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朗直视他:“嗯。”
——结婚。
和眼前的这个人。
商宇贤失神地看着参朗。
老实说,这并非他的第一次婚姻,却仍然在听到“结婚”二字之后心如擂鼓,该怎么形容,欣喜,害怕,期待,忐忑,甚至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他的男人。
再过几月,二十六岁的青年真的会愿意把他未来的大好年华放在自己的身上?
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叩拜天地。
以前口头协议的时候,先提起“结婚”二字的明明是自己,商宇贤再清楚不过,当时他虽然也非常紧张,但更多的是出于对两人的感情与家庭的责任。那时候,年长的自己在青年面前,是老成的,庄重的,从容且认真的。
而现在……
只要稍微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可以和年轻的爱人一起生活,光明正大地相守到老,一起睡下,一起醒来,就算想和他做那种事,也变得坦荡起来……
商宇贤的耳尖渐渐泛红,忽然避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参朗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知怎的,他和明哥经常这么插科打诨不正经,本来也没觉得什么,但看大宝贝难为情的样子,想起明轩说的结婚什么的,自己竟然也有点不好意思。
“咳,”参朗脸发热,扫了扫鼻尖,忙带过了话题,“明轩说的那个‘梦想’怎么写比较好?”
“不是一直加班写文案么,还去了网吧,”商宇贤咕哝一句,忽然端起了总裁架子,连语气也严肃了,“白写了?心里没一点谱?”
参朗:“……”
好么,还记仇呢。
参朗低头扒饭:“卖惨太low,不如自嘲自黑,幽默风趣,堵住所有人的嘴。”
商宇贤点头:“可以,正好检验一下突击成果,把你那公关写作水平拿出来,我检验一下。”
桃花眼儿弯弯:“好啊。”
如果写不出的话,商总不一定怎么毒舌呢,以后再想夜不归宿,去网吧玩通宵,想都别想。
商宇贤给他倒了一小口红酒:“请。”
参朗愣了愣:“不是说感冒不让喝么,我们有约定的,你还记得么?”
商宇贤:“……”
两人从在温泉别墅第一次之后,因为商宇贤的一句“我们两个人保持清醒更好一些”,似乎就默认了醉酒不做的规矩。
参朗看杯里只有一点,又和他对视了一会,接过来与他干杯,仰脖一饮而尽,“这么一点儿,就想灌醉我?”
商宇贤喝了半杯:“不是想灌醉你。”
“有什么目的?”参朗问。
商宇贤自斟自饮,淡淡地问:“没听说过‘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参朗眨眨眼:“啊?”
商宇贤面色温柔:“嗯。”
参朗:“哦!”
一番灵魂对话之后,参朗二话不说,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端端正正地摆在商宇贤的面前。
嗯。
交兵权。
最后的小金库,是参老爷子前阵子给他的。
“京巴”这些年来给他存的,算是抚养费?
京城当官的爸爸。
容御。
参老爷子从没取过里头的钱。
参朗轻笑:“一百八十万,算是一年十万,养到我十八岁?”
商宇贤收起那张卡,从钱包里拿出另一张:“作为交换,这张给外公,让他拿去花。”
参朗:“你以前给过他一张,他刷过的。”
商宇贤:“我知道,从今以后,你们每花一分钱,都必须是我商宇贤的,那张是给外公的零花钱,这张是我的聘礼。”
参朗呆了呆:“我可以认为这是嫁妆么?”
“哪有让老人花嫁妆的,”商宇贤垂着眼,举杯喝了一大口酒,“聘礼。”
“不行,这是原则。”
“知道了,随你。”
*
小圆给二人收拾了残羹剩饭,又出去加班了。
商宇贤有点喝醉了,坚持着要去洗澡,也不让参朗陪同,说是只冲淋浴。
参朗看着他的背影,故作不经意地问:“不需要我帮忙?”
商宇贤:“……”
参朗也不爱挪地方,就在沙发茶几上打字,半小时后搞定了给明轩的采访资料,就等明天看微博直播了。
天蒙蒙黑了,商宇贤从卧室出来,穿着一身长睡袍,扣子和衣带把他严严实实包裹住,直奔办公桌,坐在那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醉态朦胧,视线飘飘忽忽的,时不时地飘过来。参朗抬眼看过去,他的目光又慌乱地逃走。
参朗看着他的脚踝和小腿,“裤子也不穿?到时候感冒了。”
商宇贤没什么表情:“不冷。”
参朗既不戳穿他,也不主动搭理他,任他在那纠结,打开了视频软件,戴上耳机开始看电影。
商宇贤:“……”
过了一会儿。
商宇贤走过来,站在他眼前,眼睛红红的:“别戴耳机,我和你说话,你听不见。”
参朗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仰起头,调侃地笑:“你刚才和我说话了?”
商宇贤:“说了。”
参朗摘掉耳机:“我没放音量啊宝贝儿。”
商宇贤:“……”
二话不说掉头往回走。
参朗笑眯眯地盯着他的背影。
又过了一会儿。
商宇贤一边低头看报表,一边没话找话:“那个电影看完了?怎么样?”
“嗯,还好。”
是韩逍他们公司的开年力作。
参朗斟酌着合适的用词,不无遗憾地接着说:“可是,个人觉得,韩逍做的电影,不会成为畅销经典。”
商宇贤想了一会儿:“为什么那么评价,你上次看了一半,不是说故事发展出乎意料么?”
参朗:“出乎意料不等于会成为经典,还要经过时间的考验。”
商宇贤低喃:“时间的考验。”
“是啊,总之,韩逍就一五子棋,一丢丢大的空间,以为摆满粒粒糊弄一下,就想冒充围棋?”参朗忽然收敛了笑容,“商宇贤,给我五年,我会干掉他们。”
商宇贤失神地看着他的小朋友:“好。”
一直都能从青年的身上看见那种魅力,如今越来越明显了。
“我可不是胡诌,就拿这部电影来说,显然他们想架构一个庞大的现实主义纵向深刻的世界,但不够接地气儿,没生活感悟,不脚踏实地,净想着随大流、干票大的,弄的花里古哨的,这样早晚药丸——我是说,只有引起共鸣的作品才会引起轰动,这种共鸣来自生活,来自创作家的品格,别动不动就骂观众,卖不出票房,就赖观众有眼无珠。”
商宇贤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向他:“再优秀的导演也不是商人,理想和金钱,不能两全。”
“我不那么认为,”参朗也站起来,笑着望向他,“应该说,碰巧和你相反,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导演,骨子里必须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要懂得寻找机会,埋伏,瞄准,狙击。”
参朗说完之后,笑眯眯地看着走过来的商宇贤。
商宇贤忽然停步,举起一只手,作出手木仓状,瞄准了参朗。
俊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温柔的眼中带着冷漠,那个姿势太标准了,英俊的不得了。
商宇贤口中发出“砰”一声。
参朗大惊失色:“呃啊,你……咳咳咳……”
这么低喃着,参朗捂住了中弹的心口,应声往下倒,一点点地倒在了地上,仰躺着,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宝贝儿……你这么对我……”
商宇贤冷酷的表情一点点软了,渐渐地浮上了惊慌,他大步从那边走来,在青年的身边半跪下来,“参朗,原谅我……”
参朗:“……”
妈哒,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可能。
惩罚呢?
“绿色大草原在上,死不原谅。”他留下了遗言(……)桃花眼儿中泛着绝望,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醒醒,参朗,不,别这样,别离开我。”
商宇贤撕心力竭,悲痛欲绝地呼唤着他。
他在悲痛中开始撕参朗的衬衣(……)
参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