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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灵谣能感受到她的热情,她的克己复礼,这种蜻蜓点水般的表达让人心疼,也让人喜爱至极。
  易天璃从高高的台阶上看下去的时候,正是这么一番火热的景象,她的亲闺女正抱着人家的脖子,香的无比起劲。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究竟是缘是孽,她看不清楚,此后也不想再管了。
  好在,我们又遇上了。许久的沉静后,易灵谣轻声道。她紧紧的环抱着云昭,曾经的失之交臂和眼下的失而复得,永远无法相抵,却也已然叫人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相依着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本来是想再聊些什么的,末了却都十分默契的什么也没再说,好像只是这么贴近的靠着,便足以将对方的心思瞧个明白。
  直到易灵谣鼻子一痒,很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
  于是这次也由不得她任性了,云昭二话不说把人提了起来,就要往回走。
  等等,等等。易灵谣还不死心的叫嚣着,都出来了,要不顺便去侧殿看看师父吧?她打着商量,这么久没见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云昭停了停,掉了个方向,便算是许了。
  走到侧殿门口的时候,殿内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易天璃,大概是在想叶南子复述易灵谣已经醒来的事情。
  易灵谣抬手敲了敲门,屋内的人声落了下来,而后易天璃道了句,进来吧。
  门开后,易灵谣探头探脑的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叶南子正在床头坐着。
  她方才急着追云昭,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没问,就比如说叶南子究竟是不是十八年前含叶殿的那个叶南子。
  易天璃坐在一旁看起来心情和沉重,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重,不过是被易灵谣醒转的喜悦冲淡了一些,可眼下似乎又沉淀了回去。叶南子亦是沉着个脸,虽说瞧见易灵谣的时候稍许放松了些许,看起来却很是生硬。像是装出来的。
  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上坟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人了呢。
  易灵谣说着走到床前,叶南子的脸色很差,而且愈见沧桑,显然是为了救醒她耗费了许多精力。
  师父
  她本是要关心一下的,再不然就叙叙旧,问问原委,却让叶南子抢了先,打量着她问了句,身体感觉怎么样?
  易灵谣低头看了看自己,展了展手臂,特别好,没病没痛,一身轻松谢谢师父。
  没事就好。
  可师父你
  叶南子摇了摇头,打断道,不打紧,我亦没事。
  易灵谣:
  她将信将疑,又转头看了一眼易天璃,那表情该怎么说,好像下一秒天就能塌下来似的。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不像是身份之类的谜团解析,倒更像是有关生死决别。
  问完这话,面前的两位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易天璃又抬手抵了一下额头,看起来悲痛欲绝。
  灵谣。还是叶南子堪堪开了口,这件事,确实该告诉你。
  您说。
  易天璃显然挣扎了很久,最后也没能把这事说出来。饶是叶南子,也斟酌了好一番,你既然已经想起了那些事情,就应该知道,前一世你在五岁那年突然离世。
  嗯。
  你可知是为何?
  易灵谣摇头,不知。
  因为逆天而为是会遭到天惩的。
  逆天而为?天惩?
  我帮你母亲生下你,便算是逆天了,可是这天惩却要降在你的身上。叶南子道,但我们之所以明知故犯,是因为我自信能帮你度过这天惩。
  可谁知
  谁知,凡事总有万一的。
  而后叶南子才又发现,这其实也不算是万一了,该是他学术不精还过于自负,事实上这种天惩度不过才是常态。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谁也不能再反悔了,只能想尽了办法去对抗。
  可惜五年之后,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赢。那孩子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好像从未来过,唯有易天璃抱着她哭的歇斯底里。
  五年之约其实在易天璃生育之初,叶南子便告诉了她这个期限,是因为这个五年的时间是可以由他决定的,那时候他还想着,再艰难的解决之法,五年的时间也足够想出来了吧?
  可谁知道,偏偏不足以。
  一切终归原点的时候,叶南子其实没想过还要再来一次,但是他心软了,他看不得易天璃难过的样子,一丝一毫都不成,于是他煎熬了许久,最后还是松了口,甘愿再帮她一次。
  可这次他不再那么有底气了,他怕再一个五年,再一个反复。
  索性,一下子给了十八年。
  就算再过不去,好歹也有个十八年的时间可以陪伴。
  他们都以为十八年很长,但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不过还是转瞬即逝。那期限,越来越近了。
  易灵谣听的目瞪口呆,所以,我可能还是会死?
  云昭:
  第60章
  算算时间, 离那所谓的月圆之夜, 不过十天了。
  尽管易灵谣是个死过两次的人了,但这种事情就算来个十次八次的也很难适应,她不是贪生畏死, 只是不管哪一世都总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她默默看了云昭一眼, 而后伸手抓住对方的手。云昭的手有些凉, 甚至在微微的颤抖,易灵谣不由握紧了一些, 像是安抚但显然只是无用的安抚。
  易灵谣却深吸了一口气, 故作镇静,既然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定当能多许多胜算的,是吧?
  她乐呵呵问完, 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易灵谣的视线从几人脸上挨个转过去,末了也有点绷不住了, 哀怨道, 哎呀, 干什么一个个都苦着个脸, 我还好好的在这呢。
  胜算,确实多了些。结果还是叶南子在思虑许久后, 慢慢道出这么一句来, 我留给你的那本医书,你若能领悟学会,便能
  便能多几成?
  叶南子:二成。
  易灵谣:
  那你说能脱胎换骨, 怎的只有二成?
  那本秘籍非同小可,若只是个寻常人,习得后武功可以日进千里,你也不必再受时不时的头疼折磨可
  可易灵谣不但不是寻常人,而且经过此事后,她恢复了记忆,头疼的毛病也就不攻自破了。
  云昭道,就没有别的,还可以增加胜算的法子么?
  叶南子沉吟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却看了易天璃一眼,欲言又止。
  不用顾虑,直说便可。易天璃道。
  叶南子有些无奈,仍是那件事,需要再有一碗木洛灵的混元之血。
  易天璃:
  这件事,十八年前叶南子便与她说过了,但木洛灵躲上了紫燕山不肯下来,她好不容易派人闯上了紫燕山,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观里的人说她外出云游了,易天璃不信,让人翻遍了整座山,但最后仍是没能找到。
  而后她便又发动了教中全部的人力满世界的去找,可奈何这木洛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易天璃最后只得知她可能在某个村落里出现过,但赶到时又是迟了一步。
  她最终也没能在期限前找到木洛灵,好在那时候叶南子说,那其实并非必要的条件。
  可后来才知道,确实非必要,但却占有着非常大的比重。
  易灵谣与云昭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的,况且他们不久前刚见过木洛灵,想着要一碗血应该不难。
  至少在云昭看来,是没有顾忌的,这能有几成?
  叶南子答:五成。
  云昭道:让我去。
  易灵谣握着她的手顿时又紧了几分,你不许去。
  云昭回眸看她,莫要任性。
  易灵谣不满的嘟着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强调道,就十天了,我还不能天天看着你,那我多血亏啊。
  她原本是想说云昭要去的话,她也要一起去,可后来想想,上头这两位铁定要逼着她在家里研习那医书的,怕是哪也去不成。
  云昭却无比坚定的看着她,没有万一。
  易灵谣说的意思她明白,但是这样关乎到易灵谣性命的事,她若不亲自去,谁去她也信不得。
  易灵谣还想说什么,结果易天璃却看着云昭先一步道,你可有信心?
  在此之前,易天璃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木洛灵了,直至这阵子练红玉告诉她,他们又见到木洛灵了。
  既然见到了,想必应当不会再像当年那般难了。
  云昭俯首作揖,属下可以性命作保。
  云昭!易灵谣幽怨道,她瞧着云昭是铁了心,又把主意打到了易天璃的头上,你快别让她去啊,她哪是那个木洛灵的对手?
  我自然知道她不敌,不过你放心,我会让红玉和颜青一同前往。
  易灵谣:那两个护法你都派出去了,干嘛还得带着云昭?
  让她去自然有让她去的道理。
  云昭忽而拉了一下她的手,打断了易灵谣还想说的话,你且放心等我回来。
  易灵谣一脸苦大仇深,放心才怪,可别是折了小命又赔了媳妇儿。
  那我要一起去!
  你不许去!云昭和易天璃难得战线统一的异口同声的。
  易灵谣:
  那我送行总可以吧!!
  不管可不可以,易灵谣都打定了主意,后面的事情当真半点定数都没有,云昭这一走走的她心慌,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告了别。
  虽说是万一,可万一真就真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但他以为易天璃会拒绝,却没想到这位娘亲在犹豫了片刻后,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
  天一亮便启程。
  易灵谣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第二天一早便能活蹦乱踢。事实上她原本就没什么毛病,也就是许多事情碰到了一起,昏睡了几日罢了。
  但就算没事,云昭还是勒令她在屋内等着,自己去了马棚,打算把马直接牵到殿前来。
  天极教的马棚很多,每个宫,每个殿附近都得配备几个,方便存取,每个马棚也都有专门负责养马的小厮,云昭过去的时候,那小厮正在喂马。
  云昭无意与人搭讪,她总是兀自取了马就走,但这次却又什么东西牵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由的停了下来。
  天极教因为人多,所以马匹也是数不胜数,所以不可能每一匹她都见过。但是就近的马棚里,经常搭档的同伴的马她还是能认得不少的,可眼下却让他瞧见一匹从未见过的新马。
  其实重点并也不在这马有多脸生,而是在于那马鞍。
  云昭看着那马鞍,不知不觉就走了神。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她被横在马背上,无数次都被颠的快要吐了,可眼前看到的始终只有那绣刻着繁琐纹样的马鞍。
  她对那马鞍的记忆是深入骨髓的,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分毫不差的勾勒出它的模样,这么多年都不曾忘却。甚至无数次噩梦中惊醒时,前一刻脑子里还是那马鞍的样式。
  而眼前的这个,正与那样式如出一辙。
  她绝不会认错,也清楚的知道,同样的马鞍,这世上恐怕也再难有第二个。
  喂马的小厮似乎也察觉到了云昭的异常,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大人?
  他叫第二声的时候云昭才回过神。云昭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张了张嘴,问,这马是何人的?
  小厮闻言想也没想,爽直道,哦,是那位叶前辈的。
  云昭:
  忽然之间,她想明白了,为什么自那之后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带她入教的人,因为对方在那之后不久,便离开了天极教。
  而细细想来,除了死去的人,天极教内还能这般洒落离去的人,怕是也只剩下叶南子一人了。
  大人?这马有什么问题么?
  云昭闭了闭眼就,许久摇了摇头,没有。
  她牵着两匹马回到易灵谣的殿前,这一路走的心不在焉,却又在瞧见对面姑娘肉呼呼的小脸上莞尔宁和起来。
  易灵谣一蹦一跳的跑过来,你去了好久啊,我还以为你说话不算话,想丢了我偷偷走呢。
  云昭道,怎么会?
  易灵谣得意的笑了笑,我的云昭真好。她说着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绝明殿的方向,快快快,趁着那两位无常还没来,咱们赶紧先走。
  原本就只是求了个送行的情面,易灵谣可不想身边还跟着两个瘟神,打扰她和云昭的二人世界。
  云昭也来不及拒绝,易灵谣便连催带赶的驾了马,着实驾出了一派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的气势来。
  你可不知,我虽然昏睡了几日,却一直梦着醉仙楼的菜,还好没流口水,否则还不得被你看了笑话。易灵谣道。
  云昭却只是宠溺的看着她,不以为然,我怎会笑话你?
  易灵谣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那谁晓得,总之我睡着,你笑没笑我也看不到。她说着目光又意味深长起来,要不然,你现在笑笑,让我看到。如何?
  云昭确实有些好笑,却偏是不让她如愿似的,她忽而故作正色道,骑马便好好骑,看着前头,莫要总看着我。
  易灵谣不依不饶,前头哪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