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们,非彻底收服不可。
……
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藩王们,一开始还挺牛,进了大牢也是“老子是藩王老子谁也不怕”的架势,张口便是一通谩骂。
颇有些撕破脸皮闹腾的架势。
骂天子骂朝臣,骂的最多的,还是汾阳郡王和安王。
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总不能因为他们骂人就砍他们的头。
汾阳郡王和安王两人索性也不回府了,直接在宗人府里住下,和一众藩王较上劲了。
安王每日都去大牢里,挨个问询藩王:“是谁怂恿指使你在朝堂上叫嚷怒骂闹事?那三万精兵的来历,你可知道?坦白招认,我去向皇兄求情,让你回府。一日事情没查明白,你就得住一日大牢。自己想清楚了再说话。”
不出意料的,惹来一阵呸声。
夹杂着浓痰的口水,差点飞溅到安王的衣襟上:“呸!毛还没长齐,就敢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给我滚!”
安王年轻白胖清秀的一张脸孔,扯出一抹无所畏惧的冷笑:“不说是吧!我明日再来问。”
无凭无据,不能给藩王们定罪,更不能上刑逼问。数千的皇室宗亲在看着宗人府,文武百官在看着宗人府,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对此事更是津津乐道。
汾阳郡王和安王得按规矩行事。
安王一脸晦气地出了大牢。
汾阳郡王从另一处大牢里出来,同样一脸憋闷。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彼此差不多,都没什么收回。
安王咬牙,恨恨不已:“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不开口。”
汾阳郡王被骂了半日,也是一肚子火气,张口先骂了句粗话:“这些混账东西!仗着自己是藩王,知道我们不能动刑,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一个个嘴闭得像蚌壳似的,什么都不说。骂人倒是麻溜得很。”
安王忽地计上心来,低声说道:“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憋气。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汾阳郡王一愣,脱口而出道:“不能用刑,也不能让他们挨饿受冻,能让他们瞧什么颜色!”
安王挑眉冷笑,低语数句。
汾阳郡王眼睛一亮,精神一振,用力一拍安王的肩膀:“年轻人脑子就是活络!就按你说的办!”
第1035章 苦头
宗人府的大牢共有数十间,平日大多闲置无用。这一回十余个藩王一并被关进大牢,另有藩王身边的亲兵统领也一并被关了起来。几十间牢房竟都用满了。
这样的情形下,想完全杜绝藩王们互通消息,自然也不太可能。
连着几日,汾阳郡王和安王都是信心勃勃而来,被骂得灰头土脸而去。
江夏王在牢房里冷笑连连,大声嚷道:“我等都是大齐藩王,没有功劳,亦有镇守藩地多年的苦劳。我们既未做半分对不起朝廷的事,皇上对我们却百般猜疑,将我们都关进了大牢。”
“如此行事,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其余牢房里,传来藩王们此起彼伏的迎合声:“说的对!”
“我们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我们!这一回,我们决不能低头退让!”
“就是天子也得讲个理字!那三万精兵分明就和我们毫无关联,这一盆污水休想倒在我们头上!”
“没错。我们都是无辜的,天子有能耐将我们关进宗人府,想令我们认下这笔不该认的帐,绝无可能!”
听着众藩王的怒喊声,江夏王目中闪过自得的光芒。
刚愎自用的彰德王死得冤屈,不过,还有颍川王和河靖王。
那三万私兵,正是他的手笔。
早在半年前,江夏王就已暗中和河靖王勾结上了。这三万精兵,是他积攒了数十年的家底。耗费了半年之功,化作百姓,悄然潜至河靖之地。这一支奇兵,果然立下了大功。
朝廷吃了大败仗,气势已弱。尹大将军领兵增援,只要河靖王能抵住朝廷援兵的压力。京城这边就能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江夏王的真正目的,便是要离间众藩王和朝廷。这些藩王手中,或多或少都有私兵。一万两万分散在各处,汇聚起来就是可怕的兵力。
待藩王们被逼至退无可退之地,奋起反抗,便能暗中下令,令私兵们潜去河靖城或颍川城。再不济,也能原地起兵,令朝廷四面开战,疲于分身。
谋反从来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唯有押上全部的身家,奋力一搏。
当然,也有两三个胆子略小的藩王暗暗后悔不已。
早知今日,真不该听信江夏王的怂恿,在朝中叫嚷滋事。现在倒好,他们人被关进宗人府,各自的府邸也被封了……
天子心狠果决,手段强硬,派了几十万朝廷大军去平定三藩。又怎么会因为他们这些藩王闹事就退让?
现在看来,还是陈留王最是精明。早早交了私兵,向天子投诚。现在乐得轻松自在,看他们的热闹。
……
藩王们心中各有所思,口中叫嚷不绝。直至夜半更深,大牢里才算消停。
隔日一大早,看守牢房的侍卫便送了早饭来。
藩王们在大牢里,照样吃得丰盛。虽不及在王府里精致,粥羹面点菜肴样样不缺。
江夏王大摇大摆地坐定,然后,早饭就摆在了眼前。一股异样的呛人的香气直扑进鼻间。江夏王定睛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
今儿个的早饭,是一大碗手擀面。面码共有八样,四荤四素。怎么看也不寒酸了。
可面汤里飘着红红的一层辣油是怎么回事?面上堆着冒尖的红椒又是怎么回事?怪不得闻着呛人,这得辣成什么样!
江夏王张口便骂:“呸!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拿走!本王不吃!去厨房另换不辣的面条来!”
送饭的侍卫早得了叮嘱,一脸为难地说道:“请王爷息怒!今日的早饭只有这个,小的只管送饭,哪里管得了厨子做什么。”
江夏王顿时暴怒,起身踢了碗,骂足了半日。
早饭当然是没吃。
其余藩王也同样骂骂咧咧,各自满面怒火。
饿了半日,等到午饭一看,六菜一汤,每一样菜肴里的辣椒都占了半盘之多。看着清淡的肉汤,喝上一口,便呛了出来。辣味直冲喉咙。
就连米饭里,也丧心病狂地放了尖尖的红椒。红白相间,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这他妈谁能吃得下去?
大牢里又传来一阵疯狂的叫骂声。
继续饿!
到了晚饭,就不用描述了……
性情最火爆易怒的江夏王,也被饿得够呛,忍辱负重地吃了几口。结果被辣得眼泪鼻涕横流。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藩王们吃得苦不堪言。
更可怕的是,顿顿饭食辣不可言,肠胃根本禁不住,便秘也是难免的事……
平日汾阳郡王和安王,一天至少也要进牢房三回。可这三日,却连个影子都没露。
……
三日后,汾阳郡王和安王各自进了牢房。
还没张口,就被瘦了一圈满脸火气的藩王们怒骂一通:“呸,亏你有脸,使出这种下作手段。这样的饭食,谁能吃得下去!本王要是被饿出个好歹来,做鬼也要拖上你。”
汾阳郡王脸皮厚得很,挨骂也不动气,故作无奈地应道:“王叔们别恼。宗人府里新换了一位蜀地名厨,做的都是蜀地名菜。你们一时吃不惯而已,待适应几日就好了。”
汾阳郡王有唾面自干的胸襟,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介怀。
到了年轻气盛的安王这儿,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江夏王骂得口沫横飞,安王气死人不偿命地咧嘴笑道:“蜀地菜肴,能做出三千多道。够吃上一年不重样的。江夏王不妨慢慢品味美味。”
江夏王气不可抑,伸脚便踹。
藩王们并未犯大错,既无镣铐也无枷锁。
安王动也没动,身后的御林侍卫面无表情地冲上前,轻轻松松地拦下了怒不可遏状若疯狂的江夏王。安王趁机退出牢房外。
牢房喀嚓一声,又锁上了。
安王在牢房外怡然自得,冲口鼻快要喷出火星的江夏王徐徐一笑:“那三万精兵,江夏王可知来路?”
江夏王狠狠呸了一口,矢口否认:“远在千里之外,和本王毫无关系,本王怎么知道。”
安王冷笑一声,不再多问,拂袖而去。
……
第1036章 臣服
又过数日。
汾阳郡王坐镇宗人府,安王独自进了移清殿觐见天子。
尹大将军在几日前便已领着三万援兵去了河靖城。与此同时,河靖城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送往京城。
神卫军大败一场,又被烧了半数粮草,士气低落,又接连打了两场败仗。
更雪上加霜的是,周勇连着几日不眠不休,气火攻心,竟然病倒了。两军对阵,一方主将病倒,且粮草不足将士士气不振,情形着实不妙。接连吃败仗,也是难免。
朝中弹劾主将周勇的奏折,也摞了半人高。有言辞激烈的,直接怒骂战败皆是周勇之过。这等人,根本不配为主将,应该卸了官职,直接押往京城问罪。
这些奏折,皆被天子留中不发。
不过,这些时日,盛鸿的心情显然并不美妙。每日早起晚睡,有紧急军情战报,半夜被叫醒也是常有的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孔,也憔悴黯淡了不少。
“几日不见,皇兄清瘦憔悴了。”安王的语气中满是心疼。
盛鸿心中一暖,放下奏折:“战事紧急,别说我了,朝中百官,有哪一个能吃得好睡得香?人人都跟着烦心忧虑。你不是也瘦了许多?”
“你今日特意进宫,莫非是藩王们那边有人肯张口说话了?”
安王挑眉笑道:“藩王们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我和汾阳郡王日日在宗人府里,和他们耗着,看谁更有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