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女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很正常吗？
“你现在会害怕，是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会抗拒这些改变。”关漠站起来，手顺着她的长发滑下，淡淡的说，“当你学会顺应并且接受改变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
关漠的安慰多少起了点作用，柏希希没有再难堪到快哭出来的羞耻感。她本来想继续写作业，被关漠拦住，强行赶去休息。
次日清晨，她按照学校规定，穿着校服下楼。
关漠正坐在沙发边看报，扫到柏希希的短裙，轻声吩咐道，“去上楼换条长裤。”
“咦？可是，今天应该穿校服了。”柏希希小声说。
“入秋了，穿短裙会冷。”关漠合起报纸，跟旁边助理交代两句，又转向柏希希说，“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解释，你去换吧。”
柏希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短裙。她考虑几秒，还是决定听关漠的话。
相比之下，她自己也更偏爱裤装。
上楼时，她听到关漠在后面说。
“以后你不愿意，可以不用穿校服夏装。”
跟其他学校红、白、蓝为主的运动款校服不同，星澜的校服夏装更接近西方款式，裙摆只能挡住大腿，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柏希希应该不习惯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总觉得她穿上校服，就像是失去尾巴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上。
听到这话，柏希希飞快看了关漠一眼，三两步轻快地跑上楼。
非周一，所有人都必须穿校服，柏希希的裤装自然引来围观。但她没有搭理暗地议论的人，自顾自坐在位置上，翻开课本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阶段。
上课后，班主任进到教室里，照例先说了运动会的事，让大家努力训练。
讲完运动会，他话锋一转，提起期中考试。
“…我知道，咱们班里绝大多数同学不在意考试。上学期因为有穆迟拉高平均分，我们总排名才不至于落到倒数第一。可不管怎么说，倒数第二也不太风光。”
“又来了，他总喜欢搬出这些名次…倒数第二明明都进步了。”杨潇靠过去，小声跟柏希希解释，“高一的时候就是因为班主任太烦，他教的数学班里一大半人集体交白卷，所以成绩才倒数第一的。后来班主任去每个交白卷的学生家访，大家都很讨厌他。”
“我觉得，你们交白卷毕竟不正常吧？”柏希希说。
即使这个学校里的同学再怎么不爱学习，起码遇上考试，也应该表现出起码的尊重。
“我没有交啊。是方婷策划的，咱们班里以她为首的小班子很多。”杨潇提到方婷的时候声音很小，低低补充道，“然后，她就被家里冻结了信用卡，第二学期消停了一阵。”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学生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可我作为老师，本职就是教书育人。你们现在人生还在迷茫中，不知道知识的宝贵，等你们长大点…”
“等我们长大点，就能雇你打工了。”不知道谁在下面喊了声。
班主任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强忍着压下火气。他能进入星澜，完全是靠自己过硬的实力。然而进来之后，才发现高薪工作背后，是无穷无尽的屈辱。
“你们啊…”
第025章
“希希, 很快就要开运动会了, 你真的不担心吗？”铃声响起，杨潇站起来叫住柏希希, 担忧的问。
“不担心，”柏希希回答完，想了想, 又补充说，“比起运动会, 我更担心期中考。”
“期中考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杨潇露出疑惑的表情, 问, “你不会真把班主任的话听进去了吧？”
柏希希没回答，收拾起桌上的几本练习册，照例准备去音乐教室度过午休。
“班主任就是那样，每天都在卖惨。实际上他看不下去我们，也不敢从这里辞职, 因为别的地方付不起这么高的工资。”杨潇嘟囔两句, 跑过去挽起柏希希的胳膊说, “你别跑了, 今天我带你去餐厅吃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柏希希回答。她知道杨潇说的餐厅，是指星澜的学生食堂。
然而贵族学校的学生食堂，跟其它地方不是一个级别。柏希希没有重塑三观的爱好，因此想都不想的拒绝。
“走啦，你还没有去过那里吧？”杨潇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拖长调子说, “你今天脸色好差啊，一定是早饭没吃好。我请你啦！”
柏希希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的问，“我脸色很差吗？”
“啊？”杨潇没想到她突然在意这个，凑过去看了两眼，“不能说特别差，但明显看出气色不是很好。”
听到这话，柏希希摸着脸，陷入沉思。
虽然看起来文静内向，可能还有些淑女的气质，但柏希希本质上是个非常粗糙的人，根本不能直观的判断出一个人脸色好或者差，即使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周围的人跟她不同，现在杨潇能看出来，是不是代表其他人…
“啊呀，你不要再想啦，快跟我走吧！”杨潇看周围的人走光了，拖着柏希希的袖子把人往外面拉，“你来学校这么久了，总是闷在教室里。星澜这么大，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柏希希还在想事情，没有防备被她拽出教室，无奈的被拖向食堂。
星澜的食堂果然是给像她这样的普通孩子，重塑三观的好地方，从餐厅形容毫不夸张。
食堂位于教学楼后，柏希希远远看过几次，还以为是哪个星级酒店。
整个餐厅七层，每层都有自己的主题风味，装潢布置完全是上星标准。柏希希站在宽敞光亮的大堂，看其他学生在服务员的招呼下，从容不迫的就餐，一时间差点忘了自己是来上学的。
“希希，中餐西餐日韩料理，你有没有特别偏好的？”杨潇停在玻璃电梯外，指着标识牌问。
柏希希顺着看了眼，那上面标着每一层的主题。她现在所咋的一楼是西餐风格，桌上几乎都是牛排鹅肝焗蜗牛。
“中餐吧。”柏希希没怎么尝过外国风味，也并不感兴趣。
“那我们去二楼，电梯还要等，走扶梯吧。”杨潇对她的回应很开心，拉着柏希希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刚上楼，柏希希看到楼顶仿城墙花纹的浮雕，还有每家店面造型精致的飞檐走壁，立刻认清了事实。
即使都是中餐，这里跟她平常吃的地方，也肯定不一样。
装修风格这浮夸，他们肯定不会端出五块钱一份的盒饭出来。
因为空间足够大，餐厅的位置很空。杨潇带她寻找一张双人桌坐下，服务员立刻送上菜单。
柏希希扫了眼上面的标价，保持微笑，不再说话。
否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开始暴露没见识的本质。
“希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杨潇询问柏希希的意见，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按照自己喜好点了两道荤菜一道素菜，还要了份野菌汤。
等待上菜的时间，柏希希为平复心情，转头打量周围。
旁边座位上有五个人，跟他们一样再等餐。只是他们个个捧着书，看起来有些扎眼。
柏希希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才意识到为什么扎眼。自己和杨潇，还有学校里绝大部分学生穿着的校服，都是黑色上衣配苏格兰裙，或者同色长裤。本以为今天自己穿黑色长裤已经够显眼了，结果他们身上的白色制服，在一堆黑色围绕中尤其突出。
似乎是意识到柏希希的目光，边上的女生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女生皮肤很白，跟雪一样。眼底冷冷淡淡，没有感情。
她只看了几秒，就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入书本中。
“希希，你做什么呢？”杨潇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说，“那些是实验班的，你不要看了啊！”
“实验班？”柏希希皱起眉。
“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实验班吗？”杨潇见她真的不懂，解释道，“咱们学校，大部分学生是以后准备出国镀金，然后回来在自家公司随便任个闲职，或者干脆分一笔钱什么都不用做。但实验班不一样，他们是实打实的继承人。”
“有什么区别吗？”在柏希希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富家子弟。
“区别很大啊。你呆久了就知道，我们学校等级分层更加明显。”杨潇说话的时候，摇了摇头。她怕旁边的人听到，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来学校这么长时间，有看到过几次实验班的人？”
柏希希仔细回想片刻，摇了摇头。因为之前被敌视的缘故，她一直很少注意学校其他人，因此没有发现所谓实验班的存在。
“实验班的人很少，而且跟我们上课活动也都不在一起。学校说这样安排，是怕我们影响到他们。那里面的人，都是从小努力培养，要成为精英的栋梁。不仅家境好，成绩还非常变态。”杨潇提到这些，抖了抖，“刚才看你的那个人，就是方婷的姐姐。”
“这样。”难怪她觉得那个眼神，有些奇怪。
“之前你哥哥也在实验班上课，后来还是第一名毕业的。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以后大概会主宰金融界的半个时代。”
原来关漠这么优秀？柏希希还以为，自己现在就跟关漠站在了同一起点。她垂眼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那穆迟呢？他也在咱们班上啊。”
记得，穆迟开学时的成绩，除了语文几乎是满分。
“所以就跟你说了，学校里的等级明显啊。你在普通班，即使成绩上去了，家境不行，也没办法进入他们的世界。”杨潇扁扁嘴，托着脑袋无力的说，“穆迟是家里的私生子，一直不被重视。所以升上高中的时候…就因为不是正统继承人…不过按照现在情况，重新分班之后，他肯定能进去。像我们这样…”
杨潇没再往后说，柏希希却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本来以为星澜只是一个纯粹的、给富二代提供享乐消遣的地方，现在看来，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纯粹。
现在普通班的人，都是些看似家里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是由于家里有男丁，或者上面有更出色的兄长等原因，早就被从继承人行列里刷下来，送到这里纸醉金迷，沉醉灵魂的。
难怪他们一个个对学习那么排斥，等级观念有如此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了解真相之后，柏希希再看他们，只觉得有些可悲。
隔了会，饭菜上齐，果然不负星级大厨的标准。柏希希跟在杨潇蹭了顿美味，后知后觉有些羞愧。
“下次我请你吧。”柏希希说。
“不用啦，请我到食堂吃饭，你肯定会觉得奢侈。”杨潇想了下，“不然，周末你带我去玩吧。我很喜欢跟你做朋友的感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束缚。”
“好。”柏希希点点头，答应下来。
交谈间，两个人正准备下楼，刚绕过拐角，被穿白色制服的女生拦住去路。
“你好，我叫方媛。”方媛礼貌的跟柏希希打了个照顾，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你好。”刚听说，她是方婷的姐姐。柏希希迟疑的点点头，暗想这个人是不是来替妹妹出头的。
“之前我妹妹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真是抱歉。我私下里已经教训过很多次，只是她性格顽劣，不知悔改。”方媛道歉的态度很好，诚恳认真，说话时一直微微欠身，没有给柏希希造成太大的压迫感。
她眼底很平静，没有参加任何情绪，像是个设定好模式的机器人。
“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方媛问话的时候，看了眼杨潇。
没等柏希希回答，杨潇立刻识相的退开，躲进餐厅里拍抚胸脯。
与此同时，关漠秘书急急在门外汇报，“关总，不好了，外面…”
“让开。”一个有些焦躁的女声打断她，推开门，径自走到关漠办公桌前，讲一份档案拍在关漠桌上，“关总，别来无恙。”
“你的兴师问罪，比我想象中来的晚了点。”关漠扫了眼那份熟悉的档案，抬头看向陈嫣。
“听你的口气，应该是准备好了吧？看在咱们当过同学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陈嫣让他气得笑了下，不客气的说，“把人交出来！”
关漠看着她美艳如昔的面容，淡淡回答，“恕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