否不妥”。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谈到最后却是在讨论时清一人的对错。
她倒是模糊重点转移注意力的一把好手啊。
沈媛笑着点头,“也是,我光记得时清是朝廷官员,忘了她还是个孩子。”
她看向侍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