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的答卷一出,只怕他与王家就要决裂了。
王玥眼色沉了沉,复又想到了萧炎交给他的密码盒,至今他还未找到机会将这个密码盒交到太上皇手里,毕竟两人地位实在相差太大,以王玥的地位背景,大约也就是在殿试过后,琼林宴的时候能有机会见到太上皇。
不过萧炎当初也说了,这盒子并不急着送出去,只要赶在太上皇终岁之前就行。
既然萧炎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急。
上次临走前,他亲眼看着萧炎又写了一封信放在密码盒里,那是萧炎交代他儿子要善待他的信,有了这个,即使没了王家,他也不用太过担忧。
只是,王玥想起前两天散场时无意中听到某些考生讨论时的声音,保守派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们好像在策划着某些事情。
不知道主考官是否已经做好了应对这些事端的准备。
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下笔如飞,这几篇策论,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可以借鉴的文章,不过策论一向是他的强项,写起来并不难。
而且这几年他每个月都要去王家一趟,王子腾虽然离京外放,但是他留了一个幕僚在家中替他处理京中事物。
这位幕僚会收集京城中权贵人家的动向,朝堂上政令的变动,然后汇报给王子腾,让他在千里之外也能了解京城的变化。
王玥每回去王府的时候,那位老先生便会拿出他收集的一部分资料,替他讲解朝廷的打算。所以他会朝廷的政令了解的还算深刻,这补足了他在策论一道上的最后的短板。
再次想到王家,王玥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估摸着王家会觉得他忘恩负义吧,可是他不得不如此。
不说他本人的观念如何,且说王家日后肯定要倒,由此便可推断出改革派与保守派谁胜谁负,明知道保守派要败,王玥自然不愿意踏上这条注定要破落的船。
更何况,王家注定要倒,他便是选择了同一条路,对于王家的未来根本不济于事,反倒选择改革派,还可以借着那个密码盒换来王家平安无恙。
再有一则,自古以来改革最怕的就是皇帝突然反悔,负责改革的大臣失败身亡,便意味着改革失败。
但是这次的改革却是由皇帝发起的,根本不用担心皇帝反悔。
天子绝对不能担上失败的名声,而且永宁帝更是借着改革的胜利不断蚕食着天玺帝手上的权利,所以永宁帝注定会坚定的站在改革一派。
要想改革失败,除非换个皇帝,先不说保守派一旦走出这一步,就要面临担上乱臣贼子的风险,更何况他们根本没这个魄力。
改革派最大的旗手就是皇帝,皇帝在位改革就能进行,他们已经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保守派没有出路的。
所以他必须选择支持改革派。
深吸一口气,王玥坚定的下笔,这条路没得改了,他走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下了快一个月的雨了,除了中间停了两天,就再也没见过太阳。我身上已经起了湿疹,所以为什么我讨厌下雨,就是这个原因啊!我这人属于过敏体质,只要让我在稍微潮一点的环境待个几分钟,全身起红疙瘩,待两天,绝对起湿疹,我家这里水多,湖沟渠河特别多,打小别的小孩在河里逮鱼摸虾,我就只能在边上看着,我也算是水边上长大的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真的很讨厌水啊!
第96章
第二场策论一过,两天之后考生们再次入场,这一场考的就很有意思了。
原本这一场该考的是八股文,不过改革之后,这考试的内容就不再单考八股,而是加入了算术和公文考试,
八股文只有一道题,又是个歌功颂德的文章,对比起第二场的题目,便可知道主考官对于八股的态度十分随意。
而最多的则是算术题目,一共五十三道题,王玥可以清楚的听到在衙役手中的题板亮出这些算术题目时旁边考生传来的吸气声。
想来也是,算术一道近百年来虽未被嗤为奇淫技巧,但是在文人眼中终究不是正道,平日里当做一门兴趣爱好也就罢了,但要是以此为业,不免被人耻笑,只有那些在科举场上不能再进一步,但一心想要为官的末流文人才会钻研这算数之学,也因此在正统,进士出身的官员眼中这等算数之学不过是微末而已。
即便近几年,因为改革,知识算数,越来越被人重视,但却从来没有在科举场上占据过如此重要的地位。
谁也没想到这位主考官这一次竟然来了如此狠的一刀,也难怪,这些题目一亮出来就让大家如此哀嚎不已。
但是王玥看到这些题目却窃喜不已,他大略把题目扫了一扫,大部分都是小学生的题目,最高也不过是初中生的水平,如果对于这些题目束手无策的话,那么他的小学数学老师和初中数学老师大概会直接穿越时空过来砍了他吧。
而这些题目是她的优势,也是他与其他人拉开距离的大好时机,在这种不注重,数学的大环境里,即便偶有一两个精通数学的却也只是少数而已,更何况王玥不认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会惧怕这些古代数学家。
不过主考官大约也考虑到,这些考生的情况,有难度的题也有,不过只,有几道而已,大部分还是比较低等的,的,中等的题目。
有些是直接从九章算术上摘抄下来,只略微改了个数字,只要不是太傻,能看懂题目,就绝对能把题目做出来的。
比如第一题,今有田广七十二步,从五十步。问为田几何?
第二题今有三分之一,九分之四,七分之六。问合之得几何?
也有稍微难一些的,比如这第十题,今有上禾六秉,中禾一秉,下禾五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一秉,中禾七秉,下禾六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九章算术上没有提到过的题目。
第二十八题,今有赈灾粮若干,原计每日食五百斤,一月可尽,后又收灾民五百人,每日多食一百斤,问此批赈灾粮可食几日?
第二十九题,今有好马每天走十二里,劣马每天走七里,劣马先走十二天,问好马几天能追上劣马?
第三十题,这是王玥小时候最无语的题目,今有水池,有进水管和排水管,单开排水管六个时辰可满,同开放两管,四个时辰可注满水池的三分之一,问单开排水管,多久可把半水池水排完
王玥小时候遇见这种题就很烦,深深觉得出题人是煞笔,怎么能有人一边注水一边排水了?是不是傻!
简直是浪费水资源!
他还记得当时班里有个同学,在老师上课时直接问老师,出题的老师怎么能不节约用水,当时老师的脸简直难看死了,不过班里没人敢附和,不过王玥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有时候还真会遇到一边注水一边排水的情况。
不过估计今天的考生又要和当年他们那些学生一样骂主考官了。
这些题目对于其他考生来说很多说不得要花上几个时辰来解题,但对于王玥来说这些题目却很简单,小学生考数学的时候题都比这多,最多也不过用上一个时辰就能做完。
而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面对这些题目不过用了一个小时而已,这还是他检查了几遍的缘故。
做完算术题目,他便将目光转向最后一题,是关于海贸的题目,给了一些数据,假定考生是负责海贸的官员,需要上折给朝廷回禀海贸之事,需要如何写。
这大概就跟现代的公务员考试时需要写公文一样,看似不难,但对于寒门子弟却又是一个打击。
因为学校里是不会教这些公文是怎么写的,而古代又不像现代培训班多如牛毛,参考书满天乱飞,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
反倒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孩子,或许通过家族长辈接触过,更甚者曾为长辈代笔,知道奏折该有的格式。
可是寒门子弟却是两眼一抹黑,这奏折起笔如何,转承如何,收尾如何,他们根本没接触,自然也不会写。
王玥可以想象的到大部分考生闯过了算术题那道坎,却要折在这道题上,估摸着出考场的时候很多考生的精神状态都要受到打击了。
而主考官肯定是要挨骂的,不过大家还真不能说他出错了,算术是近年来朝廷一直强调的的重点,他这也是奉命而行。至于公文书写,得中举人便可做官,而既要做官,这公文肯定要会写。
哪怕很多官员的奏折都是自家的师爷幕僚替写的,但那是私底下,明面上肯定都会写,所以把公文书写作为考试内容虽然是第一次,却也不能算错。
不过王玥记得,国子监的老师曾经提到过,前朝的时候有个主考官故意彰显自己的学问,出的题目十分偏僻,而且题目多属断句,更甚者,有一道题题目竟然只有标点符合,王玥当时听了就只想呵呵,标点符号也能算题目?
大概也只有神能答对他出的题目了。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位主考官出题一时爽,过后悔断肠,一出考场考生们就炸了,他们直接去了衙门抗议,最后闹的没办法,朝廷大概也觉得主考官是故意难为人,只好把那次的考试作废,主考官下狱,重新考试。
不知道这次的考生有没有气性,会不会也来个抗议,那样的话这次考试就会徒生波澜。
按照王玥的意思,他当然不愿意重考了,前面的他都做的不错,这一场更是独占优势,说不得还真的能考一个解元回来。
说真的,考试之前很多人都说他能再考个第一回来,不过这话他自己不信,旁人也不会相信,这不过是个吉祥话,图个吉利而已。
这不是童生试,童生试的考生只有京城人士,而且他那时候的确是占了年龄的优势,但乡试就不一样了,乡试时国子监的学生是可以不用回原籍,留在京城考试的。
所以考生中有一小半是他们国子监的同学。国子监中藏龙卧虎,王玥哪怕再对自己有信心,也不敢说自己能超过他们拿第一。
但如果是算术题就不一样了,王玥对这个还真有信心。
不过现在想太多没什么用,先把考试考完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医院说是免费体检,我妈就去了,结果发现说有子宫息肉,吓了一大跳,医院说没什么事,但还是建议找个大医院检查一下,吓得我昨天都没睡好觉,今天一大早带着我妈去检查了,还好没什么事。真的是父母年纪大了,一点小事都能让子女吓得半死,生怕有什么问题。不过还好没什么事,过几天要让我爸去检查一下才能放心。明天加更,补昨天的。
第97章 再遇穆景
“哎,你考的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考砸了呗,只能等三年再来了。”
“不是吧,连你都考砸了,那以我的水平肯定也过不了呀,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天啊,这次考试怎么那么难啊,那些算术题,除了最开始的几道,其他的我根本不会啊,还有那个公文书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写啊。”
“可不是,这次的主考官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出这种题?”
“对,这次大家考不好就怨主考官,他出的什么鬼题目啊,简直不是人做的。”
“正是正是,谁要敢担保说他能把那些算术题全部都做对,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哎,听说了吗?刚刚那人说是要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呢。”
君博文笑嘻嘻的拿肩膀撞了撞王玥,王玥无奈的一笑,将他推开,没好气的道:“你没听人家说嘛,是谁要把题目都做对了他才把脑袋摘下来给人家当球踢,你句话说出来,叫别人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轻狂呢!”
“你这可不是轻狂,你这是自信。我记得咱们学校里每次算术题你都能考第一吧,这回的题目是比学校里出的题目稍微难一些,但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即便拿不到全对,最起码也能做对九成以上。”
这话倒不是吹牛,朝堂上几次三番提出重视算术的话来,不过因为还未在科举场上有所改变,所以底下的学子和老师们到底还是重视不足。
特别是一些老顽固,更是对朝廷的举策嗤之以鼻,多加批判,唯有国子监兢兢业业的遵照朝廷的政令,开设了算术课。
不过即便是国子监如此积极,却还是没有完全正视算术的重要性,只把算术课作为选修课程,看学生的意愿上课,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听的也不强求。
王玥自然是知道算术对于改革的重要程度的,他不但自己去上课,还把君博文和周润新以及黄惠拉去了,不过他听了第一节课就不打算去了,黄惠等人还以为是题目太难,他听不懂,所以不愿意去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王玥嫌弃题目太简单了,没难度。不过这一点穆景却不知道,所以借口这个理由在外头说了好些王玥的坏话。
到了这两年,国子监虽还未曾把算术课程与四书五经课并列,却也规定了所有学生必须要通过算术考试,而在这几场考试中王玥力压所有考生,夺得了第一名。
并且他的分数比第二名多了二十多分,大家才知道王玥的实力。
原本因为年纪小,聪慧勤奋而在学校有一定知名度的王玥也因为这个又出了一回风头。
不过听说穆景生了好大一回气,脑补了穆景恼羞成怒的模样,王玥几人私底下笑了好久。
大约是冤家路窄,君博文的话音刚落,两人的背后就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哟,我听到了什么?竟然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说,他的算术可以做到全对! ”
这个人的声音特别大,而考场门外正聚集着许多流连不散的考生,他的声音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皱着眉头,不说话。
众人再一细想他说的话,立时就议论纷纷起来,有觉得这少年果真大言不惭,太过狂妄的,也有觉得这少年郎竟然敢如此说或许真的有所凭仗也未可知。
不过大家的目光却统一都集中在王玥身上,一边议论,一边等待着他的回应,究竟是狂妄还是自信,总要说出个道道来。
王玥面对着众人的目光,面不改色,心里却滴溜溜的转着,思考着自己要如何说话,这回应必须要想好措辞,若是软了,难免让人觉得懦弱,可要是太过硬来,又会落实狂妄的名头,实在不好把握。
不过他还未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周润新突然笑道:“众位之所以觉得我家小五猖狂无非是觉得这些题目太难,恐怕无人能够做出来,所以才觉得我们这是大放厥词。大家不信,我们再怎么辩解,也总难以让人信服,与其我们在这里多费口舌,那倒不如手下见真章,才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他这话说的是真有理,大家议论一阵,便都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便有人站出来道:“你说的有道理,你再怎么辩解,大家素不相识,不知道他的本事,肯定不会信服,你既然说手下见真章,那么应该是有主意了,不知这位兄台究竟是何打算?”
周润新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王玥,见王玥信任的对自己点点头,这才气定神闲的娓娓道来:“大家不过是刚刚出考场,想来对题目应该还印象深刻吧,不如这样,大家把题目列出来,让我家小五把答案写出来,再告诉大家他为何这样做,这算术题目一向只有一个答案,做的对不对大家其实心里也都有数,我想等小五把过程写出来,大家就应该明白他是不是真的有实力,又是不是真的只是狂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