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会这样!
这时候就特别想要用汗阿玛的一句话来表达心声,都是索额图的错!
胤禩工作范围包括了维持大清稳定,为君父排除一切隐患。
太子好好待着不闹,那局势就稳得住,他闹起来,那就乱套了。
胤禩本不该与太子之间将话挑明,如今太子先捅破了窗户纸,那他唯有迎难而上了:“既然可以等待顺势而为,又为何要冒险进取?”
太子目光闪了闪,笑道:“八弟不再与孤打马虎眼了?”
他此前就对胤禩的身份有几分猜测,胤禩未免知道的太多了!
后来是因为几次被坑后回味过来,认为胤禩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于是便猜测他与汗阿玛之间有什么。
现在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位八弟就是汗阿玛选中的人,所以任何人才永远都拉拢不到他,他只会效忠于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胤禩不慌不忙道:“二哥既然敢在我面前说这话,显然是有所犹豫的,既然明知道前路冒险,为何不少费一些力气呢?你已经是太子,是储君,只要不犯错,比起其他兄弟而言就是唯一的正统不是吗?”
太子冷冷道:“你没有身处其中,又如何明白孤的感受?”
冷厉的凉风吹过胤禩的脖子,偌大的毓庆宫中,不知几时起没了人声,只余下太子的侍卫守在他寝室的外头。
胤禩后背的寒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总觉得太子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掉他一样。
应该不会的,大家知道他来探望太子了,若是胤禩去后未归,是个人都会猜到是太子做了什么。
太子冷凝的眉眼注视着他,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令人心中发寒。
“孤是汗阿玛用心血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在汗阿玛心里,孤这个继承人的分量,比之他的权势来又有多少呢?”
他低垂下眉眼,阴霾笼罩在眼帘之下,郁色中透着冷厉:“你放心,孤还不至于做无可挽回之事。”
他不过是想要逼迫汗阿玛禅位罢了。
就像是个赌博,赌桌上的天平砝码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汗阿玛的帝王权力。
“汗阿玛老了,再过个几年,就要过六十万寿节。”
为何汗阿玛不能主动退位,让年轻人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呢?
他自己也已经倦怠朝政了不是吗?
胤禩:“既然明知道再过几年,那便再忍耐几年也不行吗?”
在忍耐几年?他还有多少年的青春年华能与汗阿玛耗!等他年迈,那些年幼的阿哥们就都长大起来了!
太子看着他,轻笑道:“你将今日的谈话转告给汗阿玛吧!”
胤禩:“……”这还有让他主动去告密的?
“汗阿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是什么态度,孤也能趁此摸透彻一些,”太子并非没有脑子,既然要做,那便用上谋略与心机,这些年他从君父手中学会的帝王心术,如今要在这场父与子的交锋之中运用到汗阿玛自己的身上了!
胤禩开始头大了。
一个说朕倒要看看在保成心里索额图重要还是朕重要?
一个说孤倒要看看在汗阿玛心里是继承人重要还是手中的权势重要?
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省省心,啊?!
“去吧,八弟,替孤探一探底。”
太子淡淡地摆了摆手,即使猜到了胤禩的隐藏身份,还将他给挑明,仍然将他当做一个跑腿的来使唤。
胤禩能转告汗阿玛什么?
转告他,太子因为重病一场,感念自己可能已经年纪大了,生怕一辈子都做太子做到棺材里去,于是打算逼迫您退位?
这话说出去,汗阿玛准大发雷霆,生病中的太子没有直面汗阿玛的盛怒,胤禩却成了首当其冲。
胤禩回到康熙跟前,面对君父询问的目光,率先恶人先告状:“汗阿玛,儿臣苦啊!”
“二哥这是病一场把自己给病疯了,为难儿臣算什么本事了,他有本事亲自来与汗阿玛说啊!”
胤禩大倒苦水,只字不提太子要他转告之事。
康熙抽抽嘴角:“你跟谁学的撒泼耍赖,要耍也得耍出模样来,光嚎没眼泪,当朕好糊弄呢?”
胤禩遂着将太子今日状态与汗阿玛说起,得知他见到了索额图后果真心情舒畅,康熙脸色微妙。
剩下的太子将要做什么,胤禩就是不说,即使他不说,也一样会有人转告给汗阿玛。
“您自己去问銮仪卫吧,儿臣若是鹦鹉学舌,得罪二哥还得罪您,真就里外不是人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夹在他们之间被他们的爱恨情仇波及啊!
亲情与权势,天家父子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等充满戏剧性的矛盾感,可不是戏文里常有的戏吗?
胤禩的职责所在,注定了他变成太子与汗阿玛之间的夹心。
之后,他又去探望了胤禔,用来圈禁胤禔一家的高墙之中没有自由,由于不能出门,胤禔便在屋外练武,悄悄这关禁闭时的自律能力,比胤禩那除了坐就是吃养大了小肚肚的自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胤禔见老八来找他,挑了挑眉。
倒也没有颓废之色,只是之前闹腾之时锋芒毕露的感觉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不少。
胤禔道:“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
“我来看的大哥过得好不好,也好为惠额娘带去一些消息。”
胤禩道:“汗阿玛默许了我过来。”
胤禔淡淡地“嗯”了一声,请他去屋子内交谈。
胤禩观察着这里的吃穿用都,与直郡王府也没什么不同,奴仆做事也尽职,除去没有了自由,胤禔关禁闭的生活是他理想中的宅在家中了!
“我以为大哥和弟弟闹了绝交,会不愿意再见我了。”胤禩笑道。
胤禔道:“我可从没与你说过要断绝往来的话。”
他见胤禩还是老样子,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了沾染权势的机会后,反而更加放纵了起来。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我不在以后,太子快要按奈不住了吧?”他一脸肯定,对太子的性子了若指掌。
若是太子是能忍之辈,当初就不会因为胤禔的数次挑衅而失态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有恒心的人。
胤禩笑道:“我来找大哥,只是因为想来看看你,没别的事情,看你身体健康也就能放心了。”
胤禔冷哼道:“我好着呢!”
而且他的小儿子小女儿们,已经在妻妾的肚子里了。
由于关禁闭生涯太过无趣,只能将精力消耗在造孩子之上,要说如今那位阿哥子嗣丰盈直赶汗阿玛?自然是专心致志关起门来造娃娃的胤禔。
得知胤禔后院好几个妾侍有孕,胤禩哑口无言。
他只能向大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以表示敬佩。
待送走了来看他,还给他送些打发时间话本的胤禩,胤禔怔怔望着那关起来的门,若有所思。
回到汗阿玛处后,胤禩禀告道:“儿臣探大哥口风,他并不知晓太子受人鼓动之事,也没有人能避开汗阿玛的人联系到被关起来的大哥。”
得知太子想要他退位做太上皇的心愿后,康熙心情就一直都不美妙。
他的疑神疑鬼更加严重,严重到了对阿哥们都不再信任,下令使他们互相牵制的地步。
胤禩即将奔三的那年冬季,府中传来了喜讯,正是郭络罗氏与胤禩抓住了青春的尾巴,在奔三之前努力了一把有了二胎。
康熙放了他十天休沐,也是在这几天,太子下手更绝了一些。
他在逼迫汗阿玛退位的路途之中,一点儿都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后路,如此义无反顾,执念不小。
而确实,随着他的收网动作,朝中潜伏起来的人脉渐渐浮现水面,有些人甚至连胤禩都没有查到,最后发现竟是太子的人!
太子也不忘记拉拢胤禩,并且问他“你不是效忠于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吗?孤早晚会继承皇位,你早一些效忠于孤也没错。”
胤禩拒绝了太子的拉拢,并看紧了一些禁卫军。
康熙惊怒交加,愤怒燃烧了理智,他难以置信自己一首培养起来的儿子竟还有逼迫自己退位的一天!
“沾染禁军,他难道还打算造反逼宫不成!”
康熙愤怒与失望交加,痛心疾首,即便是如此,他仍然不愿放弃一丝一毫手中的权力,帝王之权于他而言比性命都重要!
“儿臣再去劝一劝二哥,只要他还没有真正踏错步子,与汗阿玛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询问君父权势与继承人之间哪一个更重要,那汗阿玛还想问太子,在皇帝宝座与父亲面前,哪一个更重要?!
这对天家父子二人死磕上来,遭殃的却是水池中的其他鱼。
一时之间,阿哥们人人自危,远去西域征战的十四又打了胜仗,传来捷报。
为了让十四留在朝中的官员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为了逼迫德妃与胤禛,太子把持了十四的后勤与军粮补给之线。
康熙与太子之间的交锋,彻底将朝臣们站队现象给暴露了出来,朝局变幻莫测。
这一天,天下着倾盆大雨,胤禩前去劝说太子却久久没有回来。
康熙直觉情况不妙,忙招呼上亲卫亲自冲去了毓庆宫。
太子寝宫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晰,帝王冷声命人打开宫门、点燃火烛。
黑暗中传来胤禩清晰的声音:“汗阿玛,莫要点火烛,那是暗号。”
外头雷声阵阵,康熙借着闪电的光亮,看清了胤禩绑起来的人,那人脑袋上鼓起个大包,正是昏过去的太子,他失声道:“这是怎么了?”
“不如回乾清宫再细说,还请汗阿玛派人去请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入宫……”
胤禩报了几个名字,那边都留守着听从太子暗号行事之人,这些人是来与太子联络的,算是秘密见面,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勾当才这么鬼鬼祟祟。
待回到乾清宫,面对康熙指着脑袋鼓起来大包不省人事的太子询问他怎么回事,胤禩解释道:“儿臣见二哥听不住劝,出其不意之下,把他打晕了。今日还能将那些禁军之中与二哥有关系的人一网打尽。”
既然靠嘴皮子没法阻止他做傻事,那就只有动武了。
也是太子对他并不设防,令他得逞。
康熙:“……”
他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不折手段”的胤禩,就这么让保成的计划胎死腹中,等保成醒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老八。
胤禩询问康熙:“汗阿玛,息事宁人吗?”
他对康熙的尿性已然了若指掌,询问之言惹来康熙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