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啊!陈渭阳舒了一口气,好事啊,哭什么。你这样,好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
心疼都写在脸上了,有比贺言舒更夸张的人么?陈渭阳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惨淡地想,纪沉鱼果然是不一样的。
对贺言舒来说,梁溪和他只能算是伴侣,而纪沉鱼是爱侣。
贺言舒爱纪沉鱼,远比贺言舒自己认为的还要爱。
贺言舒对别人的病痛能保持冷静客观,对纪沉鱼的却不能,不是简单的感同身受,贺言舒甚至会在心里将那伤痛放大数倍,却不对任何人说。
贺言舒拿出手帕擦干眼泪,轻咳几声: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陈渭阳耸耸肩,侧过身子将路边的那辆车露出来,章一坐在驾驶位上,冲两人按了按喇叭。
知道你肯定没开车来,送你回诊所顺便打听一下纪沉鱼的情况。
贺言舒看着外面的蓝天,比任何时候都要豁然开朗,而眼前昔日的交往对象、如今的挚友,也依然笑容爽朗。
他们经历了许多事,但都如过眼云烟。从容放下之后,或许能开启新的篇章。
谢谢。贺言舒望了眼医院的方向,往车边走。
不进去等他醒?陈渭阳指了指里面,他说是那么说,肯定想见你想得要死。
贺言舒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岁月平静如水,日历一页页翻过,贺言舒在自家诊所过着他理想中的生活。
功成身退之后,放鹤归山,他不要纪沉鱼的钱、也不需要纪沉鱼的感激,治好病后各自回归本来的生活,道别都是多余。
比起惊心动魄的日子,寻常的时光好像过得更快,这一天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马齿徒增而已。
这种日子过得越久,贺言舒越能想起从前的事来。
纪沉鱼、陈渭阳、章一、童小谣、苑敬。有些事只是在短短几天里发生的,却像把每分每秒都塞满了,他甚至能从头到尾清晰地回忆起来。
纪沉鱼的表情,纪沉鱼的话。
他身边没有纪沉鱼,纪沉鱼却无处不在。
喝牛奶的时候对面坐着的人,在大马路上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的人,大大方方向身边所有人介绍他、说他是他男朋友的人。
争吵和怨怼都淡去,剩下那些令他心动的点像夜里的星,在无人打扰的时候渐渐明晰起来。
当繁杂的人事都远离,贺言舒的生活变得简单他仿佛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在心里和纪沉鱼厮守。
当然,只是回忆中的纪沉鱼。
现实的那个男人感情太过强烈,他承受不住,只好远离。
但他也意识到,旁人不可能再走进他的内心了。
幸而孤独是他人生的常态心中有人,倒也不算绝对的孤独。
周末,贺言舒照例去贺念秋家看望她和贺栩,贺栩一见他就把玩具往收纳箱里藏。
小栩,又买新玩具了?贺言舒侧头看他,这几个以前没见过啊,你姥姥给你买的?
贺栩含含糊糊:没......不是新的......之前就有的。
什么时候有的?
几,几个月前,纪沉鱼身边的小章叔叔送来的。贺栩下意识看了眼贺言舒,舅舅,我没有找他要,是他非要塞给我的。他想要这个手办很久了,既然纪沉鱼坚持,他只有......
贺言舒走过去,蹲到箱子面前,拿起那个玩具:他经常来看你吗?
也,也没有经常。贺栩吐吐舌头,我和他是朋友。
贺言舒翻转着玩具,发现有个关节像被什么卡着了活动不便,他迎着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塞着一张纸条。
打开一开,是纪沉鱼的字迹。
[贺言舒。]是写给他的信。
贺言舒愣了一下,轻笑纪沉鱼这人,有事言舒哥,无事贺言舒,只要撒娇准没好事,但叫贺言舒的时候,往往是很严肃郑重的语气。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在完成我们共同的项目的路上。你或许不太看重那个项目,但是对我来说,它就像我们共同的孩子,是唯一能够联系起我跟你的东西。]
[如果我有命活下来,我会好好完成它。]
[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总是想起。你说你要找个年轻好看的男孩子,和他共度余生。]
[我总在想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笑起来会比我好看吗?他会不会对你使性子、和你冷战,和朋友出去玩不理你?]
[会不会不愿意当众表达对你的爱意,甚至对身边的人藏着掖着你们的关系?]
[就算他那样,你也不会生气吧,你的脾气是那样好。]
[可我想想就难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就该用最好的来配你。我犯了太多的错,也有太多的毛病,只有真心不假。]
[我怕没人像我这样真诚地爱你。]
[贺言舒,我爱你,不论我在哪里,我都永远爱你]
短短的一封信,贺栩眼睁睁地看着他舅舅又笑又哭,在那里看了十几分钟。
舅舅,纪沉鱼写了些什么?他骂你了吗?贺栩战战兢兢。
没有。贺言舒轻笑,他在夸他自己。
询问了章一之后,贺言舒确定纪沉鱼在小凉村做产品试用调研,舒心APP已经开始内测,如果没问题几个月后就能投入市场。
手术恢复以来,纪沉鱼一直在各地奔波,联系医疗专家,找寻试用的人群,项目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这个项目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盈利的价值,而是贺言舒的心愿。
再苦再累,就算前期需要巨大的投入,他也甘之如饴。
贺言舒到李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只有李晓月一个人在院子里,她愣了几秒惊讶地走过来:言舒哥哥!
纪沉鱼到村民家里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贺言舒一来,她就知道他的意图。
贺言舒坐着等了一会儿,和李家夫妇寒暄着近况,听到背后哐啷一声响,他下意识回头。
纪沉鱼一身简洁的打扮,用来清除路边杂草的木棍掉在一边,直愣愣地望着贺言舒。
贺言舒站起来,侧头望着他笑。
头发长长了。他的语气自然,像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说着。
贺言舒。纪沉鱼的眼眶唰得一下红了,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
李家人识趣地进屋,把地方让给久违的两人。
你,你怎么会过来。我们的项目马上要上线了,你,你可以试用一下,是按照你最喜欢的色系设计的,还有很多不足,你可以提,我叫他们改......纪沉鱼语无伦次,突然被贺言舒上前撞了个满怀。
贺言舒紧拥着他,侧头吻住纪沉鱼沁凉的唇,温柔地辗转,久久不松开。
纪沉鱼的呼吸渐渐粗重,一手揽紧贺言舒的腰,另一只手抬高,将他的后脑按向自己,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贺言舒。贺言舒。纪沉鱼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而他把贺言舒弄丢了这么多次,早就不敢痴心妄想了。
墨蓝夜幕朗月高悬,而他的月亮,正站在他的面前,为他而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纪沉鱼紧紧抱着贺言舒,生怕这是一场虚无的幻影。
沉鱼,你看,没有光污染的地方,星星真的很多。贺言舒的声音清润,在夜风里显得非常温柔。
纪沉鱼转过身,和他并肩而立,抬头往上望:是的,数也数不清。
以后不要数糖了,我陪你数星星。贺言舒望着纪沉鱼的眼睛,那双桃花灼灼的眼里,同样有万千星河。
他爱的这个男人,幼稚敏感,有时候比小姑娘还要矫情,可他表白永远最大声,情话永远最甜,就连讨好,都用最笨拙最真诚的方法。
怕他伤人伤己,更盼他无病无忧。
普天之下,独此一份的真心,既然给了,便是一辈子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撒花~后面有番外~有沉鱼言舒的,也有章陈那对的,还有苑敬小谣的
上辈子虐妻,这辈子写火葬场,这本文真的耗费了作者君许多精力和心血,尽量以最好的面貌呈现给了大家。能力有限,多有不足,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包容!
这是一个关于生命和爱的故事,言舒曾经是对世界麻木不乐观的,而沉鱼充沛的生命力治愈了他,或许沉鱼这个人设在有些小天使看来太任性了,但对于言舒这个比较被动的性格而言,是有绝对吸引力的。
由于本人特殊的萌点,强受弱攻在我的文里出现频率很高,也不知道怎么改,有同好我很高兴,我也在尽量尝试更多的人设了。
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幸会大家~
第53章
苑童番外:小童谣(一) 喂,师傅,您什么时候到啊,我就在路边等着呢。
十一从家里回来的第一天,童小谣逛完街,甩着手站在马路边,等着他的网约车载他去学校。
大一新生总是想家的,就算是短短七天的假期,他们也不会放过,会抓紧时间回去一趟,看看爸
妈。
感谢现在物流产业的迅猛发展,能让他摆脱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个快递发到学校,他只需要打个
飞的,就能实现自身的空手到,多么方便!
司机那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颇为烦躁:现在是晚高峰,堵得很。你要么就取消订单,要么给
我加五十块钱,我就来接你。
童小谣一听,立马炸了毛:操,你这不是讹人吗?堵车的话平台会计空驶费,我凭什么要额外给
钱?
不给算了,不给不来。司机估计也不缺这趟单子,非常直接。
怎么给啊?走平台吗?童小谣烦躁地问了句。 走微信支付宝都行。
到了再给?
上车就给。
那我怎么确定你会把我安全送到啊,万一我上了车你又加钱呢?这司机,看上去就是会坐地
起价、趁火打劫的主儿。
磨磨唧唧,不信就取消订单,看这路堵得,我把话放在这里,没车愿意去你那边接你!
危言耸听!我要是打到车了就是你爷爷!童小谣呸了一声,挂了电话。
趁没超时扣费,童小谣取消了订单,顺便把司机的车牌照截了屏,给客服发过去投诉了一波。
童小谣对着手机恶狠狠:哼,敢惹小爷,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他重新打车,发现自己的排位都百名开外了,而且附近根本没有车。他才沮丧地发现,司机说的
是真的。
早知道就把那五十给他了。
不过在那种司机的车上,安全很成问题。他一个人,细胳膊细腿儿的,谁也打不过,还是把狗命
摆在第一位吧。
他百无聊赖地等着,瞥见路边有个高个子男生。
那个男生大概比他高了十几厘米,衬衫牛仔裤配黑色背包,整个人的气质严谨中透着随性。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修长的眉毛。
那对眉毛的形状很好看,像柳叶一样,不是寻常男生那种野生粗眉,而是干净有形,没有一根杂
毛。
九十月蒿草季,戴口罩可能是因为花粉过敏,童小谣想。
就算没露出下半张脸,童小谣也觉得这人一定是个大帅哥。
你排到第多少位了?童小谣走过去,侧头看男生的手机。屏幕白绿语音条交接他在和人
发微信。
男生下意识收了手机,皱眉回头,看着童小谣。
打哪儿来的路人,这么自来熟?别影响他撩妹。苑敬想。
杏眼的漂亮男生嘟嚷着嘴,举着自己的手机往苑敬跟前凑:我才排到第一百零八位,你要是排
得前,我们拼车好不好?你去哪儿啊?
我不和人拼车。苑敬冷淡道,摸出耳机,挂在自己耳朵上。
戴耳机,意味着想与外界隔绝,摆明了不想和童小谣一道。
童小谣沮丧地挪回去,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去S大最近的交通方式。
地铁,1.4公里,还没修到学校门口,不能直达,下了还得步行十五分钟。
公交,可以直达,停在比较偏的那个校门口。
童小谣权衡了一下,选公交。
但公交站又在哪儿呢?他来的时候好像见到过一个,有点印象,还在这条路上,不用拐弯。
于是,他便依依不舍地看了不理睬他的帅哥一眼,往记忆中的公交站走。
他才不提醒这人附近有公交和地铁呢!谁叫这人不理他!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终于来了,他急匆匆地扫码付钱,抬头愣在了原地。
那个那个,面前握着扶手的戴耳机听歌的男生,不是刚刚还被他甩在路上吗?
这人会瞬移?
童小谣睁大眼睛挪到了男生旁边,恐慌地反思前因后果,便听到自上而下的淡淡语气:刚刚路
边有公交站牌,你没看到?
哈?意思是他白走了一公交站的距离?童小谣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像个智障!
不是,好好修个显眼的公交站台会怎样?城市建设缺这点钱吗!
他趴在杆子上欲哭无泪,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他立马钻进去。
苑敬看了眼身边郁闷得要哭的男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小路痴,咋咋呼呼的,还有点可爱。
身旁的男生戴着耳机,看着车外的风景,他的眉宇间自有一副闲淡的神情,一看就很有涵养和家
教。
童小谣不禁看入了迷。
为了学生们能够净心学习,S大选址在较为僻静的区域,远离了闹市的喧器和浮华。
快速公交脱离了堵塞的车流,进入专属的道路,上了高架。
童小谣的视线经由苑敬的脸,延伸到车外的夕阳和白云,落到快速经过的一丛丛的鲜艳的三角梅
上。
回来的第一天,尽管一开始被那个恶意敲诈的司机弄得不愉快,可现在童小谣已经完全不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