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刚刚去世,陈母当时陷于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样子也很正常,何况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当她说起自己还记得一件事的时候,夏朗情绪激动:“阿姨,快说,是什么事?”
“当时我们住在老房子,和他聊天的时候,我眼睛盯着相册,可他身上有样东西明晃晃的,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夏朗愕然了,这个信息太过于含糊了。他问道:“阿姨,那个人是上午来的还是下午来的?”
“上午。因为老陈昨天走了,我干什么都没有心思,我还给小言请了假。她当时没在,我想是还没有起床呢!”
“当时你和他的位置是怎样的?”
“我们家的房子是坐南朝北的,我坐在了东边的沙发上,他是面对着坐在了西边。”
“坐在了窗户边?”
“嗯。”
夏朗终于明白了,这是上午的阳光射进了窗口,照在了那个人身上携带的某件物品上,形成了反射光,所以才照得陈母睁不开眼睛。
会是什么呢?这个人拿走照片一定是有用意的,而且这个行为极不正常。没听说谁去吊唁死者,还要向家属要合影的。夏朗做了一个假设,假设此人就是案犯,根据聂菲提供的线索,他的左手腕处有一道细小的伤痕。那么他心理一定清楚这是自己的一个缺陷……
“夏朗,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陈母见夏朗一动不动的,焦急地问道。
“老妈,你先不要催他,让他仔细想想。”陈妙言阻止自己的母亲,她知道,夏朗这个状态一定是想到什么了。
夏朗闭上了双眼,双手抱头,脑袋扎得很低。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快了,就快出来了,可还差关键的一环。这个人是嫌疑人,陈之行跳楼自尽,但是警方还没有宣布此案的结果。他担心警方会围绕陈之行的关系网展开调查,所以为了万无一失,这才冒险来到了陈家拿走合照销毁。这个人每次作案都带着面具,遮挡了本来的面目,但是他有一个身体特征是没办法掩盖的,那就是左手腕上的那道疤痕!
不对!夏朗突然想到了:有办法的,手腕上那么小的疤痕是有办法遮盖的!一块手表!只要戴上一块手表,就可以挡住疤痕,而且可以形成反光!在作案的时候,他为了方便,没有带手表,但是担心警方被查到自己,或者说原本就有戴表的习惯!
夏朗想到这里,周身一震,他立即站起身来,跑出了陈家,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换。
陈母吓坏了:“小言,夏朗这是怎么了?他不会是有病吧?”
陈妙言说了句:“我去看看。”说完,她也跑了出去,当然没忘记带上夏朗的那双旅游鞋。
到了楼下,夏朗正坐在车里,刚刚发动了汽车。陈妙言急忙跑上前去敲了敲车窗,她举起了手里的鞋给夏朗看。
夏朗这才打开了车门,陈妙言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道:“你可真是的,都忘了换鞋了。怎么,你来我们家一次还想顺走一双拖鞋吗?”
夏朗换好了鞋子,却皱眉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我想,我可能要再联系一下之前问过的那些人了,曾经在成岩小学待过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话音刚落,他挂好档,踩下了油门。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夏朗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打电话询问那些人:董晓晓、聂菲、秦思贤、唐秉杰、左谦……提到一个戴表的老师,这些人却又记忆模糊。时间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再者老师戴表也很正常,是为了看下课时间,所以这并不算是明显的特征,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难道线索又这样断了吗?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突破口,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夏朗随后又让陈妙言拿来了家里的那本老相册,和陈之行合影的那些同事,十个人中有八个人都戴着表。看来,只能是询问这些人了,即便他们没有作案嫌疑,也应该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吧?
夏朗花了两天的时间,先后联系了四个人,都没有什么消息。剩下的四个人中,有两个人病故了,一个人被儿子接去了美国,只剩下了一个叫时忠诚的人。
一天早上,离火市西亭区的一处小区。一楼的落地窗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拎着浇花的水壶走到了自家的小花园里。花了半辈子的积蓄才买了这幢房子,而且他看中的就是一楼。这样的话,他和老伴儿上下楼方便,何况一楼还赠送了小花园,十分划算。
老人在花园里种上了一些花花草草,每天早晨起来就照料一下,也算是老有所乐了。花园的周围是一圈半人高的篱笆。
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们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又看看这栋楼的号牌,似乎是在确认住址。老人是个热心肠,问道:“你们找谁啊?”
那个男的先开口了:“大爷,你好,请问这楼里有一位姓时的老人吗?时忠诚。”
老人坦率地点点头:“我就是。”
时家的客厅里,夏朗和陈妙言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饶有兴致地参观起了这里的布局。应该说,客厅的装修还是很有风格的。这里的家具都采用了美式田园风,与落地场外的小花园十分契合。而更令人惊奇的是,不管是那个假壁炉上面,还是墙上挂的,有很多的钟表,而这些钟表的时间都不一样。
夏朗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进一家星级酒店也看到过许多的钟表,那下面都会标注出是哪里的时间。
“来来来,吃水果吃水果!”时忠诚端着刚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了,“哎,你们别站着,坐坐,都坐下,别客气。”
等夏朗和陈妙言落座后,他还拿出了香烟,不过被夏朗推却了。夏朗看着周围的这些钟表,足有二十多个,他咋舌道:“时老师,你家里挂这么多钟表啊!”
时忠诚颇为得意:“嘿嘿,是不是被吓到了?这是我的爱好啊,我每次见到这些钟表啊,都会忍不住去买。有人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喜欢这东西不吉利啊,朋友们也不敢送。我可不这么看,这钟表就是时间的象征啊,这人老了,就意识到时间的宝贵了!”
夏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哎,对了,你们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有事啊?你看看,自从我老伴儿走了,就难得有人和我说说话,和你们一聊这话就忍不住多了。”
“时老师,是这样的,这张照片中的人你应该认识吧?”夏朗拿出了陈之行的照片。
时忠诚戴上老花镜,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叫道:“老陈!”他看着夏朗:“你们是为了他的事来找我的?”
夏朗坚定地点了点头。
“唉!”时忠诚叹了口气,摘掉了老花镜说道:“好人啊,真是个好人,可惜……”他不住地摇头,没有说下去。
夏朗此时注意了一下时忠诚的手腕,没有伤痕,也没有佩戴腕表的痕迹。看来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于是,夏朗问道:“时老师,你收集了这么多的钟表,有没有戴腕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