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自有其定数,岳无极欲逆天改命,悖道悖理而行,以炎琴悦的性命为祭,取血仅是招魂的第一步!
招魂需要时间,祭礼仪式绝难一蹴而就,他自是提前预想到会有人来劫,如此仍敢动手,除了孤注一掷的狠绝,自然也少不了长久以来苦心筹备。
当玉潋心二人在祭坛外现身,岳无极咬牙勾唇,眼神阴厉而狡诈。
一身玄黑祀袍无风自动,衣摆猎猎,他旋身踏步,鞋面嵌有兽爪纹路的雕饰,步子落下,兽爪沾血,在石台上抓挠出狰狞的爪痕,又彼此交错,结合,形成一个个古怪的符文。
凌乱的气劲在空中盘旋交错,熟悉感扑面而来。
玉潋心脸色微沉,阙清云已然出声提醒:当心,是幻阵!
话语声落下的同时,岳无极脚下法阵凝结成型,灰蒙蒙的雾气凭空出现,笼罩整个祭坛。
景物扭曲,视野变幻,出现在玉潋心眼前的,是火海滔滔的陌衍山庄。
是她自爆元婴之后,阙清云拥抱着她的刹那。
这一次,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这一次,阙清云没来得及救她。
白衣如雪的女人伏在她身前,紧紧抱着她的脑袋,暗紫衣袍的曲衍魔君踏着废墟行来,在她们身侧停驻,波澜不惊地开口:恭喜圣主,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阙清云扭头看他,一言不发。
遂起身,一柄长剑毫不迟疑地捅进心口,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哑着声冷冷说道: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
下一瞬,散于地面的血开始回流,风吹落的树叶飘转着回到枝梢。
时间悄然倒转,回到玉潋心死去之前。
救她。
阙清云拥紧玉潋心,闭上眼对镜虚魂骸说。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懂
稍稍解释一下吧,逆流读档,是镜虚灵嗣的能力
所以前世徒弟自杀师徒一起重生了,这里师父和徒弟易命,得到灵嗣身份后也借用了这个能力
咳,就是说,第一卷 陌衍山庄,其实小徒弟又死了一次_(:3」)_但师父为了救她也毫不犹豫自杀了
虽然是听起来比较复杂的设定,在这里提一下,不过就是为了推动师徒的感情线罢了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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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身处幻境之中, 玉潋心意识清醒,明白这不过是岳无极的阴谋为了祭坛上的法事顺利进行, 设法拖延时间。
她该在第一时间破开幻阵,冲上祭坛,断其肖想,破其执妄。
可她同时,又在这清醒的认知中,迟疑了。
不得不承认,岳无极狡猾至极, 震魂魂骸则最懂人心。
它总能轻易窥破旁人深藏于魂魄甚至轮回中的秘密, 借以抨击心神,或拉扯牵制,或愈卷愈深。
她直白地凝望幻境中阙清云,捕捉对方眼底深切的忧思, 与沉重的,化不开的浓情。
将那幽潭深处难得漾动的波涛深深印入魂识之中。
她对阙清云的恨缠连万年之久,可与之相对的, 是与这人宿世相煎,纠缠不休的渴求。
时间继续向前延伸,阙清云以两成魂魄供养镜虚, 自身真气倒灌, 痛不欲生。
阙清云在月黑之夜独往后山,将宗主印盛入木匣,设阵、留字, 再悄无声息,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搂着她入眠。
若她继续沉迷于幻象之中, 她将看到更多的阙清云,亦或是真相,亦或只是她的臆想。
画面中白衣似雪的女人,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
她自恨其清高,却也爱极了对方每一张脸孔,每一个模样。
连同阙清云刻意藏起的秘密,诡谲多变的私心,或是大无畏的信仰,她都一并爱着。
这从她潜藏的记忆中抽调出一幕幕,组成她看到的,听到的,有关阙清云的一切,牵拉她的神魂,令她难下决断。
祭坛两侧的篝火越烧越旺,自帝女身上淌下的鲜血汩汩流淌,在石棺底部汇成小河。
阵成,女孩儿陡然惊醒,却因四肢剧痛扭曲了脸孔。
五脏六腑有如刀割,逆血涌上喉头,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溅了她满脸满身。
她身体虚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撕扯她的魂魄,痛得她浑身抽搐,可喉咙却被人扼住,除了涕泪横流,半点声音也难发出。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张嘴,嘴角霎时溢出裹着白沫的鲜血。
瞳孔开始涣散,意识也变得模糊朦胧。
痛苦、绝望、恐惧。
不解,亦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需得经受这一切。
自来到这世上,因为身份、地位,她的周围时常暗藏杀机,身边的婢女仆从换了一批又一批。
然而,再如何小心翼翼,她也未能逃脱宿命,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些人的眼中钉。
她感觉自己的魂魄正脱离身体,她将去往未知的地方,游离、消散,不再记得这荒诞且毫无意义的人生。
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岳无极兴奋地凝望虚空,那一缕缕残魄正在术法感召之下缓缓聚合。
他痴迷的眼神中透出无边的炽烈与疯狂,高举双手,唱诵赞歌,黑色的祀袍随风起舞。
苦心筹谋三余年,原该更不着痕迹,利用那骨笛一点点吞噬炎琴悦的魂魄,等待更万无一失的时机。
但听澜宗来的师徒二人打乱了他的计划,玉潋心的存在更是令他忌惮,不知何时就可能摧毁他筹备的一切。
他等不了,亦不愿再等。
云月寒,云师妹!岳无极高声唤道,炎氏之人害你枉死,师兄自会替你报仇,你且回来罢!
其声落下,虚空中那缕魂魄愈发凝实,与此同时,岳无极身后作为祭品的炎琴悦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招魂祭礼已进行到最后一步,只需将云月寒的魂魄送入保存完好的尸骨,再用炎琴悦的血将其魂魄与肉身黏合,他的云师妹便能死而复生!
他眼中火焰愈发炽热,尽管这场法事消耗巨大,令他脸色煞白,体力不支,但他即将达成夙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复活云月寒的决心!
可就在此时,虚空中凝结成型的魂魄开始飘摇颤抖,被术法牵引的那团魂火扭曲挣扎,一声声悲恸的哀嚎从中传了出来。
岳无极听闻此声,顿时脸色大变,瞳孔收缩,不可置信。
随即心头便升起不可遏制的惊怒与不平,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
你当初死得那么冤枉,为什么不肯复活?!岳无极面色扭曲,陷入魔怔似的疯狂咆哮,师兄知道,必定是那炎氏子逼迫于你,云师妹!你不要害怕,有师兄在,师兄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可听闻他之所言,那刚刚聚合的魂魄不仅没有停下颤动,反而挣扎得越发厉害,凄声阵阵,笼罩整个祭坛。
岳无极为这厉声叫嚣所扰,竟是气急攻心,倏然一口逆血喷在台上。
他怒目圆睁,眼中尽是不甘与急怒,为了复活云月寒,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如今眼看胜利在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被他召回的云月寒却不肯回到其肉身之中,重返阳间。
因这一时疏忽,心神松懈之际,祭台外的幻阵忽然剧烈波动,一道凌厉的剑气从右侧飞了过来,径直斩向岳无极托举魂火的双手。
岳无极惊觉变故,强行稳住心神,同时侧身避开剑气偷袭,便见一身素衣的阙清云携剑而来,又是一剑刺向他的肩膀。
一招接一招,不留丝毫喘息的余地,岳无极一退再退,足跟一顿,脚已踩在祭台边缘,再退,便要从台上落下去,那他今日之所为,便要功亏一篑。
阙清云!岳无极咬牙切齿,滚开!
他猛一跺脚,咬破舌尖,以血祭之,一团团乌黑的魂气聚拢凝合,化作一只模样狰狞的魂兽,咆哮着俯身冲上祭台,将阙清云牵制。
阙清云一剑斩于魂兽之身,却未能伤及分毫,剑气从魂兽身体中穿了过去,而那魂兽冲势不减,一口咬住她的胳膊。
剧痛随之蔓延四肢百骸。
她曾领略过这种痛苦,魂魄被尖利的牙齿切割,撕咬,体内的灵气飞速动荡,一旦她心神有所松懈,这一口魂魄被撕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忽而,她听得嗡一声震鸣,便见黑影掠空而过,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其体积相较岳无极召出的震魂魂兽大数倍不止。
震魂魂兽觉察危机临身,但未来得及撤退,那饕餮便一口吞下它半个身子。
咬在阙清云魂魄上的魂兽自然松开利齿,口中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然而饕餮魂兽没有给它逃走的机会,紧追其上,又是一口,将残余的部分也吞了去。
贪婪的饕餮尚不满足,一双猩红的眸子转向悬浮于空的云月寒。
美味而纯净的魂魄之力令它垂涎三尺,两颗眼珠子都冒起金红色的血光。
可不待它有所行动,一袭红衣乍现身旁,不由分说给了它一巴掌。
让你好好做事,不要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要说: 饕餮:qaq
妈耶,后天就六一了,我觉得我还没有准(mo)备(gou)好(yu),嘤嘤嘤嘤
第104章
饕餮巨兽发出一声嚎叫, 不甘又愤怒,猩红的双眼怒瞪玉潋心,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然则玉潋心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朝它脑袋挥去一拳,咚的一声闷响,同时教训道:瞪什么瞪?!不服憋着!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饕餮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充斥着不可置信。
它从未见过如此刁蛮无礼之人,比它尤甚!
不等它从愣神的状态清醒, 躁怒撒气, 玉潋心突然双手抓住它的耳朵,口中默念法诀。
下一瞬,它受术法牵制,魂体消散, 还归玉潋心的识海,眼前景象变幻之时,还听得那嚣张放肆的女人大言不惭: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
嗷
堂堂十灵之一的饕餮神兽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谁人见它不是闻风丧胆?
饕餮气得几乎原地升天,在识海中咆哮闹腾,然而一转眼, 化作血色魂火的镜虚忽然凑到近前, 将他刚才吞噬入体的震魂魂兽扯出一丝魂气来,自行炼化吸收。
它出去费心费力战斗,到手的东西改了名换了姓, 就是它的了,镜虚此举无异于盗窃!
火上浇油!
饕餮怒声咆哮,哪里还顾得上玉潋心, 当下便要先与镜虚这贼子分个高下!
任识海中两大魂骸斗得头破血流,玉潋心作壁上观,反正有森罗魂骸帮她盯着,这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没吵出过什么结果来。
下回有利可图,它们不还得紧赶着出来卖命么?
体内魂骸争执不休,祭台上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玉潋心救下阙清云后,召回饕餮,不远处那岳无极已近疯魔。
他强行制住云月寒的魂魄,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都要将其复活。
虚空中那缕刚刚成型的魂魄正激烈挣扎着,可她到底也只是一缕魂魄,无法抗衡震魂魂骸之力,更难以挣脱岳无极针对她设下的枷锁。
炎琴悦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一旦云月寒复活,帝女便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云月寒被术法之力牵引,即将回到肉身之中,玉潋心耳侧响起阙清云的声音:潋心,以镜虚之力断其因果。
既是以魂骸之力为引所设的招魂法阵,自然也只有魂骸之力能予以最大程度的破坏。
玉潋心并不迟疑,当即拂袖,一道无形的风刃卷了出去,撕裂虚空,猝然斩断术法相接的两端。
那牵连生死因果的丝线在岳无极手中断开,他两眼圆睁,惊惧而愤怒地咆哮:不!
云月寒的魂魄在虚空中扭曲闪烁,自魂骸之力化作的绳索中挣脱,可她并未立即消散,而是一摆首,闪电般奔向炎琴悦。
惨叫声戛然而止,扎在炎琴悦四肢上的骨钉猝然崩落,汩汩而流的鲜血也随之止住,伤口飞快愈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连阙清云二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更惶说采取应对之措。
事已至此,她们反倒成了看客。
石棺上的女孩儿睁开眼睛,那双原该是墨色的眼瞳中掠过一抹晶蓝色的幽光,随即,她缓缓起身,双腿悬在石棺一侧,冷眼瞧着岳无极。
云师妹!岳无极颤着声唤道,虽满目震惊,可他心中还存了半分侥幸。
尽管那还是炎琴悦的肉身,可其神态,气息与举止,都已变了模样。
内里真正主导这具肉身的魂魄,是被岳无极从轮回之中召来的已死之人,云月寒。
炎琴悦自身的魂魄则因过于虚弱,应当尚处于昏迷状态,但也因此侥幸保住一条性命,避免了因被当做祭品,魂飞魄散的结局。
为什么?岳无极双肩颤抖,他哪里不明白云月寒铤而走险,是为了护佑炎琴悦。
方才稍有差池,今日在这祭坛上灰飞烟灭的,便将是云月寒了。
岳无极愤声控诉:云师妹!是炎氏一族害你身死!这丫头不过炎氏族人之罪果,你何故为了她这样做?!
这是炎氏之人该付出的代价!她若死了,你的过往都将被抹除,你仍是引魂宗宗主引以为傲的女儿,我岳无极最疼爱的师妹!
他越说越激动,摊开的双手不住哆嗦,竭尽所能劝导云月寒,试图令这场招魂法典继续进行下去,达到他最初预想的结果。
大璩将要亡国,炎氏一族不复存在,你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为了你,师兄愿意付出一切!
师兄绝不会再让你遭受委屈,担负屈辱和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