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独自坐在花园里,凉凉蜷伏在她的脚下,自从穆晨为了荆霜的死冲冠一怒率领大军讨伐西魏,她就已经明白,对于荆霜,穆晨始终无法做到真的绝情。
穆晨的心里一直有着荆霜的位置,只是为了她才把内心深处荆霜的位置给封闭了,这一点苏凉以前不知道,甚至穆晨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荆霜死在平阳,沉睡在他内心深处的感情才被唤醒。
想到这些,苏凉的心里就酸酸的,每次她为这件事内心发酸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荆霜已经死了,她居然还在吃一个女人的醋。
这就如同当初她劝穆晨去刘茹居所留宿一样,表面上虽然义正词严,摆出一副他若是不去,就永远都不理他的样子,可当穆晨真的去了之后,最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穆晨被封为蔡侯以来,凉凉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它不像是一条狼,反倒有几分像是她豢养的猎犬。
苏凉的手抚在凉凉的头上,封侯之后,穆晨越来越忙,许多家国大事都要他去处置,陪她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少。当初反抗秦军的时候她还能跟在穆晨身旁随他一同征战,可当他们有了家之后,穆晨出征的时候再也没有带过她。
她感到很悲哀,她很想像荆霜一样,学一身好武艺,能够跟随穆晨一同出征,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像夜莺堡的女人们一样成人后还能学有所成,那些女人为了学到杀人的本领吃了无数的苦,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才有目前的成就。
与荆霜认识四年,苏凉虽然和她一直没有太多的交往,可她知道荆霜是个冷酷的杀手,除了在穆晨面前荆霜会偶尔露出柔情的一面,她对任何人,包括对她自己都是冷酷的,苏凉有的时候很想不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能够忍受荆霜近乎折磨的训练而成为真正拥有力量的战士。
花园中的几株橘树上挂着金灿灿如同一个个金黄色小灯笼的橘子,这几株橘树是宅子里以前就有的,他们刚搬进侯府的时候工匠原本打算砍掉而穆晨却没有让砍。
他不让砍橘树,是因为很喜欢吃橘子,苏凉也很喜欢吃,咬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液溢满齿颊,整个人都感到被一股酸甜的清香萦绕着,最主要的是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多少能吃的水果,许多穆晨穿越之前经常吃的水果,现在哪怕是想要看一看也是一种奢侈。
更让苏凉对橘子产生特殊感情的还是穆晨,这几年与穆晨南征北战,她总是担忧着他的安危,饮食不是十分规律,久而久之落下了胃寒的毛病,不知穆晨从哪里得了个古怪的方子,把橘子皮晒干,与生姜一同煎汤,每当她感到胃寒的时候喝上一些便会感觉舒服了许多。
她正望着满树金灿灿的橘子发呆,凉凉突然抬起了头,它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警觉的看着四周,耳朵笔直的竖了起来,苏凉很久没见凉凉作出这样的举动,它只有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警觉的戒备着周围。
她向四周看了看,几名武锋卫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警戒着,侯府并不大,甚至还没有正在兴建的王宫的十分之一大,武锋卫的力量已经完全能够确保这里的安全,她想不明白凉凉为什么会突然警觉起来?
凉凉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两只耳朵一抖一抖的颤动,身子调转了个方向盯着北方,那是穆晨如今所在的方向,正当苏凉为它的举动而感到不解的时候,它突然立了起来,如同一道闪电般蹿了出去。
“凉凉,凉凉!”见凉凉发疯般的蹿了出去,苏凉连忙站了起来,跟在后面追了过去,可她哪里能够追的上凉凉,只是片刻的工夫,凉凉那雪白的身影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驻扎在安邑北面的汉军在夏侯婴走后向安邑城移近了一些,这些汉军人数不是很多,穆晨对他们的移动虽然保持了应有的警惕却并不是十分重视,蔡军需要休整,进入关中以来,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虽然将士们还依靠着对他的信任支撑着战斗下去的信念,但他却很清楚,若是不让军队得到适当的休息,下一仗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关中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着,章平把曹参围困在漆地的山岗上,他看着虽还是初秋却显得有些萧瑟的山岗,有些掩饰不住得意的笑了笑。秦地的山很奇怪,山上的树木虽然很多,但树木的枝叶并不繁茂,许多树枝是一根树桩挑着一些光秃秃的枝杈,让人不禁有种四季如冬的感觉。
自从刘邦入关,三秦联军与汉军开始作战以来,联军始终被汉军压着打,他更是一路败退,从陈仓退到好畤如今更是进一步退到了漆地,这里已经是翟国境内,若是不能在这里扳回败局,再退上两次,他将退无可退。
与曹参战斗的胜利对章平来说至关重要,对整个三秦联军来说也十分重要,若是他们在这里再败上一场,军队仅存的一点士气将彻底被汉军摧垮,再想回援废丘将只是将只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若是他们能够守住胜利的成果,只要再缓上一段时日只要能够给联军赢得缓上一口气的时间,这场战争最终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曹参被逼上虽然满是树木却依然能分辨出汉军身影的山岗,只要再发起一次冲锋,或许就能采摘胜利的果实。可是章平却没有命令军队对山岗发起进攻,曹参虽然退到山岗上,但在刚才的战斗中,汉军曹参部的主力并没有消耗太多,强攻山岗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拼死抵抗,即便最后擒了曹参,联军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十分沉重的。
联军已经损失的太多,他们再也承受不起重大的伤亡,他们需要的是胜利,同时也需要伤亡很小却能给对手以重创的胜利。
章平的计划十分简单,他要把山岗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山上缺粮少水,尤其是水,汉军一天不吃饭还能撑的下去,可若是几天不喝水,渴也会把他们渴死。
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山上的汉军受不住饥饿和干渴自己跑下来,到时候联军就能像是杀一群猪那样尽情的屠戮他们。
久经沙场的章平很清楚在他们围困山岗的时候很可能还有其他汉军前来救援,为了防止敌人从背后发起袭击,他命令将军刘寻率领一万大军在距离主力五里开外的地方驻扎,一旦发现汉军,可以起到缓冲并给主力以及时回防的时间。
联军期待着汉军缺水少粮早些跑下山,退守山岗的曹参同样也想到了这个后果,粮草始终是决定军心的重中之重,一旦军队开始饿着肚子打仗,涣散的军心将使他们连一群乱民的战斗力都不如,他之所以敢于往山岗上退,完全不考虑粮草和饮水匮乏会带来的后果,是因为他很清楚前来追击章平的并不是只有他这一支队伍。
在曹参军的后面,周勃也领着兵马紧随其后,曹参求功心切,追击的时候路赶的快了些,即便如此两军相差的路程也不过只是半天而已。只要周勃能够及时赶到,他就能率领军队杀下山去,与周勃一同夹击章平,从而挽回整个战场上的劣势。
他是在做一场赌博,赌周勃能够在他的队伍粮草和饮水全都消耗完之前及时赶到。但周勃若是在路上被联军阻滞来的晚了,哪怕只晚上三五天,他这场以全军性命为赌注的赌博就会彻底的输了。
“将军,山上没有水源。”一个奉曹参命令前去寻找水源的士兵跑了回来,半跪在他的面前一抱拳禀报道。
曹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那士兵说道:“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士兵走后,曹参转过头,对一旁的偏将说道:“被章平困在山上,是我始料未及的,自从进入陈仓以来,我们一路上几乎是战无不胜,只有与蔡王在新城外对峙的时候我才感到有些压力。我太轻敌,所以才会有今天被困在山上的后果,为了抢功,我们从新城出发时没有等待周将军,以至于孤军深入被章平杀了个措手不及,牵累大家被困在这无水少粮的地方。”
偏将见曹参自责,躬身说道:“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周将军随后就到,我军必然不会被困在此处太久,只要援军一到,将军便率我等杀下山去,还愁扳不会败局?倒时不会有人说我们是被逼上山岗,反倒还会有人为我们找借口,说我们是与周将军事先约定好,只等他赶来然后上下夹击,给章平以致命的打击!”
曹参朝偏将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好,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休整,等周勃将军一到,便杀下山去,把章平杀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