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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边城街巷纵横交错,他跟着定位,小跑着穿过十几个巷口,屏幕上才显示距离对方五百米以内。
  鹿胜的定位开始缓慢移动,邢澈直接给他发了个通讯请求,但结果还是一样,迟迟没人接听。
  冰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重的酒味和焦油臭,偶尔还会飘来股劣质香水气。
  邢澈踩着泥泞的道路,向鹿胜移动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经过喧闹的酒吧、餐厅、排挡鹿胜的定位陡然一转,拐进旁边一条巷子里。
  拿到没?野哥盯着巷子外的情况,又转过头不耐烦地催促,你俩动作快点!
  巷子里,一个青年人架着鹿胜,另一个干瘦的则慌乱地摸着他的口袋,野哥,你这么干不怕被发现吗?不是说这小子他爸是首都星首长?
  废他妈什么话!野哥灰白的瞳仁露出凶光,裤子兜,我看他放裤子兜里了!
  野哥又回头瞄着两个毛手毛脚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那个飞行器能卖一千万,等出手后,给你们每人三百万。
  巷子里立刻传来笑声,谢谢野哥!
  邢澈刚走近,便听到这几句对话,他没想到鹿胜会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买飞行器,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胡闹!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一些动静,野哥最后还是受不了两个小的,选择自己动手。
  就在这啊,他拍拍鹿胜的裤子口袋,这小子给放哪了?
  窄小的巷子口,邢澈气息略有些粗重,他背着光,整个人隐在黑暗中,你三千万卖给他,现在居然还想再黑着心赚一笔?
  三人愣了下,转头惶惶然望过去。
  周遭脏乱破败,一个高大的身影却肃然笔挺立在眼前,显得极具压迫力:动他?你们这帮人,怕是活腻了。
  第12章 、宝贝
  邢澈半点没客气,几拳几脚就将三人打趴在地。
  这三个人,一个未成年,一个瘾君子,另一个饱受辐射折磨,年轻那个在看清邢澈里面的军装时,吓得登时尿了裤子。
  而另两位更不用说,连一拳也扛不住,三两下便乖乖就地伏法。
  邢澈把自己的风衣盖到鹿胜身上,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他只是喝醉了,这才转头看向蹲在墙根下瑟瑟发抖的三个人。
  他刚刚查了,这三个都没身份,自然也没办法将人带回联盟,毕竟没身份的人,连监狱都不会收纳。
  邢澈肩上的三杠三星在漆黑巷子里泛着寒意,他居高临下将目光落在三人头顶,反手便去摸腰间配枪。
  别别别!野哥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是我贪心!我该死!我我我不该动那架飞行器的歪心思!
  他吓得伏在邢澈脚边抖如筛糠,三千万,三千万我立刻退回去!邢上校,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邢澈的军衔太晃眼,整个星际,谁不认识这位最年轻的上校?
  他用枪口抵住野哥额头,迫使他仰起脸看着自己,以后不许再联系他,给我离他远点。
  好!没问题!野哥鼻涕眼泪一起流,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钱我不稀罕,但你们也别什么钱都敢赚。邢澈把枪收了回去,向旁边一扬下巴,滚。
  三人连滚带爬冲出小巷子,头也回地跑了。
  邢澈看着角落里熟睡的人,面颊眼角着泛红,头微微低垂,对刚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浑身放松到毫无戒备。
  这样的鹿胜,和他印象里每个时刻都不一样,安静又无害。
  结婚那几年,他们俩经常见不到面,那个时候邢澈甚至有些逃避,他不敢面对鹿胜,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毕竟心里总会觉得亏欠,尤其是面对鹿胜一眼能透到心底的笑,就会让他觉得越发自责。
  其实现在对于他来说,反而轻松不少,因为以前不想让鹿胜知道的,已经不再需要隐瞒,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面对这个人。
  邢澈蹲下身,鹿胜,醒醒,我带你带你回家。
  鹿胜眉头稍微皱了下,但很快又松开,根本没转醒的意思。
  邢澈见过鹿胜喝醉,除非他自己醒酒,别人叫根本叫不醒。
  他干脆不再尝试,身子微微前倾,手勾在鹿胜后颈,准备将人抱起。
  鹿胜似乎被晃醒,眼睛睁开道缝隙,浅珀色瞳仁迷离,像含着星光,显得格外多情。
  邢澈对上他的目光,停住动作,轻声问:醒了?
  倏而鹿胜勾起嘴角,连眉眼捎都溢出笑,他抬起胳膊,重重搭在邢澈肩头,冰凉的指尖在他颈相扣,然后一用力,唇凑到邢澈耳边。
  灼热的气息吹在侧脸,鹿胜醉意朦胧,笑着哑声喊道:宝贝儿?
  邢澈半边身子都麻了,人半跪在鹿胜面前,万物消退。
  整个宇宙,现在只剩两个人。
  夜愈浓愈深,嘈杂的重音乐,无人的小巷子,炫目的弥红灯,都抵不过一双醉眼迷离。
  你喝多了。邢澈将另一只手从他腿窝下穿过去,在怀里搂紧,将人抱了起来。
  鹿胜眉头忽然皱紧,那模样似乎很难受,他来回扭动,像只不安分的猫。
  最后偏头靠在邢澈肩上,轻轻吸了吸鼻子,像嗅到自己熟悉的窝,这才变得安分。
  邢澈就这样明目张胆抱着鹿胜,走在无边城迷乱的夜色里。
  鹿胜是真的醉了,一路被邢澈带回家,到安置在床上,死猫一样,再没睁过眼,直到第二天下午。
  胃里一阵灼烧的翻腾感,鹿胜忍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睁开眼,他下意识起身要吐,但眼前环境让他本就发木的脑袋彻底停转。
  这是哪?好熟悉。我怎么会在这?
  呕
  还没等他想出结论,生理上的反应便打破一切思绪,让鹿胜直接从床上几步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很显然,这曾经是他的家,他对这里如此熟悉,熟悉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默认做出动作。
  鹿胜吐得嘴里发苦,昨晚野哥对他是下了狠手,他栽倒在桌上后再发生什么一概记不得了,更别提是怎么回到邢澈家。
  鹿胜吐到最后只能干呕出几口苦水,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他抱着马桶仔细缕了下思路,第一反应是伸手到外衣里侧找飞行器的启动芯片。
  还好,那枚不大的芯片依旧在口袋里,野哥没能拿走,看来是邢澈帮的忙,但邢澈怎么会无缘无故到无边城来找自己?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七个未接通讯,都来自同一个号码,是邢澈的。
  鹿胜强撑着洗了个热水澡,脑子和身体稍微缓过些劲儿,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满是酒味的衣服,干脆上身打赤.膊,又躺回床上。
  手里个人终端依旧提示着有未接通讯,鹿胜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邢澈一声自己醒了,顺带表示下感谢。
  但常年不用个人终端,鹿胜回拨时不小心点成了视频通讯,在他刚想挂断时,邢澈那边接了起来。
  眼前投出邢澈穿着军装的样子,黑色碎发散在额角,当他抬眸看到画面时,微不可查挑了下眉梢,低沉的嗓音带着颗粒感,怎么不穿衣服?
  呃鹿胜将画面向上移了移,刚洗完澡。
  邢澈:衣柜里有你之前的衣服,都是干净的。
  嗯,那个昨晚鹿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昨晚你带我回来的?昨晚你帮我打走了那帮人?昨晚发生了什么?
  好像哪句说出来都挺容易引起误会。
  邢澈就那么等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就那样半垂看着鹿胜。
  他现在应该是在指挥中心,旁边人来人往,似乎很忙碌,可此时他们俩人就这样僵持,像被施了什么咒。
  昨晚谢了。鹿胜干巴巴憋出一句感谢,紧接着立刻问,我的飞行器呢?
  邢澈:一会我让小海去找你,你告诉他飞行器在哪,让他给你开回来。
  不用麻烦了,你要是没开的话,我自己开回来就行。鹿胜说着起身,打开衣柜,他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里面,和邢澈的挨在一起。
  酒醒了?这句话似乎带了些不悦的情绪。
  鹿胜没说话,瞥了他一眼,开始往身上套衬衫。
  我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只是以后和那种人打交道自己小心些。邢澈顿了下,没得到对方回应,便自顾自接着说。
  你还是别自己去了,我现在让小海去找你,他走军用航道能比你快些。
  军用航道不是谁都能走,非军用机甲、飞行器需要特批,当然,批准人是邢澈。
  鹿胜正好头还有些晕,这种好意也没再推辞,说了声行吧。就挂断了通讯。
  屋子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其实邢澈是个顶没生活情趣的人,分配来的住房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灰墙灰地,驼色沙发外加木制桌椅,像他人一样,刻板、压抑、无趣。
  只有餐厅那面墙上挂着个七彩太阳的饰品,那是鹿胜用碎玻璃做的,现在还挂在那,和整间屋子格格不入。
  而且似乎还褪了色,显得陈旧又突兀。
  鹿胜舔了下唇,想起之前在家给邢澈做晚饭,难吃到他自己都吐了,但邢澈还是一口口吃完。虽然饭不好吃,可怎么说也有些人气儿。
  不像现在。
  门铃叮咚一声,打断鹿胜的思绪,他笑了下,觉得自己特别多余,也多余想这些。
  蒋海笑眯眯站在门外,门一打开,先嘴甜地喊了声鹿哥。
  鹿胜让开身,进来吧,坐会再走。
  不行,我得快去快回呢。蒋海就站在屋门口,今天有任务要安排。
  鹿胜想起刚刚邢澈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什么任务?看你们好像挺紧张的。
  查到一个新的域外海盗组织,跟荒原的那家研究所似乎有联系。蒋海笑了下,但鹿哥你不用担心,这次只是先派出单人机甲查探情况,邢上校指挥,他不会有危险。
  鹿胜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他忙把飞行器的启动芯片交给了蒋海,又大概交代一遍位置,就急匆匆赶着送客。
  蒋海觉得不太对劲,鹿哥,你这是要干嘛去啊?找邢上校去?
  我找他干嘛?鹿胜又推了蒋海一把,快去快回,你们还有任务呢。
  诶诶诶,蒋海扒住门框,我回去好歹也得跟邢上校汇报一声,哥,你到底要干嘛去?这么着急赶我走?
  鹿胜:我呀,突然想起来还没住的地方呢,离婚以后没去申请公寓,是需要在首都星政府排号,对吧?
  蒋海捏着启动芯片,还杵在门口,这不就是你的公寓吗?邢上校那个级别,现在这套已经是最大、最好的了,而且现在申请公寓,最快也要一个月下来。鹿哥你就别折腾
  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去。鹿胜直接把人推了出去,在楼上看着蒋海离开,才急匆匆出了门。
  只是他出门后没向首都星政府走,而是去了反方向的公共列车站,终点是联盟军总部。
  第13章 、回忆
  邢澈很晚才回到指挥中心的休息室,许教授那边传回消息,说带回的样品是一种从没见过的融合技术,从胚胎基因开始干预,后期通过激素手段将融合基因显相化。
  但烧焦的异种人明显是个实验品,正常人类融合三种已经是极限,可他融合了不下十种。
  这明显违背律法和人伦,可惜现在整个研究所无一人幸免,想追查、追责也只能通过别的路径,希望明天的行动能查到有力证据。
  邢澈躺在单人小床上,和鹿胜离婚后他很少回家里,经常就在办公室后面这间屋子休息,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归属感极弱。
  其实自打邢澈离开凯亚星,就一直很缺乏归属感,他对陌生的环境极难接纳,也对陌生的人心存芥蒂。
  直到遇见鹿胜。
  邢澈觉得身子发沉,眼前漆黑一片,恍惚间似乎来到荒原,又是那个梦了无数遍的夜。
  他正百无聊赖地向前走,个人终端上有几条线路,他沿其中一条搜寻,终点显示是条无名的小河。
  邢澈觉得这个任务简直有些好笑,让他们去找全联盟最出名的混账小子,也就是鹿首长唯一的儿子,名叫鹿胜。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有家的人会拼了命的想要往外跑,对于这种人,他打心里是讨厌的。
  如果能不离开凯亚星,如果没有战争,如果家园不遭到破坏,他愿意一辈子守在那里。
  正当他这样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草坪上躺着个人。
  河水反出细碎的星光,少年翘着二郎腿,脚腕一晃一晃,俏皮又闲适。
  对讲频道里传来搜寻队其他人的声音,这是今年第六次了吧?这位大少爷现在破解安防系统跟玩一样,估计鹿首长是关不住他了。
  邢澈停下脚步,他和另外那些人不熟,所以也没插话,只安静听着。
  另一个人接话道:都关了多少年了?首长宝贝他儿子是应该,但这么宝贝也不是办法呀。
  频道里立刻传来队长的声音:都少说两句,大家有没有找到线索的?看监控画面,他今天应该穿了件黑色夹克,黑色牛仔裤,一双白球鞋。
  邢澈向前看去,按下通话键,找到了,在我这条搜查线上。
  队长:那你先慢点靠近,别让他再跑了,我们马上赶过去。
  邢澈没回话,也没听队长的慢点靠近,而是直接走到少年身边。
  他听到鹿胜轻轻哼着歌,脸上是很明朗的笑,星光洒在琥珀色瞳仁里,比河水还要亮。
  邢澈直接走到他面前,鹿胜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他时,先怔愣好几秒,而后浅珀色眼睛更亮了,弯着带出个笑。
  他很少会看到眼神这么纯澈的人,哪怕遇到过的孩子,都没有如此明亮的双眼。
  我是联盟军邢澈,奉鹿首长命令带你回总部。
  鹿胜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并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要把他带走,反倒是瞧着心情不错,对邢澈勾勾手,压低声音说道:知道吗这河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