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小邹助理就要见阎王了。
“你怎么知道药是李才,而不是何田的?”戚同提出致命疑惑。
裴宿把后背靠在椅子上,他微仰着头,神情清冷,面无表情,却比谁都傲慢。
“李才和他的大脚村一直在使用抗日时期,萝卜头留下的物资,你不是在查吗?”
戚同顿时严肃起来,看着裴宿的眼,不再带着亲切感。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是问物资的事,还是问我知道你们在查物资的事?”
“你说呢,还不快说!”
裴宿笑了声,声音很冷。
他道:“物质的事,我在四年前确定的。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地址,加上物质上遗留了当年他们留下的放射性毒药,我不敢轻举妄动。”
一句轻举妄动,让戚同的脸色缓了下来。
“你从头到尾,把这件事说一下。”顿了顿,戚同问:“你这次离开,跟毒药有关?”
“嗯,去研发解药剂。”
“就是给邹助理打的那个。”
戚同眉心跳了跳,“要,要是不能说的,你就适当的不说吧。”
裴宿嗯了声。
裴宿之所以会知道大脚村的秘密,其实还要说回五年前。
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七零年,裴宿十九岁的那年。
那一年的他刚见完‘顾锦’回来。
‘顾锦’的抗拒,和他对‘顾锦’的陌生,让他一度对生存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而有恰巧,那一年奶奶病重。
七婆见他行尸走肉般,就把他推荐去当赤脚医生,也好方便他以后晋升,留在县城照顾奶奶。
赤脚医生是要考试才能进去培训的。
为了能通过考试,七婆又让他把以前的草药知识捡起来,还常常发配他到大脚村和盘洼村的山上,去采摘草药。
裴宿就是在采摘草药的时候,发现了大脚村的秘密。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大脚村的人,不停从山上搬回去的东西,是当年萝卜头留下的。直到后来他考上赤脚医生,被大脚村不停的借由各种理由喊去看病,他才发现异样。
那一年大脚村离奇的死了很多人,即使李才和大脚村的村民尽力掩盖,但还是被裴宿从死亡的身上,看到了异样。
后来在一次无意间,他询问了七婆,知道了真相。
再后来他在盘洼村的大山认识了冯老。又恰巧,他和冯老在盘洼村的大山深处,找到了同样的放射性毒药......还有,当年萝卜头没有毁掉的研究器材。
此事事关重大,即使是被下方的冯老,也不得不冒着再一次被批的风险上报。
好在领导重视,此事很快就有了回复。
冯老也因此被平反回城,然后研究解药剂。
其实这几年裴宿一直来往清河县和省城,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帮助冯老研究解药剂的。
他们当初在盘洼村发现毒药,就说明药的原材料在哪里。
所以,裴宿后来依旧前往深山采摘草药,就是为了研究解药剂。
又说回毒药。
因为毒药药性非常强,往往能在一两秒钟之内将人毒死。
所以,在解药剂没研发出来前,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大脚村的人警惕,团结,又报复性很强。
他们不知道那些东西被藏在了哪里,要是打草惊蛇,让大脚村的人胡乱用毒药,就得不偿失了。
戚同听完,许久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尝试想问一些问题,可每到张嘴时,都不知道要问什么。
最后,时间久到裴宿开始不耐烦了,戚同才问出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道:“这些年,就没人看着大脚村的人?要是——”
“我就是。”
“”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领导,当初是有想过派人过来的。但......各种原因,加上人手不够,又怕来了新人会让大脚村的人怀疑,就让我当了监督人。”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这么容易被人喊去看病?”
裴宿冷哼了一声。
戚同:“.......”
说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看他现在一副春风得意又嚣张的样子,就——想让人揍他了。
“得了,得了。”
“在这里签个字。”
戚同把笔录本推倒裴宿面前。
裴宿看了一眼,签字。
然后,起身,往外走。
顾锦那边早就录好口供了,一个人在大厅里等裴宿出来。
可她等了很久,久到茶都喝了两杯了,才看到裴宿出来。
顾锦连忙跑到裴宿面前,问他:“没事吧?”
裴宿笑了。
他发现,顾锦答应跟他在一起后,他就变得很爱笑。
“没事。”
“我们走吧。”
“嗯嗯嗯。”顾锦跟着裴宿走时,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头跟刚才不停给她倒水的公安小哥哥道别。
“公安同志,我先走了。”
“谢谢你的茶。”
倒茶的公安同志在裴宿出来后,原本害羞又欢喜的脸,立马萎了。
连跟顾锦挥手再见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宿撇了一眼公安同志,又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顾锦,磨了磨牙。
他发现,此时此刻,他又笑不出来了。
.......
从公安局出来,顾锦拉着裴宿去医院看看小邹同志。
顾锦的热情,让裴宿郁闷。
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找了个话题,然后切入问顾锦:“妹妹,你好像很关心邹助理。是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吗?”
“我很关心小邹同志吗?”顾锦想了想,并没察觉到这种感觉后,道:“其实还好啦。我是觉得小邹同志是个好人,他今天又遇到了这样事,才想过去探望一下。”
“你不知道,在你离开后,州吴县的吴川又找来了。还去严书记那里想施压,换我去他们的机械厂。好在师伯不同意,加上我去见严书记时,小邹同志提醒了我。不然,我还应付不来呢。”
“吴川又找来了?”裴宿压下眉头,眼里闪过寒光。
“对啊。他超讨厌的。”
“算了,不说他了。”
“我们还是说小邹同志吧。小邹同志是真的好人,我跟他才见了一面,还没怎么正式打招呼呢,就能在危机前提点我。他真的是个好人。”
一连好几个好人,让裴宿又酸又涩,还有慢慢的无奈。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妹妹说,她口中的好人,是因为他拜托的。
要不以邹图那样的人,也不见得会帮一个陌生人。
不过——
裴宿看着顾锦毫无隐瞒的笑脸,他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真相了。
两人到达县城医院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一点。
他们才发现自己没有吃午饭。
于是,在饭堂快要关闭前,匆忙吃了点东西,然后又跑到医院旁的供销社买了点水果,带到了病房。
小邹同志刚检查完睡着了。
顾锦和裴宿敲门进来,只看到行动不便的邹老太太,看着病床上的小邹同志,偷偷抹眼泪。
顾锦有些尴尬,不过邹老太太却十分的热情。
她推着轮椅,想挪出位置让裴宿他们俩坐。
“裴大夫,你进来坐,进来坐。”
“裴大夫,这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俩早就死了。”
邹老太太大哭,可又怕吵到了刚睡的儿子,拼命的压抑住。
看得人心酸又心疼。
顾锦跟老太太不熟,拿着水果到一旁的水池洗了一个苹果,递给老太太,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