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藩前,盛鸿上奏折,为女儿阿萝请立郡主。建安帝准了奏折,封了端柔郡主。
扶玉张口道:“厨房里备着早饭,王妃可要传早膳?”
谢明曦随口笑道:“不必了。已经快正午了,直接传午膳便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传我的命令下去,让府中原有的两位厨子做菜时清淡些。主子们的饭食,暂且都由秋娘负责。”
不然,就以昨晚的饭食,怕是众人都吃不惯。
叶秋娘一个人,负责做几个主子的饭食还能勉强支应。一众宫女内侍,却是顾不过来,只能慢慢适应蜀地的吃食了。
“娘!”
阿萝娇嫩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谢明曦目中漾开笑意,转头看了过去。
一身素色锦袍的盛鸿,轻松自若地将女儿揽在怀中。冲谢明曦咧嘴一笑:“怎么不多睡会儿?”
“多睡了半日,已经缓过劲了。”谢明曦略一打量盛鸿:“你感觉如何?”
同样长途跋涉奔波了两个月的盛鸿,气色好得令人嫉恨,耸耸肩笑道:“每日骑马只行四十里路,对我来说和散步差不多。”
谢明曦笑着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厉害,我对你崇拜仰慕,五体投地。”
盛鸿抱着阿萝走过来,一边厚颜调笑:“五体投榻便可。”
呸!
不要脸!
谢明曦笑着啐了他一口,伸手抱过阿萝,喂了一回奶水。
……
阿萝自六个月起,便长了乳牙,如今已有四个小小的牙齿。每日除了喝奶水之外,也能吃些米粥或蛋羹之类。
正午时,盛鸿端着瓷白的小碗,耐心地用手中的小勺子刮起上面一层蛋羹,吹了吹,送到阿萝嘴边。待阿萝动动小嘴咽下,第二勺及时到了嘴边。
动作半点不生疏,一看便知不是生手。
谢明曦安然进食,顾山长却频频看过去:“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喂阿萝吧!”
盛鸿:“……”
他哪里笨手笨脚了?四处去看看找找,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般优秀出众的亲爹了好吧!
明明就是顾山长又想抢走阿萝了!
谢明曦瞥了盛鸿一眼,盛鸿有些气闷地让开了位置。
顾山长立刻到了阿萝面前,端起小碗喂蛋羹。动作比起盛鸿可要熟稔多了,喂两口,以干净的小帕子擦拭一下口角。伺候得妥妥当当。
盛鸿看一眼,心气便平了,低声笑道:“和山长一比,我确实笨手笨脚的。”
谢明曦也低声笑了起来:“何止是你,其实我也笨手笨脚。”
夫妻两个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笑。
自阿萝出世后,顾山长将大半时间精力心思都花在了阿萝身上。疼爱之心,溢于言表。一双亲爹亲娘,既“抢”不过顾山长,也不忍心和她争抢。
……
午膳后,盛鸿召陆迟等人议事。
谢明曦也要尽快熟悉府中环境和人事,且有诸多行李尚未安顿,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操心过问。
林微微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谢明曦也没客气,将归置整理书籍之事交给了林微微。
这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顾山长带来了几车书,谢明曦也带了一车来。要分门别类一一归置。
林微微身子虽然纤弱些,机敏聪慧却远胜常人,做事也格外仔细。一边归置整理,一边以笔登记在册。要做完这些,少说也得三四日功夫。
至于顾山长……带着阿萝去午睡了。
孩子虽小,却也最敏锐。谁真心待她好,心中都明白。便如阿萝,也喜欢亲近顾山长。又软又圆的小身子紧紧贴着顾山长,睡得格外香甜。
顾山长爱怜地轻轻抚摸阿萝的小脸,心满意足地闭目一同午睡。
睡醒后,阿萝又饿了。
叶秋娘以鸡汤熬粥,将碧绿的青菜切碎,放在粥里一同熬煮。熬出的鸡汤粥香气盈鼻,鲜美可口。
阿萝吃了大半碗,饱了之后,便开始喊着要娘。
顾山长笑眯眯地伸手轻点阿萝的鼻子:“好,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娘。”
顾山长抱着阿萝慢悠悠地进了内堂。
谢明曦和林微微俱都忙碌不已,相较之下,顾山长悠闲的令人眼热。
阿萝正是粘人的时候,进了内堂,闹腾着要谢明曦抱。谢明曦将事情吩咐交代给湘蕙等人,然后笑盈盈地抱过阿萝。
林微微半日没见儿子,心里也惦记得很,索性也停了手:“慢慢安顿便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让奶娘将佑哥儿也抱来。”
片刻后,佑哥儿被抱了过来。
佑哥儿和阿萝朝夕相伴两个多月,彼此也算熟悉了。见了面,你冲我咿咿呀呀,我冲你咧嘴挥拳,颇是有趣。
不用怀疑,咧嘴挥拳的那个,必是阿萝无疑。
不仅挥拳,还扭动着身子,不时撞佑哥儿一回。佑哥儿倒是好性子,也不急也不恼,被撞疼了就小声哭几声。
林微微也不疼惜儿子,乐得咯咯直笑:“阿萝真是活泼又淘气。”
谢明曦看着阿萝充满攻击性的举动,有些无奈:“阿萝这性子不知是随了谁,总想挥拳揍人。”
顾山长立刻道:“当然是像她亲爹。”
谢明曦林微微:“……”
第719章 安顿(二)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刚落,盛鸿便进了内堂,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热闹?”
谢明曦和林微微俱都不说,一个劲儿地直笑。
盛鸿被笑得一头雾水,看向顾山长。
顾山长倒是半点不客气,张口便道:“我们在说阿萝,她总想挥着小拳头揍人,又淘气又好动,这性子定是随了你。”
厚颜又无下限的亲爹盛鸿,听了之后半点不恼,喜滋滋地应道:“我闺女当然生得像我!”
随盛鸿一同进内堂的陆迟,不动声色地打量佑哥儿一眼。
佑哥儿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
林微微这个亲娘,也不见心疼儿子,反而笑道:“佑哥儿就是太安静太听话了,我巴不得他淘气闹腾些。”
“以后啊,让佑哥儿和阿萝每日在一起待着。被阿萝带得好动些才好。”
陆迟笑着附和几句,心里愈发心疼佑哥儿了。
……
待夫妻两个回了自己的院子,陆迟才低声抱怨:“这个阿萝,也太淘气了。不过九个多月大,就爱欺负佑哥儿。若是日后天天在一起,那还得了!佑哥儿岂不是每日都要挨打!”
林微微揶揄地笑道:“你这是心疼了?”
陆迟不答反问:“你不心疼吗?”
林微微理直气壮地答道:“有什么可心疼的。男孩子总该让一让姑娘家。再说,我觉得阿萝好得很。又水灵又可爱,又壮实又淘气。以后嫁给佑哥儿,做我们的儿媳正好!”
陆迟:“……”
林微微私下盘算过结儿女亲家之事,在陆迟面前也提过一两回。陆迟没怎么放在心上,自以为是玩笑罢了。
这一回,林微微的语气格外认真。怎么看也不是说笑。
陆迟略一迟疑:“你是认真的?”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啊!”林微微睁着一双明眸,嘴角浮起一丝狡猾自得的笑意:“方姐姐也很喜欢阿萝。不过,她现在远在京城,钰哥儿钦哥儿也隔得极远。哪里比得了佑哥儿和阿萝的青梅竹马。”
“现在孩子还小,我也不便提亲。过几年,等孩子养大了,我再提也不迟。”
佑哥儿早产出世,身子骨天生就弱一些。至少也得养到六岁以后,才算养住了。
林微微不愿说这些,陆迟一想到佑哥儿的身体,也是阵阵揪心。伸手拥住林微微柔软的身躯,在她耳边低声叹道:“只要佑哥儿能健康平安长大成人,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林微微鼻子一酸,眼圈陡然红了。
临盆生子的那一夜,她饱受痛苦折磨,九死一生,终于熬过一劫。
对陆迟来说,也同样是痛苦至极刻骨铭心的一夜。
若不是陆迟心肠太软,轻信宁王之言,随身戴了那块要命的玉佩。她也不会早早动胎气早产……
“陆大哥,”林微微低声哽咽:“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耿耿于怀,更不必自责愧疚。我和佑哥儿都好好的呢!”
陆迟手臂略略用力,将林微微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微微,过去是我太过心地仁善,轻信他人。好在你们母子平安。否则,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宁王出身尊贵,我们陆家再势大,也不能和藩王正面对抗。”
“如今,皇上有意收拾宁王。祖父早已暗中命人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只等宁王被定罪严惩。”
“一步一步,慢慢蚕食,总有一天,会将宁王一派彻底铲除。”
“你且耐心等着,这一日,迟早会来。”
陆家每隔几日就有消息送来。陆迟消息之灵通,几乎不弱于盛鸿。
也因此,陆迟很清楚,宁王已彻底落入下风,身陷囫囵无力自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只是,建安帝也不能全然不要脸面,直接处死宁王这种事绝无可能。先定罪,再慢慢磨搓,逼宁王自尽还差不多……
这等事,不宜宣之于口,自行意会就是。
林微微哭着嗯了一声,将头依偎进陆迟的胸膛里。
陆迟用力搂紧挚爱的妻子,抿紧嘴角,目中闪过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