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事啊!远安弟弟回来了!”大儿媳妇小张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热情的俯身捡起地上的菜刀,将刀放回了砧板上。
张寡妇没了往日的静默怯懦,双手像钳子一般抓紧了小张氏的胳膊,神情有些癫狂,“你是说,杲远安?”
“是啊,远安弟弟现在可有钱了!”小张氏被她抓得疼,心中的怒火差点没喷薄而出,可是想到杲远安的家底硬生生给忍住了,“娘啊,你不知道人家现在多风光!他给那李老二家的姑娘送的定亲礼,哎呦喂,足足四大箱咧!更别说后面的聘礼!”
“哎!你看你,还忙这些作甚么。以后呐,可有得你的福气可享了!”小张氏说着笑着,拉起张寡妇的手就往屋里走。却被她那硬老皮给硌得难受,便缓缓的松开手,只拽着她的衣服往前走。
“他回来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张寡妇却停住了脚步,喉里像含着什么,声音有些沙哑。
“您是他娘啊!当然是得喊他回来孝敬您呀?”小张氏笑了。
“我不是他娘!”张寡妇一向愁苦的脸沉了下去,尖声反驳。
小张氏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声给吓得瞪大了眼睛,佯装的好脾气给消磨殆尽,插起腰指着张寡妇怒骂:“怎么不是他娘?后娘怎么了?你还不是他娘,我说的不对吗?吼什么吼啊!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
张寡妇被骂得那股气瞬间没了,低垂下脑袋,攥紧着了拳头,浑身战栗着不语。
小张氏狠狠的数落了她一顿,看她不搭话,像打在一团棉花上般憋屈。一脚踢翻了摆在墙边的柴垛才冷静下来,也不跟她浪费时间,“赶快进屋拾掇一下,我们去找那杲远安。你是他娘,他既然已经回乡了没有不来见你的道理!你的养老他也得出一份力!必须得掏银子出来!”
“你以为我是什么?撵了他出门的后娘,他没脾气吗?还会上门?”张寡妇气得手抖,想到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痛苦的阖上了眼。
“当年那是天灾,不过是家里不够吃让他出去讨生活罢了,当得了什么?要不是你放他出去闯,哪有他现在的富贵日子过?”小张氏不在意的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继而道,“便是他记仇不想认,那李老二家的闺女还敢不认吗?成婚就讲究个阖家欢乐,他不认,那就是个污点。我若找上门去,你看李老二还愿不愿意将姑娘许给他。”
时下人们婚嫁娶妻的,都喜选父母双全,兄友弟恭的后生,那可是有福气的象征。他杲远安已经没了爹娘,要讨个好彩头,可不得供着张氏?
小张氏可不怕杲远安不认!如今不过是他缺个梯子罢了,自己主动递过去,就不信他不接!
小张氏看张寡妇木愣愣的站那儿,见她不争气,气不过,扭身就跑出了门,甩下一句话,“你不去,我去!”
张寡妇呆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缓过来了,指尖轻动,一滴眼泪啪嗒一下就落到了泥地里,瞬间消失得像从未有过。
她快速的摸了把眼角,将围裙褪下,转身进了屋子。
房间太过狭窄,昏暗。仅有一张窄床和一个靠墙的木桌,木桌上搁了一个仅巴掌大小的铜镜,她缓缓举起铜镜,透过那扭曲的镜面看着苍老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怪道你临死都不肯看我一眼,原是我不好看却不自知,污了你的眼。可是我欢喜你啊,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你怎就这么绝情呢?怎么就不看我一眼……”
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她也不再做活,关上院门,朝着远方走去。
一座小小的土包,前边儿立着一个木板子。时间太过久远,木板早已陈旧不堪,只能依稀看见上面的字——张氏之夫,杲翼。
“我来看你了,想我了吗?”张寡妇像个娇怯的小姑娘,笑得含蓄而美好。
她弯下身子,扒拉土坟上杂乱的长着的野草,轻声说着话,“他回来了,你想见他吧。毕竟,你这么喜欢他。”
“可是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过我?”张寡妇的动作愣住了,这句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在他的坟前说了出来。有点想哭,又觉着自己好笑,“是了,你怎么会喜欢我?我又不漂亮,又不大气能干,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人,只敢私底下使坏。嘴上说着喜欢你,偏生撵了你最喜欢的儿子……你最爱的女人给你生的儿子,我还有什么资格问你。”
杂草已经拔完,张寡妇也不讲究,依着木板就直接坐到了地上。这地下埋的,就是杲远安的父亲,张寡妇的第二任丈夫。
杲翼不是村儿里的,张寡妇也是因为嫁到了远山村才有的现在这宅子。若不是她生了两个儿子,宅子都会被族里给收回去。她的赘婿,自然是不能埋入远山村的地里,只能埋在这荒无人烟的荒地上。
“我知道,你肯定会怨我。可是我欢喜啊,你越是怨,我越是欢喜,起码你死了都放不下我!我看你也不是真喜欢你儿子,你若是真喜欢,最好从棺材里蹦出来打我!不然……我拼着一口气也使劲的作弄他!”张寡妇越说越难受,泪水早已糊满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翼,我求求你来看我一眼,就一眼我就不再找他了,好不好?就一眼,我不贪心的,就一眼……”
……
等张寡妇走到白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两个村子虽说相毗邻,总归是有些距离。
李二家院子外,人已经走了不少。毕竟围观看热闹是很有趣,地里的活才是正经事。
她静静的站在大树后边儿,望向了李二家的院子。
立在那儿的红衣少年,身姿挺拔,对着李二根谈话,举手抬足间自有一番气质。
张寡妇的枯瘦,不禁死死的扣住了树皮。
像,真像!
单论五官,杲远安与杲翼出乎意料的半点子都不像。杲远安的五官舒朗大气,杲翼的五官精致清秀。杲远安小的时候,张寡妇从未觉着他俩相像。大抵是,他长得像他娘吧。
但现在,杲远安的出现给了她剧烈的冲击。那种难以言喻的气质,让张寡妇泪如雨下,她太过用力,硬生生地扣掉了一块树皮。
“今日之事却是晚辈太过唐突,给叔,婶儿,你们添麻烦了。”杲远安也是没有想到,一心想着快把事情给定下来,总是忘了自己是个上门的,得女方主动提这些事情。
李二根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就被何氏给抢了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礼俗太过久远,连王媒婆都不大懂得怎么操办,你个没有长辈从旁指点的小年轻,更是没法儿懂了。婶儿怎么可能怪你?还有,你送的这些礼,婶儿都给你和子雨留着,放心,绝不贪一分。”
“婶儿,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送的定亲礼,自是由着你们随便用的。我上次在镇上,瞧见了一块好料子,专门给您买了一块,搭在里面了的呢!”杲远安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下就把何氏哄得眉开眼笑。
他侧身又朝向李二根,“叔,我看您的烟斗木料选的极好呀,可别舍不得用那烟斗,这东西要越用才越有味。余记那儿的烟叶,我瞧着挺好的,也给您称了两斤,可得记着用啊,受潮了可就不好用了。”
李二根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份。村儿里小年轻成婚,大半都是为自己以后过日子备的礼,哪有想着为老丈人买的?他乐得烟斗都晃了两晃。
李子雨低垂着小脑瓜安静的站在何氏的旁边,听着爹娘被杲远安给哄得喜眉笑目的,忍不住暗骂这人真会讨人欢心!看着是个和乐的,内里分明是个狡猾的大尾巴狼!
她没忍住抬起眼皮子,企图狠狠的瞪他一眼。却被一直在偷瞟她的杲远安给逮了个正着 !
第26章 第 26 章
被他抓了个正着的李子雨下意识的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复又想到,自己又还没干坏事呢,怕个啥?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无辜,她挺直了小腰板儿,昂起个小下巴,肃着一张嫩白的小脸,端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正派模样。
杲远安眼底闪着笑意,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上回从汪富人那里劫的两颗琉璃球。下次定要去拿来给她,让她知道自己眼睛瞧人的时候是怎样的明亮,自己可是瞧在眼里的呢!
“哦,对了。叔,婶儿,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定亲礼已经送了,不若依着常俗,再由我来送聘礼如何?”杲远安拱了拱手背,继而提议。
李二根拉着方正的国字脸,粗着声音反驳,“啥都是你来送,还成个什么样子?我也没脸让姑娘在家里呆着了!干脆许给你得了!”
此话一出,杲远安立马知道自己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连道不敢。
适才还有些高兴的李二根,烟斗都揣进兜里,背手而立,哼哧哼哧的呼着大气。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当他没本事为姑娘置这些东西吗?
何氏连忙出来打圆场,“远安也是在乎子雨呢,跟小孩儿置气,羞也不羞。”
李二根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语。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
“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呢?”小张氏挎着篮子,刚准备去李二根家院子,就看到了躲在大树后面的张寡妇,嗤笑出声。
她本来早该到的,只不过路上遇着了姑婆家在杀猪,见着的便宜不捡岂不是傻子?她便去姑婆家搞了点,顺了两块猪肉才罢休,直到现在才到。
张寡妇不欲与她多说,扭身就打算走。她觉着自己不该来,起码不是现在。万一阿翼晚上给她托梦了呢?她这般违背誓言,可不是得恼了他?
“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你要现在不跟我去,晚上我就跟天宝说!说他娘死性不改,还念着杲远安的爹!”小张氏眼力尖,力气也大,一把就拽住了张寡妇。她可不怕张天宝袒护他娘,张天宝可恨死他娘了!
张寡妇吓得一哆嗦,就被小张氏给拽着走向了李二根家的院落。
“哎!二根叔,李婶子!”小张氏隔着老远,就挥着手喊道。
李二根和何氏,循着声音望了过去。院门外一个热情的挥手的女子,大饼脸小眼睛不甚好看,一袭夹袄长裤,看着倒是干净体面。只是这人,他们可不认识啊。
“你是?”何氏率先发问。
小张氏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笑道,“婶子好,我是隔壁远山村儿张天宝家的媳妇儿,毕竟隔了一个村儿,婶子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何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远山村?自家与她们是有什么关系么?可他家人少,关系简单,何氏脑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想起有啥拐着弯儿的联系。无缘无故的,这隔壁村儿的人咋就跑来她家呢?总不会也是来看热闹的吧。当下直言,“你们这是找谁呀?”
“啊呀,忘了说咯,我是来找我弟的。远安弟弟,好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啊!”小张氏笑眯了眼,胖胖的脸蛋看上去极具亲和力,她跟杲远安打完招呼,便将张寡妇给推了出去,“娘,快喊远安弟弟啊,你不是念了这许久的吗?现在远安弟弟总算是回来了,你的心愿可算是实现了,也不枉你吃斋念佛许多年呀。”
“嗤——”杲远安双手抱臂环胸,一双狭长的眼睛戏谑的看着在那儿咋咋呼呼自顾自做戏的小张氏,根本不屑搭理她,只懒洋洋的拿眼瞧着她,看她如何唱下去。
至于她身旁的那个女人?杲远安选择性的忽视了。
张寡妇呆愣在原地不接她招,杲远安也不理她。怄得她直怀疑杲远安到底是不是个继子,这俩人真是神特么的默契!
“娘这是太过欣喜不敢认了吧。远安,你看你这就不懂事了,回乡咋不知道来看看我们呢?是不是离家太久忘了呀?这是娘,我是你嫂嫂啊!”小张氏小眼四处乱瞟,看到屋檐下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四个漆红大箱子,盖子不太严实,还让她给瞧见了一大红布料,顿时眼热心切。
她将肚边的憋闷忍了又忍,暗下掐了把挣扎的张寡妇,眼神像刀子一般剜了她眼,示意她乖乖听话。
“这位大姐,你这话……实在是让人误会呀。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我娘早已经去世了,你这不是咒这位吗?”杲远安笑了。
“你这话……哎,我知道你在生娘的气,但娘也是不忍心呐。家里孩子那么多,当年闹饥荒多严重?全部留家里可不得坐等饿死?不放你出门找食哪能活得下去?便是你心有不满,大家毕竟是亲人,咋能这样呢不是?婶儿呐,你也是当娘的,你说说他这些话可不是在往人心上扎刀子呐!”小张氏说着说着,嚎起了嗓子,捂着额头身子一软就要倒在何氏的身上。
李子雨眼疾手快,见势不对就赶紧拉过何氏。小张氏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她摇摇晃晃了半天才稳定了身子,气恼的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
杲远安看着憋在心底的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对上李子雨俏皮的眨眼睛小动作,杲远安薄唇漾开了好看的旋涡,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从前,他眼神有些恍惚,却没望了夸赞她。悄悄地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子雨美滋滋的得意一笑,像极了寨子里那只傲气十足的肥猫。
毕竟是李家的院子,今日也是他与李子雨的好日子,杲远安不愿让她俩污了这地界。戏谑够了,也是时候办正事了。
他收敛了吊儿郎当的逗趣姿态,抖了抖衣袖,目光直接对上张寡妇,嗤笑,“你何必来惺惺作态?我又不是没了记忆,你从前做过的事情我一样一样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当我还是小的时候,任你颠倒黑白吗?看在干……看在爹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底线。”
张寡妇蓦然瞪大了眼睛,倏忽昂起头,直视他满是阴鸷的双眼,心下震撼,不由倒退了几步,纤细而有些佝偻的身子摇摇欲坠。
小张氏见势不对,立马跑到张寡妇的面前,双手叉腰怒骂,“你这是在做啥?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吗?今个儿我和娘满心欢喜的来,你就这般待我们。当着二根叔,李婶子的面,我还真有句话不得不讲!婶儿,叔,你们说说,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你看他以后会不会好生待子雨!不是我说,哪有跟爹娘置气的人!当年事娘做得不对,但那不是天灾面前不留人情吗?我们现在也找上门来诚恳的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地?”
何氏迎上小张氏的眼神,想到了麻脸婆子、三姑婆和高氏。为什么,总有些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自以为是的觉得当孩子的就不会记仇?就不能记仇?给了生命又如何,自个儿没担负起养育的职责选择了抛弃、放弃,如今又何必来要求原谅?
她看着在那儿默默无言的李二根,冷声嘲道,“远安这孩子是你的继兄弟是不错,可他先是个人,有自己的是非选择观念。你也不必挑拨,我自是支持他的选择。你娘当年做得不对,你自己不知道嘛?话说的这么好听,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成?你娘当年咋不撵了你男人张天宝呢?”
小张氏被她这一顿抢白给堵得哑口无言,心知自己不是这种街头吵架多年的老年妇女的对手。她转移方向,要挑李子雨这个软柿子捏,昂着下巴对着李子雨就问,“她可是你婆婆,你个当儿媳妇的这般不明理吗?夫君有所不对的地方,你个当媳妇的,不知道劝解调和吗?光杵那儿做摆饰不成?”
第27章 第 27 章
李子雨移步上前,站到了杲远安的身边。低笑着昂首直视小张氏,“首先,您所提‘婆婆’一词,恕我不敢认。王姨为杲大哥说亲之时,只道他父母双亲皆已离世,未曾提过他还有母亲在世。若如你所言,这位婶子乃他的继母,但当年之举便是分家之意,如今两者还有何关系?”
“再者,当妻子的确应指出夫君的不对之处。但,恕我资质愚钝,实在看不出杲大哥哪有不对之处。你不需要就丢弃,需要时又捡起来,当人是没有感觉的物件么?当年之事,没讨个说法已是杲大哥肚里能撑船之大举,还咄咄苦逼,当我李家无人么?”说罢她明眸一转,眼底都是肃然厉色。
“你!你!”小张氏被讽得说不出话来,“他是我继弟,跟他爹进的我张家!打骂皆可,便是撵走,生死都是我张家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李家来出头?这亲,这亲不做数!”
“如何不做数?便是现在李姑娘尚未迎我进门,庚贴已换,我便已是李家的人。”杲远安冷然出声。
迎进门?!
她只是听了那从白河村回村儿的人说杲远安回乡了而且发啦,仅是送个定亲礼都出手阔绰不凡,便眼馋得不行,当下就想着要来分一瓢羹。万万没有料到,杲远安是个倒插门!
“你还有没有男子的骨气,当什么不成,偏要当个倒插门?不行!娘还在这儿呢,她都没许,你不准去!快把那箱子搬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张氏先是一气,后脑筋一转,揪着这一点越说越有理。她脸蛋都涨得通红,嘴里唾沫星子横飞,一把撸起袖子就往漆红大箱子快步走去。
张寡妇呆滞的眼珠子一转,神色难辨的看着长条条的杲远安。没想到他也如同他爹那样,对世俗毫不在意,愿意当上门婿。可惜的是,他爹对她无情只是责任,而他,怕是欢喜这丫头吧。
她转了转眼珠子,望向了杲远安身边,身形纤细、娇娇弱弱的李子雨,眼底波涛汹涌,莫名有些羡慕嫉妒。她粗糙的手不由攥紧。
杲远安身形随风而动,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小张氏的面前,大手一抬扯下挂在房梁处的草绳,略走几步,绳子便缠到了她的身上。只有些蛮力的小张氏哪里是他的对手,死命的挣扎仍是被他给擒住了。
“救命呐!当弟的对嫂子动手呐!”小张氏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尖着嗓子凄厉喊叫。
杲远安看她不死心,直接飞身取下房梁上悬挂的一晾晒的干苞谷棒子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