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不知怎么就起了雾,能见度才不过方圆五米,让整个墓园更加阴沉起来。
一柄黑伞从浓重的雾气里走出来,底下还有两个人,是文昔和秦宋。
两人拾级而上,最终在岑秀春的墓碑前站定。
清明时送的花早已经枯败了,轻轻一碰就碾碎成了灰尘。秦宋蹲下主动把祭台收拾干净,然后再摆上新买的花束。
“辛苦了。”
秦宋冲她微微一笑:“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文昔也跟着笑了起来,带你头应道:“你说得有道理。”
两人一起把墓碑搽干净,望着照片上岑秀春,文昔又无言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妈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秦宋提议说:“我们不如把好消息告诉妈妈。”
“好消息?”
“是啊,最近发生了很多好事,不是么?”
文昔眼睛一亮,再次看向照片时,眼里仿佛缀着灿烂星河,“妈妈,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握住秦宋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得小酒窝里都盛满了糖:“妈妈我怀孕了,五个月后就会有小宝宝诞生。”
诧异从秦宋脸上一闪而过,他没想到文昔先告诉妈妈的是关于宝宝的事情。
不过仔细又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家宝贝已经释然了,或许现在于她而言,生活比以往的仇恨更让她上心,与她而言更加重要。
说起孩子时,文昔脸上满是幸福,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也让人由衷的跟着一起开心。
文昔说:“第二件高兴的事呢就是张茜和文乾一落网了,他们俩是杀人犯,这后半辈子只能在牢里过了。有些被挥霍掉的钱可能拿不回来了,但我们家的老宅又回到了我们手里,已经过户到了我的名下,以后那个宅子又姓岑了。”
因为证据确凿,张茜文乾一他们想赖都赖不掉,张茜和赵斌被判故意杀人罪,不仅被判了死刑,还要被没收全部财产。至于文乾一,他则是故意伤人加骗保,被判了无期徒刑,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那些财产,没收的没收,归还的归还,总之,他筹谋了那么些年得来的一切,最终又全都还了回去,他一无所有。
而属于岑家的一切,经法院审查后也全数归还。
而这一次,回来的不仅是岑家曾经的荣耀,也填满了文昔心中十几年来的空缺。
“走吧,回去了。”
“好。”
最后看了照片,两人手牵手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文昔一直在笑,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走了一段,她突然低声说:“妈妈,我们的家,回来了。”
这轻轻一句话飘散在了空气中,也不知是不是长眠的岑秀春真的听到了,浓重的雾气竟是在这一刻渐渐淡薄起来,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直射过来,照在了岑秀春的相片上,那一刻,宛若整个世界都蒙上了金光。
……
林城八月的天闷热的很,趴在路边的狗子都耷拉着舌头哈哈哈的散热,恹得跟咸菜一样。
但方怡然却跟打了鸡血一样,活蹦乱跳的,高温都小减不了她的热情。
这不,她一个快步冲进了文昔的工作间,高兴得嘴都要咧到脑后跟了。
“文昔昔!下周二风影影视城有个大型汉服活动,咱们要不要去参加?”
还没等文昔回答,她又补充说:“关于婚嫁主题的,咱们锦绣坊最近不是一直在做这个主题的汉服和首饰i么,正是宣传的大好机会!”
“去吧去吧啊!”
瞅着眼巴巴的方怡然,无奈无奈失笑,“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不给你这个二老板面子?”
方怡然眼睛一亮:“那你就是答应咯!”
“是。”文昔点头。
“我就知道昔昔最好了!mua~”
捧着文昔的脸大大的亲了一口,方怡然像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嘴里还囔囔着:“小伙伴么行动起来,下周二的汉服会动,咱们锦绣坊一定要成为全场最亮眼的那一个!”
“对对对,全场最亮眼的就是我们锦绣坊!”
听着楼下的吵闹,文昔再次笑弯了眉眼。
十几年前的案子彻底解决后,文昔的生活重心便只剩下了家和锦绣坊,养胎的同时也会画设计图,做首饰,生活很简单,但却一点都不枯燥,因为那是她的热爱。“笃笃笃。”
敲门声打扰了文昔的思绪,但抬头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却又跟灿烂了几分:“老公你来了!”
“走么?”秦宋站在门口没动,只说,“牌匾送来了,我约了师傅今天去换,要去看看么?”
“要!”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文昔脱口而出,下一秒人就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推开椅子往外走。
这动作让秦宋心惊胆战,就怕她鲁莽的撞到自己肚子。他连忙迎上去,“慢点慢点,我跟师傅说好了,能我们到了才会开工,咱们不用急。”
文昔挽住秦宋的胳膊,撅了撅嘴“但我就是想马上看到。”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秦宋对她的撒娇没有丝毫抵抗力,扶着她往外走。
空间大,舒适性的房车已经成了文昔出门的标配,为了能让秦宋安心的照顾她,姑姑还给配了一个价格昂贵的司机。
不过价格昂贵也是有道理的,这司机业务能力十分优秀,开车非常稳当。
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文昔心里也多了几分雀跃期待。看到记忆里那扇朱红大门时,她直接趴在了车窗上,瞅着她那眼巴巴的样子,秦宋宠溺的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师傅打了个电话。
“砰!”
文昔被吓了一跳,但眼神却没有闪躲半分。她直勾勾的望着窗外,看着那刻有“文府”两字的牌匾被取下来无情的扔在地上,带起无数灰尘的同时碎成两半。
简直不堪一击。
秦宋说:“用欺骗和谎言骗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泡沫,最终都会消散。属于岑家的一切,谁都抢不走。”
随着他的话,又一块牌匾被抬了出来,然后被师傅小心翼翼的装在了门楣之上。
文昔抬头望过去,那是两个字,被她一直藏在心里,等了十几年的字。
那是她的家。
——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