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巴图尔总算反应过来,大声下令进攻,然而明军的火炮一经稳定,便是连续不断。
装着散弹的木桶从炮管中发射出来,在半空中开花裂开,散成十数颗小型弹丸,砸在察哈尔人中,一砸就是一片!
这正是军器司根据西班牙人提供的技术支持,结合自己从前的经验,所研制出来的新式霰弹!
这种霰弹,还不怎么成熟,是将小弹丸装填到特制的木桶里,所以颜值也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实用!
现在朱由校可以自信的说,自己手中大明的军科等级,已经领先了后世的大清几百年!
上百颗霰弹发出,转眼间便在空中爆裂变成一千余颗弹丸,地毯式轰炸下,察哈尔阵中顿时一片的尸山血海。
察哈尔骑兵们被打的人仰马翻,被受惊坐骑甩落下马的甚至还要比死在明军火炮中的更多。
他们的箭雨,在面对明军镇虏炮的霰弹轰炸时,根本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只能射在盾车上被挡住。
而明军的炮弹,却是无可阻拦,将他们连人带马撕碎!
林丹巴图尔总算是尝到了科尔沁兵败的苦果,看着一面倒的战场,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用作恢复成吉思汗霸业的本钱!
每一个为了他英勇作战的察哈尔骑兵,都是真正的勇士!
很快,察哈尔骑兵开始反击,他们自四面八方向大同军所在的山头发起冲击,可是更令他们绝望的来了。
渠家祯站在最上方,一声令下。
随即,整个明军阵前硝烟阵阵,成排的遂发枪开始不间断发射,比箭雨更密集的钢铁洪流转瞬而至。
冲锋的察哈尔骑兵毕竟是血肉之躯,接二连三的倒下一片。
林丹巴图尔看了看战场,心知现在在想攻山,已经是绝无可能,就算强行拿下了大同军,也会令察哈尔本部损伤惨重。
何况,现在乌齐叶特、朵颜等部的骑兵应该都已经要到了。
“撤!”
“传本汗的诏命,撤兵!”林丹巴图尔不无意外的,再次选择了临阵脱逃,以保存自身实力。
一直自诩为蒙古第一强部的察哈尔部,在追随他们的奈曼、敖汉等部族人面前,丢弃了数千具尸体,却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摸到,便灰溜溜地狼狈退回。
随后,地平线处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却是塞北三卫的骑兵纷纷赶来,与出关的明军成功会师。
几乎在察哈尔部再次选择后撤的同时,张万邦率领的大同军骑兵营一万一千余人,三万多匹战马,出现在了察哈尔部都城察汉浩特的附近。
张万邦一直都没敢大举进军,就是因为战场形势难以琢磨。
林丹汗还是有些本事的,察汉浩特兴建的毕竟之处要经过浑河上游,眼下正是水流湍急的时候。
张万邦身着锁子甲,跳下马来,不待周围的将领惨败,便急切地向刚刚回来的斥候问道:
“前方情形如何?”
那斥候道:“回大帅,察哈尔部下发诏命,敖汉、奈曼等部的主力都跟他们往福余卫去了!”
张万邦一听,眉毛一扬,喜形于色道:
“你确定这个消息不会有错,林丹汗带着全部的主力攻打福余卫去了?”
“正是。”
随行的亲兵统领大笑道:
“大帅,您常说野战在外,兵合则势在,兵分则势衰,我看这林丹汗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嘛!”
张万邦笑道:“道理是一样的道理,可却不能一套道理一直用,就像现在,察哈尔部只有两只拳头。”
“敖汉和奈曼部是一只,本部是一只,他这次将两只拳头全都挥往福余卫去了,我们就可以直击他的胸膛!”
说着,他望着远处直延绵到天边尽头的察哈尔营帐,抽出雁翅刀喝道:
“察哈尔部主力远在百里之外,察汉浩特是座空城,奈曼等部又追随从之,其势更衰,这是自取灭亡!”
“尔等随我攻往察汉浩特,掠夺汗庭,灭亡蒙元,竞全功于一役!”
“我等愿随大帅建功!!”
众人都很兴奋,有明以来,追逐自蒙元汗庭的战役不是没有,只是自洪武、永乐以来,天下再没出现过那等文治武功的皇帝。
一声令下,张万邦带领大同军骑兵营一万一千余人,三万多匹战马,尘土飞扬地杀奔察哈尔部的察汉浩特汗庭。
但是很快,大军就被水流湍急的浑河阻拦住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察汉浩特,这座唾手可得的汗庭,张万邦有些焦急,想都没想,便直接下令兵士强渡。
然而他低估了此时浑河之深、之急,还有河水的冷冽程度。
林丹巴图尔之所以敢于放心率领全部主力攻打乌齐叶特,正是仗着这个时候浑河的湍急,绝非可以直接横渡!
何况,现在的浑河,只有蒙古当地人才知道,还不只是水流湍急,其冷冽程度,就连蒙古马也是不敢直接入河的。
不出所料,张万邦根本不知道浑河现在的情况。
明军骑兵一经进入浑河,坐骑便受不了如此冰冷的河水,嘶鸣不已,行不了多远,便尥蹶子将马背上的骑兵摔落下去。
而被摔下马背的明军骑兵们,整个人全都落入冰冷、湍急的水流之中,手脚抽筋,或是吞咽了几口河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第七百五十九章:深入汗庭
“大帅!上游水势有变!”
张万邦直起身形,凝眸向上游望去,看不太清,遂取出腰间携带的军器司新式千里镜,才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林丹汗为防明军突袭察汉浩特,事先做足了准备。
察哈尔部主力虽然不在汗庭周围,却在周围一带广播哨骑,而张万邦偃旗息鼓想要学东江军突袭后金老寨那样,搞一手突然袭击,却是正中了察哈尔人的下怀。
千里镜中看到数百名察哈尔牧民在上游拦河筑坝,大同军强渡浑河,他们在上游将“堤坝”移开,使得浑河的河水骤然高涨。
“撤回来!”
张万邦看清楚以后,立即下令,各千总、百总闻言也都大声传令,但是为时已晚。
察哈尔人将堤坝移开,而且速度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还似乎远在天边的堤坝,便携着草根、树叶,还有淤泥呼啸而至。
对正在渡河的大同骑兵来说,原本最深处不过齐腰的河水,在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下子暴涨到了左右肩侧。
遭此突变,明军的战马开始控制不住,惶然嘶鸣,拼命的尥蹶子想要将背上的明军兵士甩落。
不过大同军毕竟是久经善战的精锐,很多人都是挑选的马术极佳之士,熟悉如何能令战马冷静下来,起初受到的伤亡十分有限。
在兵士们的安抚下,马匹不一会儿便镇定下来,驮着各自身上的兵士半泅半步地上了岸。
“伤亡如何?”
张万邦看着一个个身上泥泞不堪的兵士,心中十分自责自己的大意,显然,这一战他过于激进,以至于被功绩蒙蔽了双眼。
不过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一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浑河逃出生天的兵士想要起身回话,却是受冰冷的河水一激,脚上抽筋,摔倒在地。
张万邦蹲下来将他扶住,说道:
“坐着说。”
“回大帅,粗算该有三百余名弟兄折在了浑河,还有几十门镇虏炮,淹在河里了。”那兵士说着,低头不语。
张万邦叹了口气,道:
“这是我的过失,我自会向陛下请罪,不过眼下,我们最主要的还是要渡过浑河,无论如何,也要破了察哈尔的汗庭!”
那兵士重重点头,道:“大帅下令吧!”
张万邦起身,遥望浑河上下游,决定调整渡河策略。
按照以往渡河的方法,很显然,就算渡过了浑河,突袭的目的也达不成了,可能还会被折返回来的林丹汗包了饺子。
没有办法,只能强渡浑河!
“传令,方圆三里散播哨骑,严防敌袭。”
下令过后,张万邦下了马,在众人的目视下,沿着浑河岸边自北向南,一步步摸索。
他直起身极目四望,径自踏进了浑河。
“大帅?”
这一下,可把众人都给吓坏了。
亲兵们纷纷围拢过来,焦心不已,却见张万邦在浑河中走了几步,蹲下来将手伸到河底,抓了一把泥沙。
这样的举动,令众人十分不解。
张万邦捻了捻手中泥沙,然后突然大阔步向前,一步步试探着向河对岸走去,快到中游的时候,一下子停了下来。
“到这,水势开始变得湍急了……”他喃喃语落,抬眸四望,看了看水的深度,刚好到自己的腰间。
张万邦折返回来,根本不在乎湿了半身的衣甲,向身侧的亲兵挥了挥马鞭,道:
“骑着马,向下游走五十步!”
亲兵翻身上马,催促自己的坐骑向南行了五十余步,转头看着张万邦,见对方点头示意,更是心领神会,继续催促马匹向前。
“进河!”
亲兵愣了愣,但是没有犹豫,催促坐骑再次踏入冰冷的浑河,这一次,坐骑没有任何的不适。
直向对岸行了百余步远,亲兵低头一看,发觉水深才到马肚,神色一喜,连忙折返,驰驱回来,下马抱拳禀道:
“大帅,水浅可渡!”
闻言,周围的明军纷纷面露喜色。
张万邦再度翻身上马,指着周围的几名游击将军说道:
“你们几个率领三个营立即渡河,过河之后便结阵备战,我在沿岸架设炮车,助你们守阵,不可再轻敌大意了!”
几人纷纷抱拳,“谨遵大帅军令!”
......
半个时辰后,察汉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