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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墨斯闻言狡黠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是吉恩帮你,又不是赫尔墨斯。
  他冲纳西索斯挤眉弄眼:你应该不会把我供出去吧?
  纳西索斯摇头。
  那就没事。
  话说到这里,两位男神都沉默下来。他们继续往密林外走,脚下偶尔踩到枯树枝,发出咔嚓一声,突兀的清晰。
  纳西索斯。
  冷不丁的,赫尔墨斯叫他一声。
  纳西索斯偏头看他,在明珠淡淡的光晕下,一向恣意随性的男神竟比往常多了一分温柔:快回冥界吧,冥王在等你。
  正经不到一秒,他又冲纳西索斯促狭的笑:我还等着看你们秀恩爱呢。
  纳西索斯注视着他,把感谢的话都咽了回去,说:好。回头见,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没再往前走,他目送纳西索斯离开:嗯,回头见。
  如果纳西索斯是他的爱人,他不会放他走。
  但他不是。
  如果纳西索斯有一丁点儿喜欢他,他也不会帮助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冥王哈迪斯。
  但他只爱冥王。
  所以,就做朋友吧。
  做朋友就挺好的。
  突然有风吹过,吹散了林中的枝叶,照进来一点月光。赫尔墨斯扬起唇角,表情又变得轻松起来。
  神使大人可没空沮丧。
  送完这封信,他要赶紧回神界了!
  纳西索斯也没耽误时间,和赫尔墨斯分别以后,他立刻赶回冥界。在打趴了那些试图闯入冥界的半神以后,他冷睨他们一眼:闯入冥界不是你们成为英雄的必经之路,但一定是你们走向死亡的必经之路,你们要是再敢来,冥界就敢收!
  一番话掷地有声,顿时把那几个半神人都震住了。
  众冥府士兵回去向死神塔纳托斯复命,纳西索斯则从来迎接他的尤妮丝那里听说了这几日冥府外面的乱象。
  据说前天来了两个半神,说要帮俄耳甫斯拯救欧律狄刻。在地狱门前,他们设计让三头犬吃下放有催眠药的食物,险些就混了进来。幸亏后来被睡神修普诺斯发现,及时打了出去。
  尤妮丝皱了皱鼻子:欧律狄刻说了,她根本不认识他们!
  纳西索斯觉得一点儿也不奇怪,俄耳甫斯不过是他们的借口。就像今天这几个,不也拿冒险受阻当借口,说要取守誓之河的河水,去继续他们的冒险?
  在他们看来,闯一趟冥界竟然没有他们继续接受怪物的考验来得凶险?
  这其中必然有神明的指引。
  他们想要把冥界的水搅浑,想要冥府的权威一败涂地。
  他们想错了。
  冥王昏睡,冥府上下只会紧紧拧成一股绳。
  纳西索斯笑了一声,笑声里是满满的骄傲。
  为井然有序的冥界骄傲,为了不起的冥王哈迪斯骄傲。
  神王宙斯和海皇波塞冬提供的药草已经送到,纳西索斯把宙斯给的药材收好,然后拿出柠黄草,混着波塞冬给的药草直接用神力溶成了一滴一滴金色的药液。他把药液装在一个碗里,端回寝殿,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进冥王的嘴里。
  哈迪斯有意识地吞咽着,这让纳西索斯省了很大的力气。
  他手中喂药,目光却不时落在哈迪斯的脸上,看他喝得好不好,有没有漏出来。这种感觉很新奇。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乖乖喝药的伴侣,对于照顾他这件事竟有些上瘾。
  又修养了两日,等到哈迪斯终于神魂恢复,睁开双眼,就发现纳西索斯不一样了。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纳西索斯与他相处的态度。在纳西索斯的眼里,他似乎变成了需要照顾的对象?他看他的时候,都透着一股触碰易碎物的谨慎和怜惜。
  坦白说,哈迪斯很不适应。
  当天的晚饭,纳西索斯端到了床上,要喂给他吃。他就用一种淡漠的,坚定的眼神回望他,表示自己的拒绝。
  纳西索斯不愿放弃:你生病了,就让我照顾你吧。你要乖,才能好得快。
  哈迪斯:
  哈迪斯感觉有什么不太对。
  他似乎没睡几天,怎么纳西索斯变成了这样?
  纳西索斯看他:我看人间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哪一方生病了,另一方都会倾心照顾。
  他眼睛澄亮,不含杂质,虽然没有进一步表达自己的诉求,但是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我们不该是这样么?我们难道比不上人间的那些夫妻恩爱亲昵么?
  哈迪斯只能配合他,体验了被喂食的感觉。
  尽管作为神明,他其实不进食也不会觉得饿。
  神明的恢复力惊人的强,只过了一天,哈迪斯就能活动自如了。
  纳西索斯还有些意犹未尽,反复提醒他不要逞强,又说自己可以继续照顾他,他不嫌累。
  这是照顾病人的游戏还没玩够?
  哈迪斯无言。
  当夜,他便抓住纳西索斯,拉着他玩了另外一个游戏,用身体实际证明他确确实实康复了。
  唔哈迪斯,不要了。
  被抱起来的时候,纳西索斯已经力竭,他抬手去抵哈迪斯汗湿的胸膛,拒绝他继续燃烧他的狂热。他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神体软得像一滩水,明明是神体强健的神明,竟然会因为抵死缠绵疲惫成这副模样。
  哈迪斯低头看他,被纳西索斯伸手抵住,他吻不到他的嘴唇,甚至额头。但是他的眼眸里好像有一团火,在冰下面燃烧,沉静中透着隐隐的炙热。那目光犹如实质,纳西索斯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又在发烫。
  嗯,不要了。
  哈迪斯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在哄他。
  乖,纳西索斯,我给你清洗一下,会睡得更舒服。
  其实他们俩不止性格投契,喜好也很相近。
  他也很享受照顾伴侣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今晚再码一章。快了快了,这本收尾的话,主要是把前面的线头收一收。要看甜甜甜的话,会在番外撒糖。现在已经想好了可能写纳西索斯和小哈迪斯的故事,还有哈迪斯和神话里水仙花美少年的故事xd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二更】
  很快,肃杀的冬风神陷入春眠,温暖的春风走遍山间田野。树枝上萌发出了新芽,山谷里开满了鲜花,春的画布上,小鸟欢快地跳着,生命的活力又回到了大地,一片生机盎然。
  春天最适合约会了。
  于是纳西索斯邀请哈迪斯,在结束公务以后来到人间。
  底比斯的一处山谷,清澈的小溪从中穿过,浸绿了小草,浸红了花。黄昏的风沾染了丝丝冷意,吹乱了纳西索斯的卷发,也吹皱了溪水。小溪水一会儿深,一会儿浅,一会儿是夕阳的红,一会儿是青草的绿,那样梦幻又美丽。
  纳西索斯抬手压了压头发,不让风把他的卷发吹得更蓬松。他抬眼望向不远处低矮的小山,引路的小鸟拖着长长的尾巴盘旋一圈,一头扎进那片绿色的云彩,引得它的伙伴叽叽喳喳欢唱起来。纳西索斯的声音也变得欢快:快到了,哈迪斯,我们快走!
  他说着,大步向前,要涉过小溪。
  等等。
  哈迪斯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
  纳西索斯回眸看他,有些疑惑。
  溪水凉。
  哈迪斯微微蹙眉,不是很赞成他淌水过溪的打算。
  其实神明哪有那么怕冷?他们又不像人类那样脆弱,早春受了点凉就会生病,顶多是感觉上稍微有些不舒服,纳西索斯不是很在意。而且他作为水泽的神明天然对水亲近,在冥界他也喜欢在爱丽舍玩水,要不是哈迪斯提醒,他根本不会考虑水凉不凉的问题。
  不过既然哈迪斯有所顾虑,纳西索斯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他较劲,便道:那我用神力让水面暂时冻结,我们踩着冰面过去。
  这么做的话,水里的鱼儿会不会往冰上撞?他们走在冰面上能不能听见碎冰的声响?
  纳西索斯眼睛亮亮,盛满了期待的光。
  哈迪斯发现,他总能把生活中的小事变有趣。
  他喜欢他的有意思。
  不过,这个答案仍不符合他的预设。沉默的冥王决定直接行动。他忽然抬手,将伴侣打横抱起,低沉悦耳的声音通过胸膛的震颤传进纳西索斯的耳朵里:不用浪费神力,我抱你过河。
  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对他从不设防,所以被抱起的时候他只觉得反应不过来,身体一轻就歪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他的鼻尖蹭在哈迪斯的衣服上,嗅到了淡淡的香气,那是哈迪斯给他带的糖果的甜香。与冥王的冷肃格格不入,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他的脸颊挨着哈迪斯的颈窝,被风吹得冰凉的侧脸顿时有了温度,他便不愿意再动了。
  只闷闷道:下一次想献殷勤,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回应他的,是冥王低低的笑,还有一声让他心脏都酥了的:好。
  溪水不断冲刷着沉积在溪底的鹅卵石,还有冥王的凉鞋。水没过了他的脚踝,确实冰凉。哈迪斯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的纳西索斯看起来有些怕冷,正把脸贴在他的怀里汲取温度。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把纳西索斯抱上了岸。
  放我下来吧!
  纳西索斯从哈迪斯怀里跳下来,抬手便是一道神力,吸收了残留在哈迪斯身上的水珠。
  他说:你看吧,还是要用神力的。
  感受着溪水的凉意被摘除,身体的热意重新透出体表,哈迪斯扬唇一笑:但你是为我花的神力,我会高兴。
  纳西索斯突然就觉得值了。
  为哈迪斯动用神力,看他露出微笑,他也会高兴。
  从谷底走向深林,还有一段距离,足够两位男神走到天黑。月亮女神大概是去赴一场宴会,所以缺席了空中的巡游。天上没有月光,只有细碎的星星撒在夜幕上,好像小眼睛眨啊眨啊。
  纳西索斯不是很在意月色如何,等他们走进深林,也看不到月色,更借助不了月色。他也不嫌这初春的夜晚吹着一阵料峭的风,他兴致勃勃地寻找着善于歌唱的夜莺,它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关于夜莺的消息,是前几天纳西索斯从亡灵们的交谈里听到的。他们说:冬天迁徙去南方的夜莺该飞回来了。它们会用最嘹亮的歌喉,唱最动听的歌。所有心怀爱情的男男女女只要听过它的歌声,就能长长久久的厮守下去,哪怕冥神收割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会拥抱在一起。
  多浪漫的说法。
  纳西索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有浪漫气息的男神,但他不得不承认,听了这段传说,他对夜莺的歌声产生了兴趣。他想和哈迪斯一起听夜莺唱歌,送自己一份并没有什么用处,但他很想拥有的祝福。
  所以有了他们这次出行。
  入夜以后,林中的小鸟都安静了下来,它们似乎陷入了梦乡,只偶尔有几只发出啾啾的鸣叫,声音清脆,却不是亡灵们描述出的夜莺的声音。
  哈迪斯取出一颗明珠,照亮了前方的小路,纳西索斯的脸庞也被那盈盈微光照得温柔了几分。他偏头看哈迪斯,眼底也跳跃着温柔的光。细心的冥王从来不需要他多考虑什么,他和赫尔墨斯一起的时候,他得负责照明,但只要哈迪斯在他身边,他永远都不怕天黑。
  在看我?
  冷不丁,哈迪斯这样问他。
  纳西索斯哽住。
  很好,真不愧是冥王陛下!
  他不肯承认,偏过头去:没看你,看路。
  说话间,一阵树枝颤动的声音响起,簌簌两下,然后传出了高亢而悠扬的鸟鸣声。尽管纳西索斯从没听过这样的鸟叫声,他却脱口而出:是夜莺!
  是夜莺没错。
  哈迪斯把明珠的照得更远一些,前方低矮的灌木丛里,一只灰褐色的小鸟正踮着脚在枝头歌唱。它时而昂头,时而低头,细瘦的鸟爪抓着树枝,不时跳来跳去,看起来轻松惬意。
  纳西索斯的心情却不很愉快。
  我很抱歉,哈迪斯,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并不知道,夜莺歌唱的是这个
  人类只听得出夜莺的歌声动听,他们喜爱它的鸣声,所以给它编了一个动人的传说。但是神明却不一样,纳西索斯能够听见夜莺诉说的故事。它用那样高亢的声音歌唱,分明是在寻找它的女儿,它的声音那样婉转,欢欣里藏着的却是悲伤。
  夜莺歌唱着,最早的时候,它是人类的女儿,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埃冬。她有着美妙的歌喉,幸福的婚姻,每天都歌唱着快乐。但有一天,她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从此,她被悲伤的河流淹没,她的歌声里只剩下哀婉,她在夜里唱歌,那声声悲鸣都是对女儿的思念。后来,光明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了夜莺。夜莺不断繁衍,已不再是最初的埃冬,但它们始终唱啊唱啊,不肯停歇
  这实在不是一个快乐的故事。
  纳西索斯听着,也被勾起了曾经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埃冬失去了原本的幸福,所以陷入了悲伤,他又何尝不是,差一点儿就和现在的幸福失之交臂?尽管他幸运地找回了他的哈迪斯,但被夜莺一唱,仍会忍不住神伤。
  忽然,温热的手罩住了他的耳朵。
  纳西索斯抬眸,望进哈迪斯深邃的黑眸。
  不难过。
  他看见他嘴唇翕动,似乎是这样说。
  他被挡住了耳朵,听得不太真切。
  走吧。
  他点头。
  哈迪斯牵起他的手,哪怕身后的歌声再悲戚,他们都没有回头。
  走出深林,纳西索斯还是觉得郁闷:今天本来是想带你做点浪漫的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显然,在把浪漫变得不浪漫这件事上,他们都一样,做得很成功。
  哈迪斯却没有被败坏了兴致的感觉,而是说: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浪漫。
  他换了个姿势,和伴侣十指相扣:对我来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浪漫。
  这情话真好听。
  纳西索斯想。
  他抿唇笑了笑,挣开了哈迪斯的手。
  你说得对。
  他从储物空间取出金色的里拉琴,笑意盈盈说:就让我用里拉琴给浪漫加分吧,今天夜莺唱得不好,让我给你唱一段写给爱情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