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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促很快起了效果,不多时,有什么东西抵在唇边,容因努力张开唇,喉咙艰难地吞咽,想要滋润一下极度缺水的身体。
  江予珩把手中的树叶倾斜一点,可本就没多少水却顺着他尖俏的下巴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容因蹙着眉,唇瓣还在不自觉地追逐着他手中的树叶。
  根本喂不进去。
  江予珩抿了抿唇,又用树叶接了一点落在岩壁边树叶上的水珠,把容因放在自己腿上,低声说:再不喝真的没有了。
  容因似有所感,把头往里偏,碰到了江予珩的手指。江予珩低头看他,再次把树叶递到他唇边,捏着他的腮,微微用了点力,想试试能不能把水喂进去。
  他发着烧,意识不清醒,齿关紧闭,喂进去的水再一次顺着唇角滑出来。
  又有叹息声。
  没再有人试着喂水,容因很着急,以为那人不想管他了,伸手努力去够,好像抓住了那人的衣摆。他很用力地扯了扯,指尖青白,神情不安。
  那人顺着他的力度靠近了,容因有点欣喜,本能地讨好地把自己的脸颊送上去,小动物似的,用很可怜的声音哀求一般地说:你不要我了吗?
  总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把自己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敞开,用那样柔软可怜的神情哀求他,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予珩呼吸都紊乱了一瞬,他不可自抑地抚上容因泛红的脸颊,手底的肌肤触手温润,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在寂静的黑夜里莹莹生光,又因为雨水混合着泥土,显出些跌落尘埃的狼狈来。
  干燥柔软的触感贴近容因的唇,带着甘甜的雨水的气息,撬开了他的齿关。容因迫不及待地用嫩红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舐着那人送来的水,双臂无力地抓紧他的衣领,希望他凑的更近一点,想要获得更多的水源。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渴望,果真又更深地把雨水送了进来。
  腻滑灵活的东西会把水给他。
  容因带着自己笃定的猜想,忍不住再张开一点唇,舌尖软软地缠绕着他,小小声呢喃着撒娇道:还想要多一点。
  那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好。
  *
  清晨的树林里温度很低,容因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企图把自己全部深深地埋进去。
  身侧提供温暖的所在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准确地揽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顺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已经做过了很多遍。
  容因倏然惊醒了。
  第一感觉是好累。
  整个人腰酸背痛,仿佛被卡车来来回回碾压过。
  大概是动作太激烈,牵扯到伤口,他没压抑住的痛呼声短促消散在雾气中,身旁睡着的人也被他吵醒。
  怎么了?江予珩没什么起床气,第一反应是攥紧容因放在一旁的手,有点紧张地问,还难受吗?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容因再次看见江予珩躺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已经麻木了,甚至还分出心神平静地回答他的问他:哦,没事了,刚刚扯到伤口有点痛。
  江予珩松口气。
  就是容因蹙眉,不太理解似的,碰了碰自己的唇,这里有点痛,也是发炎肿起来了吗?
  江予珩的视线也落在他红肿的、甚至还有细小破皮的红嘴唇上,猛地咳嗽了两声。
  唔应该、应该是的吧。他含糊不清地说。
  哦容因只知道自己昨晚发烧了,但是不清醒的意识不足以支撑他判断发生了什么,也不足以让他清醒之后再回忆起来,只有隐隐约约的印迹能让他判断,昨晚应该是江予珩照顾的他。
  生病后的强大的疲惫感袭来,容因恹恹的有点提不起精神,反应也迟钝了些许,江予珩跟他说话,总要重复第二遍,他才能愣愣地给出答案。
  从高空摔下来,又被雨水浸泡一夜的呼救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江予珩多次尝试未果后,只好放弃。
  容因的烧堪堪退了,但整个人还是没有完全恢复,难受到提不起劲的身体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会不会来的救援加剧了他的委屈。
  他坐在江予珩整理出来的草堆上,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到处都是泥点子,长发散乱地搭在肩上,自以为很小声地吸吸鼻子,抽泣了一声。
  不远处正在研究怎么样可以爬上去的江予珩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心一意地研究面前这个光滑的石壁,仿佛要将它看出一朵花来。
  争强好胜的公主殿下想必不会想让别人看见他掉眼泪的一面。
  即使江予珩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他。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和拼命掩盖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江予珩背对着容因,艰难地忍住了想要立刻走过去的冲动。
  江、江予珩。容因的声音还在抖,但听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憋住了,你说我们可以出去吗?
  脑袋又开始晕晕乎乎,不知道是不是再次烧起来,他看着江予珩的背影,忽然很想要一些安慰。
  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容因低低地说。
  他跟着一起摔下来完全是意料之外,系统不知为什么也联系不上,容因不知道破坏了剧情,傅敛到底还会不会按照原本的设定在今天的一早找到这里,然后把他们带出去。
  江予珩给容因当了垫背,背脊处全是一大片青紫,脊骨还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军装裤底下的大腿全是交错的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斑驳的血痕看上去很严重。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表情和平常告诉容因该睡觉了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会有的,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容因看着他,感觉安心了一点,就冲他点点头,似乎情绪高了不少。
  话音才落没多久,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说话声。
  最先开口的那个似乎很生气,声音不断提高,忽而又变得低下来。
  容因期待了太久,这时候一下子站起来,因为太过用力,眼前甚至一黑,身体不受控地晃了晃。背后有一双手及时撑住他,江予珩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心一点。
  容因抬头看他,向来整洁得一丝不苟的江予珩眼睛里已经泛着血丝,下巴处也长出了青涩的胡渣没有刮,颧骨处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混乱而狼狈。
  很不像他。
  江予珩却不以为意,和他对视时问他:站稳没有?大概是离得太近,又或许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热,再要不就是容因更加蒸腾而起的愧疚感加剧了这种感受。
  总之,容因脑子一热,忽然反手抱紧他,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声音很闷地说:嗯。顿了顿,第一次对容泽以外的人说出这样类似示弱的话,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江予珩没说话,但容因感到环在他腰间的手力度加大了,随后是一句轻而缓的应承:好。
  脚步踏过枯枝落叶的细微咔擦声响迟来地响起,陷阱正上方的边缘处,有人很清晰地冷笑了一声。
  容因趴在江予珩怀里动了动,抬起头去看。
  秦昼站在陷阱口,笔挺的军装褶皱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臂膀处还有挂着的灰黄色落叶没来得及扫下去,状况竟不比在底下呆了一整晚的容因好到哪里去。
  他神情冰寒一片,嘲讽道:看来倒是我多事打扰到你们了。
  没想到可以不可以抱抱我这样的话,竟然有朝一日可以从公主殿下嘴里说出来。他嘴角撑起弧度,笑道,看来从前是没找对人啊。
  秦昼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是不是要问问江同学,是怎么哄得公主殿下高兴的?这样
  这样乖地呆在你怀里。
  容因瞪大眼睛,站在秦昼身后,缓缓走上前,面无表情的人,赫然是傅敛。
  作者有话要说:  秦昼:找了一夜发现老婆呆在别的男人怀里,还跟别的男人撒娇,气疯了。
  小傅:懂了,还是我不够努力。
  小江:谢谢谢谢,谢谢大家配合,今天我能顺利抱到公主殿下,少不了各位的帮助感谢在20210923 22:42:35~20210924 21: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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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战火
  停了好久的雨又下了起来, 细细飘落的小雨一点点变大,容因被江予珩好端端地搂在怀里,遮住了风雨。
  江予珩冷静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昨晚烧的很厉害,现在还在低烧, 你们确定要这样说话吗?
  秦昼还未出口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冷着脸不再说话。傅敛面色淡淡, 先是说:医疗队和救援队马上到。而后目光又落在江予珩怀里的容因身上,在他身上逡巡一圈, 像是某种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在确认自己领地的完好无损:因因, 还难受吗?
  容因动了动, 压着江予珩的胳膊探出脑袋,脸颊仍有浅浅的红,只是在那样红肿的、泛着水光的嘴唇的衬托下显得并不那么明显。
  我没事了, 他说, 江予珩受伤更重一点。
  傅敛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只是视线仍然长久地凝视在他的唇上,细小的, 像是被谁啃咬出来的伤口。
  陷阱里的容因大概是觉得冷,很熟练地拉过江予珩的手臂环住自己, 把自己往他怀里更深地钻进去, 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踮起一点脚尖,扯扯他, 表情好像迫不及待要分享什么秘密的小朋友。
  江予珩驯服地被他扯着衣襟拽低,容因不知道说了什么,隔了太远,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傅敛听不清。
  但想来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因为江予珩听完后,嘴角上扬一个很明显的弧度,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容因的脸颊,笑着回了他什么。
  他们看起来亲近又熟稔。
  傅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公主殿下不过是因为江予珩时常出现在他身旁而出现的短暂性依赖转移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很快,医疗队和救援队就在傅敛的信号灯的指示下找到现场,人渐渐多起来,开始变得混乱,救援队的人很迅速,不过十几分钟,就把江予珩和容因从陷阱里捞起来。医疗队的人迅速跟上,两个很温柔的大姐姐在给容因检查,看见他小腿上划的一道伤口,又给他量了量体温,随后拧着眉说:伤口有点感染发炎,还在低烧。另一个低头连忙记下。
  医生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很怜爱地摸摸容因的脑袋。他好像天生就有让人轻易被他牵动情绪的能力,即使他本人并不是很能察觉到。
  容因在长辈或者老师面前向来是格外乖巧,他冲医生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两只小酒窝在脸颊边闪啊闪:谢谢老师。
  没事的,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一下。
  容因又很乖地点头。
  他有一张让人很难不心软的脸蛋,乖巧看过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心甘情愿地无条件原谅他的一切任性。
  所以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傅敛也无条件原谅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转移到江予珩身上的依赖和被其他人亲吻的水红色的唇。
  怎么了?傅敛走近他,低头说,叫我干什么?
  容因碰了一下他搭在担架旁的手,仰头看他:你陪我一起去医院。明明是请求的话语,却被他说的像给别人的恩赐。
  傅敛反手握住他,答应道:好。
  他伸手按了按容因的唇,在他茫然的神情中,微微用了力,问道:昨天有没有害怕?
  容因很认真地想了想,如实告诉他:昨天晚上我生病了,但是好像没有很害怕。
  被安放在另一侧担架上的江予珩明显比容因严重许多,好几个医生围着他,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时不时伸手按压他的脊骨或者小腿。
  比起好好被护在怀里的容因,江予珩直直从陷阱里坠下去,身上搭着个容因,还要拼命抱紧他。掉下来的过程,到处都是碎石嶙峋,磕碰再正常不过。
  容因看样子也很担心躺在另一边的江予珩,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那边飘,正和傅敛说着话,他就又走神了。
  因因。傅敛叫他,手指捏着他的下颌,强硬地把他的头转过来,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啊?容因发了一会儿懵,才很诚实地说,啊没听见。
  他总是这样,犯错误也犯得十分理直气壮,仿佛打心底知道没有人会真的怪他。
  公主殿下永远是对的。
  傅敛心中阴暗翻滚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尤其是旁边不远处的树底下还靠着个虎视眈眈的未婚夫这个名头几乎要让他恨出血来,尽管只是有名无实。
  可对上容因,他还是很没办法地再次说:我是问你,有没有饿?
  容因眼睛一亮,高兴地说:我想吃烤红薯。
  嗯,好。傅敛笑了笑,给你带。
  没说两句话,刚才给容因做检查的医生又走过来,很自来熟地轻轻掐了一把容因的脸蛋,跟他说:你的同学紧急处理做完了,现在他要跟车走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容因挣了两下,说:其实我觉得我不用躺在担架上。
  医生不由分说指挥人把他抬上了白色的悬浮车:不行。你自己是没感觉,是因为还在低烧感觉迟钝,脚踝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但不宜过久站立,就这样去。
  容因还想说什么,却被傅敛按住了唇。他俯身下来,和容因对视,看上去似乎是个笑的模样,黑漆漆的眼睛里却无分毫笑意:这么一点路也分不开?有我陪着你不够吗?
  没有,只是他是我容因拉下他的手,开口想解释两句,却再次被傅敛堵回去。
  他垂着头很专注地看容因,有点失落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有我陪着你不够吗,因因。
  吃软不吃硬的公主殿下果然如他所料,语气也跟着软下来:我没这么说啊,只是江予珩他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我才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