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拿我,我犯了何罪!”男人摇摇晃晃,三下五除二就被来的官兵绑住,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挣扎怒吼:
“你凭什么拿我?”
“就凭你们在焦山脚下欺辱百姓!”
“那也是奉了你和王保的令,与我们何干!!”彪悍官兵还要再喊,其余的两个也都是大声嚷嚷。
徐进听了,更加害怕会被清算。
他上前用刀柄狠狠打在彪悍官兵的小腹上,后者捂着小腹弯腰,直呼腹痛,眼角泌出泪液。
“割了他们的舌头,喂狗!”
徐进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让他害怕的还不是张世泽整顿蓟州军务,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天启皇帝命英国公张世泽整顿中军都督府。
中军都督府下辖各卫各所,大部分都在畿辅一带,其余的分布在山东、真定、保定险要地区,都是重地。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能看出来皇帝这一步酝酿的大手笔。
徐进不愿做这种事情的牺牲品,万般罪过,王保已经身死,他更愿意相信,只要肯诚心悔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
第二天,张世泽在校场召集了全部的蓟州军兵士。
他站在点将台上,身边站着昨夜前来,说要痛改前非的副总兵徐进,铿锵说道:
“尔等不必叫我小公爷,我是奉陛下之命整顿蓟州军备,与常人一样,称我做将军即可。”
“昨日迎恩门之事,只怕这半年来,在蓟州内外已经司空见惯!我绝不容许此类事再发生!”
张世泽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喝道:
“徐进,带人上来!”
徐进知道自己唯一的价值是什么,根本不敢打什么小聪明,在昨晚连夜挑选信得过的家丁,捉拿了参与焦山之屠的全部官兵。
这些官兵总计一百五十三人,现已全部被看押上台。
不出意外,徐进命家丁割了这些犯事官兵的舌头,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闹得太大。
“斩——!”
张世泽抽出雁翅刀,亲自来到一名穷凶极恶的彪悍官兵面前挥舞下去。
随着一颗头颅落地,周围尚在嗡嗡议论的蓟州兵士们全都寂静下来,看着这名刚刚出京的伟岸小国公。
“徐进,你还在等什么?”
徐进对上张世泽冷冽的目光,浑身一个冷颤,连忙也上前亲手砍了一名曾经的部下,下令道:
“将军说的不错!尔等屠戮百姓,欺辱民女,违反军规,全部该杀,传我命令,将他们斩首示众!”
话音落地,家丁们纷纷上前。
霎时间,一百余颗头颅一同滚落,鲜血淋漓,血腥味甚至传到了军营外的街巷里。
第五百二十八章:集食居、洺雀阁
蓟州城里的变动,很快传到了京城。
“爷,宫外集食居新进的点心到了。”王朝辅看着宫娥端一盘点心走进西暖阁,笑呵呵说道。
朱由校伸了伸腰,放下关于陕西旱灾的本子,拿起一块尝了尝,眼前一亮,问道:
“怎么不用洺雀阁的了?这个集食居,有什么独到之处?”
“据朕所知,洺雀阁的名气更远,字号更老吧?一直以来,宫里的御用点心,都是洺雀阁送进宫……”
还别说,这点心入口即化,沁入心脾,十分不错,朱由校一个不注意,一连吃了好几块。
王朝辅嘿嘿笑着。
“这呀,这可不归奴婢管。”
“奴婢只是听说,集食居的糕点原料里有两样,黄米和黏高粱,需得每岁从宫外购得。”
“由于这两样供给有限,集食居每岁能送进宫的点心也是极少,这是刚送进来的,奴婢就赶紧给爷端来了。”
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块,忽然想起这已经是第八块了,笑了笑,又将之放下,翻阅着奏疏。
“怎么了,爷吃不惯吗?”
“奴婢这就命人出宫,采购洺雀阁的糕点!”
王朝辅刚说完,朱由校唤住了他,摆手道:“不是吃不惯,是比洺雀阁的好吃,朕一时多吃了几块,不能再吃了。”
“你倒是可以去办一件事,今后朕乾清宫的糕点,可以多多采购集食居的送进来。”
“对了,剩下的给皇后她们也送去些,她们应该会喜欢。”
“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王朝辅兴高采烈地离开,朱由校翻开了方才那份陕西巡抚李起元关于今年七月陕西多地大旱的本子,微微皱眉。
这赈灾还真是花银子,六月才刚发下去一批,七月就又有多地旱灾,这又在请银赈灾。
这样下去不行,攒再多的银子,也经不住这么花。
何况花银子的地方还不只赈灾,大头在军器司和军费上,对于赈灾,需要早日准备。
朱由校的想法是成立一个有司部门,直属户部,专管各地赈灾。
文官肯定会反对,说什么劳民伤财,肯定也有人会说这些灾害规模不大,可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十几年内大明会发生什么。
小冰河,连年不遇的旱灾、蝗灾,比比皆是…
朱由校需要未雨绸缪,这种事情没必要征求文官的同意,自己知道,吩咐下去办就是。
他们不同意,那就叫他们去说,反正早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发现他们的皇帝,是多有先见之明。
想到这里,朱由校在李起元的折子上批了五十万两银款,然后合上奏本向外说道:
“叫内阁首辅过来。”
......
天启四年八月十二日,孙传庭率领十四万边军及京军精锐,携带遂发鸟铳、镇虏炮等新式火器,在大同镇城誓师出征。
按照计划,孙传庭将从大同镇城前往威远卫,经赤儿山,抵达此战的第一个驻军场所——归化城。
选定归化城的原因是,那一带现在已经基本被归附大明的塞北三卫瓜分。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在辽东那一战后的战争红利。
可对于朝廷来说,归化城是有意扶持起来的藏传黄教中心,是控制诸部人心的要地。
既然要出关作战,那顺道去看看,用军威慑服一下已经归顺的塞北三卫,这也是理所应当。
此举,既能保证塞北三卫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依旧支持大明,也能用实际行动,让归顺的蒙古部落看到这次北逐林丹汗的决心。
这次作战的规模不及辽东大战,但是对日后边疆的形势而言,影响却相差不多。
如果胜利,左翼诸部甚至是漠南诸部,都将臣服于大明。
左翼三万户虽然是一盘散沙,但如果拧成一股绳,却是实力同察哈尔不相上下的强部。
如果让林丹汗控制左翼诸部,其势力将会成倍增长,对边疆地带的威胁也会与日俱增。
相反,如果大明取得此战胜利,那么就象征着忠于察哈尔的势力被基本上打掉。
左翼三万户的效忠,对今后收复河套地区,再置沃儿都司管理左翼诸部,都有极大的奠定意义。
明军浩浩荡荡的出关,走在前往归化城的路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边关,没有人心情是不紧张的。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出关作战,辽东之战虽说也是出关,可出的却是山海关,辽东也是大明领土。
这次却不一样,出了边关,到了塞外,一切都是未知的。
即便这次出关的全部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可也害怕回不去故土,死在草原上,尸骨葬不到家乡。
孙传庭也是一样,他比别的将校还要更紧张。
在满朝文武都认为该是朱燮元任督师时,皇帝突然的信任,让他感动之余,倍感肩上担子之重。
骑在马上,紧握缰绳的右手,已经略微渗出汗水。
孙传庭出神想着什么,以至于没有听到身旁大同总兵张万邦的话,只好出言问道:
“你说什么?”
张万邦一愣,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位督师许也是心中紧张了。
他微微一笑,经历了王保的事,看见五千名进退有序的秦军,再没有先前的那般无礼和僭越,又说道:
“末将是说,这次出关与西虏作战,督师害怕吗?”
孙传庭呵呵一笑,目光朝向夕阳,说出了让张万邦意外的话。
“怕。”
“督师也怕?”张万邦与孙传庭看似并马而行,却在利用自己精湛的马术,始终落后半个马头的身位。
这既能在危险来临时快速反应,也不影响两人的对话。
孙传庭看他一眼,似乎松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怕。”
在诸将面前,张万邦似乎在为他打圆场。
“督师当日斩杀王保时,面对蓟州军数万兵卒,可是没有丝毫惧意,您太过谦虚了。”
孙传庭哈哈大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两名夜不收疾驰回来,其中一人于马上抱拳道:“禀督师,前方十三里外,有大队蒙古骑兵,打着乌齐叶特的旗号。”
乌齐叶特,是福余王宰塞的本部,现今福余卫二十几个小部落中最强大的一个部落。
辽东之战的第二个战场,就是围绕着乌齐叶特展开。
孙传庭点头,示意继续进军,并让大同军作为前锋,调整为接战阵型,西虏来去如风,只要出了关,便不可轻敌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