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报送道黄泥镇,榴花惊喜过后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书生念书那样勤奋,连中三元都是他寒窗苦读的收获。
然而曹氏却坐不住了,书生如此有出息,她这个准丈母娘脸上多有光,拉上榴花就回村去找陶氏商量怎样庆贺。
儿子中了状元,这是泼天的喜事,陶氏没理由拒绝提议,跟着又去把里正请来,大伙坐一块商议。
人多办事方便,很快诸项事宜就安排妥当。
到了庆贺这日,陶家村到处彩带飘扬,装点得十分喜庆,“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男女老少脸上一片喜色,比过年还高兴。
榴花还特意吩咐矿上停工一天,好让工人们感受一份喜气。
陶氏一改往日的素净,装扮得非常华贵,深红的缎子衣裳搭配榴花送的那套红宝石首饰,宛如深宅里的贵妇。
榴花是主角之一,今天也细心打扮过一番,瞧着比平日亮眼多了。
受欺多年,今朝终于吐气扬眉,陶氏端坐主位,坦然接受如沸水般滚滚翻腾的祝贺声。
榴花陪坐一旁,自然也收获了不少的恭喜,她可是未来的状元夫人呢!
村里热闹得翻了天,可陶山林一大家子全缩在屋内,连门都不敢出。
他们家过去在村里行事霸道,跟大多数人家都有过节。
自打书生考中秀才起,村里人碰见他们都要在背后吐口水,在矿上干活的男人无人搭理,村里的小娃也不跟他家孩子玩,彻底被孤立。
今天村里大摆筵席庆贺书生高中状元,他们如果厚着脸皮去吃席,光是村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因此,头先娃子们听见锣鼓炮仗声都想跑去看热闹,陶山林的几个儿媳妇全拦住不给去,拖回屋关了起来。
陶山林在院中听着一阵接一阵的爆竹声,本就有些佝偻的身子又弯了些,一步一步挪回屋,从高案上将陶老婆子的灵位取了下来。
陶老婆子撒手走了后,陶山林的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身体日渐消瘦,整个人就像是秋风中的黄叶,随时会从枝头飘落下来。
“老婆子,我们做错了,错了啊......”陶山林抚摸着陶老婆子的灵位,眼泪不停从浑浊的双眼中流淌出来。
可惜陶老婆子再也无法回应了。
如果泉下有知,陶老婆此刻应当跟陶山林一样,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突然,村中突然又是几声巨响,是开席的大炮仗。
陶山林一阵猛咳,紧接着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噗”,殷红的血迹喷在了陶老婆的灵位上,令人触目惊心。
陶山林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儿孙都在各自房里躲着,谁也没出来。
村里,大伙正在尽情吃喝,说笑的热闹。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詹雍的马车进村了。
看见陶家村布置的如此喜庆,不用猜就知是为了何事。
詹雍心情激动,命车夫循着喧哗,径直来到了举行筵席的地方。
村人看着这辆不请自来的马车,大伙都非常意外,包括陶氏,纷纷停了筷,想瞧瞧来的是什么人。
当詹雍从马车上下来,陶氏先是呆了呆,但很快恢复平静。
榴花看见詹雍突然出现,很快就明白了他所为何来。
詹雍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当视线移到场地正中的主位上时,他也看到了装扮华贵醒目的陶氏。
十九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陶氏稳稳坐着,深色平静宁然,不见一丝波澜。
“红豆。”詹雍呼喊着陶氏的名,激动地走了过去。
陶氏缓缓起身,目光直直迎向詹雍。
“红豆。”詹雍几步冲到陶氏面前,轻声唤道。
陶氏神色分毫未变,淡淡道:“不知是詹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见谅。”
平淡疏离的口吻,像是在接待不甚重要的客人。
詹雍嘴唇嗫嚅了下,心中泛起苦涩,她怨恨他。
她自是该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