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吉沃特。
安妮已经在重重的保护下,安全地到达了这个岛屿。
新降的路飞和有过异动的厄运小姐被第一时间严密控制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陆上的情况,也没有一点隐瞒的,通报了全岛。
东境联军于诺克萨斯城下,大胜除魔联军。
一战功成。
从此大陆再无滞碍,陈森然已经带领着大军西进,不日将征服整个大陆。
然后带着漫天的荣光回到他出发的地方。
从此,世界都要臣服于此。
这个从前偏居海外的孤岛。
今后,将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整个比尔吉沃特都沸腾了。
那些在最初就追随陈森然的人,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居然能有如此的眼光见识。
更是庆幸,陈森然居然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
从此君临天下,他们也将是权倾天下的大人物。
因此,他们更是对远从千里而来的陈森然刚刚新婚的夫人,以后的主母安妮恭敬万分。
不仅每天分三次来请安,还抽调了全城所有的守卫力量来保护安妮。
要不是最后瑞兹出面干涉,说安妮不喜欢被人打扰,喜欢清静。
可能他们连战舰都要开进陆上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索拉卡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句话了。
当陈森然带着大军西征而去,她随着安妮来到了比尔吉沃特。
她就显得很不安。
而且这种不安,在一天一天地加剧。
“安心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瑞兹安慰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他可是陈森然啊。”
“恩……”索拉卡只是沉默,她沉默着抬头望向了天空。
今夜无月。
也没有星星。
什么都看不到。
这让她更加地不安,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清晰的,命运了。
“你该休息一下,这些年,你也累了,这里我来吧。”瑞兹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在他们的身后,就是现在整个比尔吉沃特的中心。
烈酒与火药。
安妮就在里面安睡着。
而保护着她的人们,则在这四周围的许多角落隐藏着。
今天,正好轮到瑞兹和索拉卡当值。
而索拉卡明显显得,坐立不安。
“休息吧。”瑞兹再次建议道。
“好吧,我去看看安妮。”索拉卡踌躇良久,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
“恩。”瑞兹点头,但他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的,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就好像,今夜的夜色里,潜藏着什么怪物。
————————————————————————————————
格雷福斯在喝酒。
一个人,坐在海边。
自从安妮来了以后,瑞兹他们全面接管了比尔吉沃特的防卫以后。
他就退出了比尔吉沃特的高层。
他开始喝酒。
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到底,要不要再找崔斯特寻仇。
在去往瓦罗兰之前。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确。
他继续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杀死崔斯特。
但是在再次见到了崔斯特以后,这个答案却动摇了。
其实人有很多执念,就是没达到的时候放不下。
快要到达的时候,又犹豫了。
所谓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其实他和崔斯特之间也没有那么深的仇恨,深到一定要杀死他吧。
对,其实我没有那么恨他。
他对自己这样说。
其实,他是想起了他和那个紫皮肤的女人走在那条长长的银白色的甬道里。
他听她说了那么多的,关于她和崔斯特的一切。
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是真的很爱崔斯特。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
他和崔斯特还一无所有的时候。
他们还在一起出老千,混迹在无数个赌场里。
每一次,他们成功出千回来,喝着劣酒直到昏昏睡去的时刻。
崔斯特总会醉醺醺地和他说:“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就娶个老婆,不用太漂亮,只要真的爱我就好了,是真的爱,不是假的,我们出千,骗人,我不希望我老婆骗我,只要是那样的,我就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好好活着,生很多孩子……”
之后的话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
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个可以真心相爱的女人,是有多不容易。
现在崔斯特有了,他居然替他高兴。
所以他不想让他死了,让那个女人,也难过。
是这样吧。
也可能是过了年轻的时候,血也不热了。
就这样吧。
再过段时间,和陈森然告个别,就去周游大陆吧,然后,写本书。
对,就算遇不到心爱的女人,也可以当一个历史学家吧。
真不错。
真不错呀。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有点高兴。
一笑泯恩仇?
陈森然,好像有这么说过吧。
“喝酒吗?”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旁边忽然说。
格雷福斯原本已经有些朦胧的醉眼瞬间张大。
“最烈的酒,加牛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崔斯特的时候,和他说的话。
“格雷福斯。”
“崔斯特。”
“你怎么回来了?”格雷福斯的酒意瞬间全无,他提着酒壶,警觉地站了起来。
深夜的海风袭来,吹得他的长披风猎猎作响。
“你说呢?”崔斯特站在他身边,面对着他,笑容在黑夜里无比莫名。
“你们赢了?”格雷福斯下意识地开始抬枪,毕竟在这个时刻,面对一个久远的仇敌,“陈森然呢?”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只有海风呼啸。
“坐吧。”崔斯特忽然笑了起来,笑出了声,“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吧?”
他这样说着,就那么自顾自地坐到了海堤上。
“你们一起回来的?”格雷福斯还在警觉地观察地四周围,“还顺利吗?”
“你带了什么酒?”崔斯特答非所问。
“崔斯特……”格雷福斯上膛,他忽然很想抽一支雪茄,“不要逼我杀你。”
“呵……我说过的。”崔斯特又笑,“你要杀我,就来吧。”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又是沉默。
像是一场无言的长剧。
男人们在黑暗里对峙,海风猎猎。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