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才露出过那样的一面,没想到转眼间就又幼稚回去了。
覃迪有些茫然地挑了挑眉,最终还是忍住没问。
小a自己的词已经写完,终于得空。
他喝了口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预备休息一会儿。
覃迪翻看小a给自己的标注,发现他竟给自己写了相当详细的修改意见,就连一些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小细节,也都加入了不少深层次的思考与疑问。
字迹清秀,条理清晰。
简直可以用出众来形容。
那样漫不经心聊着天做出来的标注。
竟都能有这样高的完成度吗?
覃迪看完这份批注里的所有内容。
忍不住感叹。
观众果然是正确的。
?
小a靠着墙,原本已默默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听到这话,瞬间又清醒过来。
他原以为覃迪会觉得观众都是大撒比,放着那么努力那么优秀的他不喜欢,总去喜欢一些空有脸蛋的废物,却没想到如今他却说观众正确。
见小a睡眼惺忪地望向自己,好像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覃迪不由好笑。
刚才那人说得其实没错,这节目,这社会,根本就不讲道理。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讲道理的,不会像考试成绩那样,只要你付出得比别人多,就必然会被更多人喜欢。
他表面装作没事。
暗中却还是叹了口气。
这里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吧?耗费了太久的青春,沉没成本越来越高,于是就越来越不愿意放手,年纪渐渐耗大后,却又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可以做什么,每天都感到茫然与恐惧。然后才会开始明白,原来能不能被观众认可,被观众喜欢,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回忆自己过去十多年的时光。
简直就像是做了一个愚蠢的梦一样。
他伸手捂住脸,随后在鼻尖双手合十。
半晌,才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能被人喜欢是种才能,而你,是有这种才能的。
嗯
身旁的少年仿若小猫般低低嗯了一声。
却又不像是赞同,而像是毫无灵魂地敷衍。
小a?
他察觉到不对劲,刚要回过头去。
却忽然感觉一个温热的重物压在自己肩头。
紧接着。
少年整个身躯的重量都朝自己压了过来。
那慌乱中触碰到的少年额头。
竟是惊人的滚烫。
小a!
*
贺久赶到时。
小a已经烧迷糊了。
节目组本以为他就是普通发烧,给他喂了点退烧药。
却不想几个小时过去,竟一点都没有好转。
贺久来过几次节目组,已经有人能认出他来。
虽然还是有员工拦着他不让进,却也都被他无视绕了过去。
他走得又快又急,仿佛竞走比赛般飞快往宿舍区冲去。
拦他的员工不及他腿长,哪怕小跑也没能追上,加上楼内走廊复杂,没走多远就被甩了个干净。
这么多天的直播不是白看的。
贺久为了方便查找小a在哪里,早就将通往他宿舍的路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从大厅找到他宿舍,简直像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
他找到地方,刚要打开门。
就看到门把手自己往下压了压,随即自动打开,露出门后一张错愕的人脸。
是唐投的脸。
贺久讨厌死他了,但眼下撞见也不好表露出来。
出于礼貌,只能冲他微微颔首。
唐投认出他,也慌忙朝他点了点头。
兴许是觉得尴尬,点过头后,便飞快离开了。
宿舍里只剩下小a一人。
可能是为了方便查看病情变化,他没有躺在自己的上铺,而是睡在唐投床上,满脸通红,眉宇紧蹙,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梦。
贺久这周很忙,昨天抽空过来已经耽误了不少事,今天原本预备要专心工作,便就没顾得上去看直播,却不想竟接到助理说小a发烧的电话。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今天就发烧了?
不过发烧也不是什么大病。
他来时不断安慰自己,人人都有发烧的时候,这么一点小伤小病不值得那么大惊小怪,他去看看就回来,绝不小题大做。
但看着小a痛苦的脸。
他眼尾还是泛了红。
去他的大惊小怪。
他现在就要带他走!
小a的衣服还穿在身上。
贺久掀开被子,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他的闯入引起了节目组注意,刚出门不远,就碰上两个员工拦路,却都被他快步绕开。
小a发烧晕倒是被直播拍下来的。
媒体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全都围在会场外面等。
有认出贺久的员工苦口婆心上来劝。
却都被他冷冷一眼瞪得没了声。
他几乎不再听任何人的话。
只一路抱着小a出了会场。
等在外头的记者们虽然不认识他,却认识他怀里的小a。
当即疯了般冲过来,想要将他们围住。
好在节目组请的保安不是吃素的。
连忙也冲过来阻拦,这才将他们拦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pd刚主持完分组不久,晚饭是留在会场吃的。
此时正被制片人送出来,要去赶一下个通告。
他亲眼看到贺久抱着小a出来,并轻轻将他放进车后座,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像是对自己的同事,简直就像在对待自己的恋人嘛!
pd不知道贺久是谁,只感觉这人和小a关系不简单。
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啧嘴。
那小子可以啊,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嘘,你胡说什么!
身旁的制片人闻言吓了一跳。
忙用胳膊撞他。
那是盛世集团的小贺总!
小贺总?
pd颇为震惊地重新又看了他们一眼。
从他们所在的角度,可以看到贺久极为细心地把小a在后座放平,并为他脱掉了鞋。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让我们把小a排到下等班级,还不肯给他镜头的那个小贺总?
是啊。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pd看着贺久全程旁若无人般处理好一切。
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别是那个了吧?
是呢。
制片人和他交换了个眼神。
仿佛对上暗号般点点头。
恐怕是求而不得所以在虐待小娇妻吧?
pd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被虐待的小娇妻已经烧得失去意识。
贺久小心翼翼地坐进车后座,轻轻抬起小a脑袋,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这才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回家。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
正午的阳光恰好从车窗口照进来,落在小a脸上。
贺久怕他眼睛被光照着难受。
抬手悬在他眼睛上方,为他挡了挡光线。
又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安排私人医生到家里等着。
并让节目组把刚才小a宿舍的监控录像传过来。
打完这通电话,他垂眸再看小a。
发现他蹙紧的眉心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虽然看着还是很难受的模样,却比刚才好上不少。
小a到底也是个一米八几的人。
躺在车后座只能蜷起腿。
而后他又渐渐蜷成一小团。
明明已经烧得滚烫,额发都全被汗水沾湿,却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仿佛一个受冻的孩子。
贺久心疼地为他拭去额头上汗珠。
哄孩子般轻轻拍着他背。
过不多时,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是他要求节目组传来的监控录像。
虽然他明白唐投住在那间宿舍,进进出出很正常。
也明白如果把小a放在上铺,一旦病情恶化,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但出于对唐投的反感与不信任。
他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对他的小a做什么。
节目组发来的视频很长。
贺久算了算小a晕倒的时间,将进度条拖了过去。
视频里,宿舍门被人慌张撞开。
唐投抱着小a冲进房间,先是抬头看了看上铺,似乎是考虑到把他抬上去有点难度,便就放在了自己床上。
随后,节目组的医生赶过来。
在一群选手的围绕下给他开了药喂下去。
众人见状,以为情况会就此好转。
便就各自回去继续自己的练习。
但唐投依然没走。
他的床已经被小a占据。
只能坐在床边,低头默背自己表演部分的歌词。
这其实没什么用处。
背歌词就是要一边唱一边背才好记。
从视频中,能看出他无数次差点唱出声。
却又无数次憋住。
贺久警惕地皱起眉。
感觉理解,却又很不理解他这行为。
这段内容过分冗长。
贺久可没耐心一直盯着个讨厌的人看,便将进度条继续往后拉。
这不拉不要紧。
一拉,竟就看到了唐投盯着小a睡颜的画面。
之前宿舍里还多多少少有其他人。
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一个。
他放下了歌词纸,转头安静地看着小a。
倘若不是监控里的时间还在走,贺久差点以为是视频卡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一切都仿佛静止一般停顿住,只能看到他眼睛偶尔眨一下。
他不动。
贺久也不动。
他没有再去拖进度条。
而是铁青着脸一直盯着他。
就这么静止许久,视频中的唐投终于伸出手。
他拨开小a额前濡湿的发,渐渐俯身向下。
贺久的牙瞬间咬紧。
眉心蹙出两条深深的皱。
可就在他与小a的脸近在咫尺时。
他却停了下来。
他的眼珠明显往右侧瞥了一下,又伸手轻轻拉开小a衣领。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于是才这样僵住。
随后,他直起身子。
胸口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应该是叹了口气。
贺久下意识朝小a右侧看去。
从他凌乱的领口,能看到锁骨上方半露出一个显眼的红色印记。
是他昨晚留下的吻痕。
贺久伸手为小a拉起领口,将这道痕迹遮住。
又再次打电话给助理,让他通知节目组,务必将这段录像从数据库删掉,绝对不能剪辑播出。
嘱咐完这一切,他刚要放下手机。
车子却猛地颠簸了一下。
这个颠簸来得太突然,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为小a遮阳光的手一下就碰上了他的眼。
只这么一下。
指尖便沾上了大片潮湿。
贺久慌忙抬起手,还来不及去看少年的脸。
就感觉到腿上传来的些微颤动。
少年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
大片大片地粘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非常不幸的梦。
他不断蜷缩起身躯。
从喉间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似乎很努力地想说些什么。
呜咽声渐渐清晰,开始凝聚成音节。
贺久微微俯身,模模糊糊听到他似乎在喊着
妈妈
少年软软的嗫嚅着。
发音模糊,呼吸急促,还带着隐隐哭腔。
别、别打我我这就去做饭这就去
他说着,手脚也开始不听话地微微挥舞起来。
却被贺久一把抓住。
突然的触碰令他逐渐苏醒过来。
可睁开眼时,眼神却很迷离。
他望着贺久微微眯起眼。
忽然委屈地皱起眉,哼哼唧唧地憋了一包泪。
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呀?
少年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却还是执拗地伸手去揪贺久衣服。
你们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学的,什么都可以的
他似乎是将贺久错认成了别人,只看一眼就伤心到极点。
就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似乎是在憋着不哭,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可你们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呀
瞎说,我很喜欢你呀。
贺久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
又凑到他耳边低声哄。
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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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在结尾处加一颗爱心
但阿江不允许我这么做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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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卜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时何必 3瓶;我是猫咪镇长stubbs 1瓶;
第46章
医生看过小a, 给他重新开了点药, 打上点滴。
这才终于将病情缓下来。
他虽然仍旧烧得满脸通红, 却到底不再挣扎了,表情也渐渐安稳下来, 闭眼沉睡的模样乖巧纯净,不论怎么看,都理当是个相当讨人疼爱的孩子。
到了第二天晚上, 小a仍处在沉睡中。
公司里的事不好丢开, 加上就算一味盯着他,对他的病情也无济于事, 贺久便拿来平板,坐在他床边处理公务。
如今已是十一月,天黑得很早。
不过才到晚上五点多,就不得不开灯了。
贺久处理完工作, 小a依然没醒。
他闲来无事,想起那则节目组传来的监控录像, 终于忍不住登上视频网站, 搜索了一下「tacp」这个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