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司宁拿着手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班主任看见是他,也收住了话头,对冯严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冯严点头,沉默地走了出去,跟司宁擦肩而过。
关门前,他看见司宁把手机递给班主任。
是冯严发给我的。司宁平静地说道,他刚才跟您谈的是退学的事情?
附件还得下载解压,班主任没点,只看了正文的内容。
【麻烦你,帮我把其他同学的照片发到班级群。】
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司宁是怎么猜出来他要退学的。
班主任看了司宁一眼,这件事情冯严的情况老师会去了解的,老师知道你关心同学,但是现在你应该先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等班主任说完,司宁便打断道:我可以资助他。
班主任一愣,却没点头,资助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先回去征求一下家长的意见再说吧。
倒不是不愿意让司宁帮忙,有钱帮忙当然好,但是资助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冯严家里的情况,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她怕司宁一时冲动,但是家长不同意,对于困境中的人来说,给了希望又落空是很绝望的事情。
在越时来之前,司宁一直步行上学,学校的人都觉得他家庭条件可能不错,但也不会太富,顶多也就是有一两套本地的房,还得交贷款的那种。
班主任也一直这么认为。
但她没想到的是,司宁摇摇头,很平淡地说道:不用问他们。我自己大概有七百多万的存款,应该够资助他到大学毕业。
嗯,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家长多少?
班主任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当场懵了。
司宁以前从来不关心别人过得怎么样,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概念,见状还以为自己存的零花钱太少了,犹豫道:不够吗?
怎么可能不够?!
七百万都够他全家过一辈子了!
原本以为司宁已经够完美了,学习一流,长相一流,脾气虽然冷了点,也不是目中无人的类型,但万万没想到,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超高的智商和皮囊,也不会让他少了钱。
看着眼前轻松拿出巨款的自己学生,班主任被彻底震撼到了。
这天晚自习,冯严又被班主任叫出去。
冯严本来以为班主任又要安慰自己,但这种日子他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他的奖学金其实很多,从小到大,读书和生活费基本都不用家里担心,还有很大的富余。
但他一直过得苦巴巴的,连练习册,都是捡的别人用过的。
祝杨宏之前跟他做同桌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有那么多补助和奖学金,还能过得这么惨?
至少练习册总该能买得起吧?
他当时没有回答。
事实上,整个学校只有几个老师知道,他家里五口人,都指着他的奖学金生活。
父亲是个农民,虽然不赌不嫖,但就爱喝酒,一次酒后骑摩托跟人撞到一起,把家底全赔了出去,还背上十几万的外债,身体也垮了。
但他依然爱喝酒,赚来的钱本来就不多,还大多都花在烟酒上,弟弟妹妹上学都要靠他的补助,穿他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
每次回家,母亲就对他冷嘲热讽,说他读书也比不过别人,还不如去打工,还能养活家里的人
他以前不服气,觉得只要读书好就能出头,再苦也值得。但是他的父母显然不觉得他读书有多好,每次提起成绩,都会说他没用,连个城里人都比不过。
所以他讨厌司宁,恨他让自己在学校被压一头,在家里也被鄙视嫌弃。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丁盼。
她算不上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女孩子,喜欢指使人、玩弄人,追好看的男生,追到就抛弃,D班的男生都中过招,对她避之不及。
但他就是很喜欢。
那种肆意的笑,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苦的人,让他生出一股保护欲和占有欲,想要天天看见那样的笑容。
可是丁盼根本看不见他,还反问他:难道喜欢你吗?
冯严自认是个有骨气的人,于是不再帮着丁盼追越时,也不再去D班找她,但心里的喜欢是真的,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这带来的是成绩的下滑,甚至唯一算得上朋友的祝杨宏也抛弃了他。
这种见不到希望的生活,他受够了。
他正要拒绝班主任的好意,却听见班主任说道:有个匿名的好心人,愿意资助你,一直到你完成学业。
冯严愣住,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而是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我家那种情况
班主任打断他,所以他提了要求,这些钱只能花在你的学业上,他直接付给学校,一分钱都不会到你手上。
这种要求听起来很奇怪,冯严却在恍惚了一会儿后,猛地抓住了班主任的手臂!
与此同时,正在上晚自习的五班同学发现班级群里突然上传了一堆照片,都是他们日常学习中的样子。
有单人的,也有几个人一起的,拍照者的技术很一般,照片也有点模糊,但是每个人都带着笑脸。
一看上传者,居然是司宁。
没等有人问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司宁便澄清道:冯严让我发的。
正好冯严从办公室回来,眼睛红红的,同学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转过去!
而此时的公寓里,越时抱着司小宁,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凭什么要帮他?我不高兴了!
司宁觉得这样子的越时实在是有趣极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越时作势要咬他,才亲亲他的鼻子,问:高兴了吗?
越时瞬间就消气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还是嘴硬:没有!
那亲哪儿?
越时直接吻了上去。
第62章
越时后来又问起司宁,为什么要帮冯严,那小子总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对他们俩的敌意也很明显。
司宁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帮肖书荣?
数学竞赛回来,肖书荣就转学去了别的学校,但他奶奶还是在越时家附近的小区摆摊做小吃。越时经常带着蒋逸和D班的同学去肖奶奶的摊子吃东西,后来蒋逸嫌远,还让肖奶奶把摊子摆到学校围栏外,卖不完算他的。
越时梗了一下,那不一样!我帮他是因为有小道消息说,林奇被退学之前,有人看见肖书荣进了校长办公室!
可是你帮他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事儿。
不管!反正就是不一样!越时开始耍赖,顿了顿,警惕道:你该不会想把他发展成备胎吧!
司宁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要闹妖,果然下一刻,越时就撸起袖子凑过来,凶巴巴的说道:肯定是我亲的太少,司小宁才有心思发展备胎!哼哼哼我今天一定要亲到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为止!
哎,别唔。
在一起这么久,他们对亲吻这件事情已经轻车熟路。
司宁倒在沙发上,上衣被掀起来,越时的大脑袋埋在他颈间拱来拱去,寒假结束前刚剪的头发,现在又太长了,扫在司宁脖子上,痒痒的,逗得司宁不住地发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年轻人火气本就旺盛,更何况,他们心意相通,连感觉都有一部分互换,比任何情侣的关系都更紧密。
亲着亲着,屋里的气氛就不对了,越时的肌肉紧绷,身体里像是在冒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小宁,心猿意马。
他小声道:司小宁我想要。
司宁忍不住有些恍惚,视线慌张地错开越时充满侵略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炫目的灯光,没有立即回答。
他本该拒绝的,但此时,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理智,快速跳动的心脏、几近沸腾的血液都让他无法拒绝越时的请求。
越时当他是默认了,心脏猛地跳动两下,呼吸有些不稳地低头,吻上司小宁的嘴唇。
公寓里的沙发很柔软,司宁整个人都掀进去,细软的发丝披散在额前、耳后,灯光照在纤细而富有骨感的身体上,让他有种脆弱的美感。
于是越时的动作越发轻柔,一手垫在司宁脑袋后头,拇指压在他耳后,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畔。
司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抓住他的手,眼睛里有水光似的,喊了他一声:越时。
他的耳朵很敏.感。有一回上课,越时以为他耳朵后边的红痣是脏东西,擦了一下,差点就让司小宁炸毛,于是记住了这件事情。
越时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司小宁对他的吸引本来就很大,更何况现在这种模样,简直就是在勾.引他!
他忍不住有些心慌,咽了口唾沫,却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越时忍了忍,没忍住,赶紧把脑袋转到一边,拿纸巾包住口鼻,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这过程中膝盖还在茶几上磕了一下。
司宁:
被口水呛到这种事情,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发现司宁要坐起来,越时忙转回身,说道:司小宁咳咳我没事的!等我咳,等我咳完我们继续!咳咳
司宁却清醒了很多,通红着脸拉好衣服,努力平静地说道:越时,我们不能继续下去。
越时有点茫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扫兴了,忙说道:别啊司小宁,这是个意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的!
司宁站起来,腿都有些软,扫了眼越时还很精神的部位,低咳一声转过头,第一次会很痛。
越时一下子就有些犹豫,但显然没有理解司宁的意思,那那我温柔一点?
越时,我们的痛感互换了。
越时:
司宁看他明白过来,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缓了缓,往书房走,我去做张试卷冷静一下,你先睡。
等等!越时沮丧地说道,我也去。
数学竞赛结束后不久,班主任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北大那边说了,愿意在高二就录取司宁!
一中向名校推荐的保送名额,在市内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具体到某个学校上,保送名额也只有两三个,而且一般都会偏向高三的学生,保证能让最多的学生拿到名额。
这回还是越时和司宁的成绩实在喜人,才会在他们之间考虑。
之前一直在争论到底要把这个名额给司宁还是越时,现在北大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但是保送跟录取不一样,并不代表直接就能去上名校。
越时是通过竞赛获得保送名额,如果拿到保送名额,学校那边同意了,还要签一份协议,高三再参加一次竞赛,至少获得省一等奖以上的名次,才能够顺利被录取。
也就是说,他得比司小宁晚一年上大学。
越时才不干呢!
司宁也不想跟越时分开,于是一中领导讨论了半个多月的保送名额,好不容易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结果送出去之后,居然都被拒绝了。
校领导们:???
于是这个保送的名额,最终还是回到了高三的学长身上。
那学长只拿了省一等奖,本来以为自己跟保送无缘了,最近压力很大,突然一个喜讯砸在头上,高兴得不得了。
而司宁和越时两个,则是回到了寻常的校园生活中。
司宁还报名了其他科目的竞赛,不过他原本参加竞赛,就是为了拿奖保送,觉得这样能省下很多时间。现在决定跟越时一起上高三,其他科目的竞赛也都只是点到为止,拿到省一等奖就不继续了,拒绝了几个省队的邀请,上了好几次新闻。
全市的考生家长都知道他了。
也知道他的同桌,两个拒绝了北大的学生,实在是想不出名都难。
时间一晃到了高考前,学校组织考生体检,其中一项是抽血,越时和司宁一块儿坐到医生面前,脱掉一边的外套,拉起了袖子。
越时另一只手拉着司小宁的校服袖子,脸部线条紧绷,冷汗都快下来了。
曾经的校霸大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针。
这还不是往他身体里打药,而是要抽血出去,就更恐怖了。
医生用压脉带绑住他们的手臂,拿酒精棉给即将要扎针的部位消毒,越时心里越来越紧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紧接着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司小宁抓住了。
因为他害怕,这个项目他们是最后才来做的,其他同学都已经做完项目走了,只剩他们两个。
越时心里一定,转头去看司小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司小宁的手臂被扎了一针,紧接着感觉自己手臂上一疼,司小啊!
这一针像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越时抓着司小宁的手,双眼紧闭,不住地说话:天啊,天啊天啊我要死了好了没有啊?啊我的天司小宁!司小宁我好害怕!嗷嗷嗷呜
司宁:
医生:噗。
抽完血出来,越时一副虚弱的样子,半靠在司小宁身上,一直在诉苦。
司小宁我好晕啊,我是不是贫血了?我想要一个水果糖味的亲亲
司宁觉得好笑,也不搭理他,就这么扛着他往外走,不久就感觉自己手臂有点疼。
越时,你看看,你扎针的地方是不是肿了?
感觉互换一年半,他们已经习惯了代替对方感受疼痛的日常,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最先想到的就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