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卷子随机发下来,同学之间互相批阅。
说巧也算巧,徐听寒拿到了一份虞响……的同桌,李侠同学的卷子。
批得又快又轻松,因为李侠随便做的,不会的就不写,上面一大片空白。
虞响一整个寒假的努力看到了回报,他的摸底考成绩不错。
李侠看到了他的卷子,差点在课上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他对着虞响挤眉弄眼,暗示他应该向徐听寒报喜。
虞响看着试卷,轻描淡写地说:“这不算什么。”
“啧。”李侠小声笑他,“这个逼装得有格调。”
虞响跟他一块笑。
他望着徐听寒的背影,嘴角上扬。
基础稍微赶上来了,但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这只是个开始。
不过,也是个还可以的开始。
继续加油。
高中生活的最后半年,像连绵不断、逐渐急促的战鼓。
在这种环境气氛的渲染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即使是成绩不需要担心的徐听寒。
她会按照自己事先规划的项目,严格完成学习任务,但有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发起呆。
她会情不自禁地想象,想象将来进入的大学,猜测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像是快到终点时,抬起头张望着寻找目的地的运动员,她想看到高考这道代表胜利的“红线”之后的风景。
那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她照旧在每天下午的大课间去操场上散步。
虞响会在那里和她见面。
下午半斜的阳光照亮了琥珀色的眼睛,虞响迎着没有散去冬意的大风,深深呼吸,又转过身来,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她的头顶上,又把她的围巾拉高,捂住她的口鼻。
“我不太冷。”徐听寒浑身冒汗。
“是吗?”虞响停下来,仔细看着她露出来的上半张脸。
她的皮肤实在是很白,以前一直有种多病的纤薄透明,现在,洁白的底色里,透出了淡淡的粉红。
“那……”他犹豫着,又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身体好,冷风中指腹仍然滚烫。虞响帮她继续调整围巾,指尖轻轻擦过她微凉的脸颊,带来被灼痛的错觉。
又热,又痒,又麻。
虞响发现她的睫毛微微抖动,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像有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他的心间上倏忽一掠……
他心里痒得想要叹息,知道自己应当收回手。
可是又莫名不甘。
或许……
他用指背轻轻撩了一下她的睫毛。细软的触感让他颤了一下,她像被惊到的鹿一般抬眼仰视他,眼睛黑白分明,纯净得……
他耳根发烫,狼狈收手:“对不起。”
暗自用拇指抚摸碰过她睫毛的那一小块皮肤,他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心事?”
“啊……”徐听寒恍惚回神,扯了扯围巾,包住下半张脸。
她脸上发热,闷在围巾里:“有一点点。”
虞响有些担心:“可以跟我说吗?”
徐听寒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能说出来会给虞响压力,这件事可能会让人联想到高考和现在的学习,他现在已经够努力了。但是,不说的话……
他看起来好想知道。
她还是决定告诉他:“我总是走神去想,未来的我们是什么样。”
小学生写“我的理想”作文,九成九的科学家、医生、老师、警察。
而此时此刻,“我的理想”,近在眼前。
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专业学习内容,还有未来的未来,会做什么样的工作,成为什么样的人。
即将来临的人生。
虞响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高考顺利会怎么样。”
“你想到了吗?”徐听寒看他。
“其实……”他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会……先选城市和学校,专业服从调剂。”
他没有什么理想了,只想现实一些,考到尽可能高的分数,过好生活。
“不过——”他对着徐听寒笑道,“李侠以前猜测,你以后有点可能成为老师。”
“他说你写的笔记好。”
……其实是虞响自己私底下猜的。李侠的文化水平和求知欲,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懂徐听寒的笔记。
他也不是因为她“笔记写得好”,学习有方法,为人聪慧。
他觉得她善良、宽广、包容,无私也无偏见。无论成绩好坏,所有人在她眼中一律平等,没有优劣上下,她坦然温柔,很郑重地对待每一个人的心。
……他已经开始羡慕“她的学生”了。
不过,虞响更担心他的看法会误导徐听寒真实的念头,悄悄借用了无关第三人的名。
他不希望她有压力,徐听寒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徐听寒若有所思。
“我不确定,我没有信心。”
其实徐听寒偶尔也考虑过师范专业。她觉得能帮助别人克服难关很不错,但是她觉得她自己不算个很好的学生,也太孤僻,没有能力跟学生沟通,不能像班主任老王一样让人信赖。
怎么能做好老师?
她低着头思索,鼓鼓的羽绒服帽子包裹在她头上,圆圆的一个。
虞响心里软成一团,他把手心轻按在她头顶,说:“慢慢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认真考虑。”
他的声音温柔澄净,正像这静谧温暖的日光。
“别害怕,命运厚待,它会带我们去很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