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哪怕只是这个含蓄的形容词，还是让那边的管事大为震惊。
“什么？这么久了还做不出来么？！”管事的声音里尽是恍惚。
不只是那头的管事恍惚，这边说进度的长老也觉得有些违和。
……想当年，就是那些个从其他缎器门派出来，被修真界修士传成神器的法器到了他们手上后，这点时间也都已经是够他们吃透仿造了啊。
……
药王阁中，在最开始孟繁轻易炼出药，使得灵气灶在药修间大火后，如今灵气灶在药修间造成的影响也逐渐减少，最终恢复到了过去的热度。
——因为这群药修在用过这个灵气灶后，发现这个法器真的就很一般。
手动操作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用灵气直接控制，而灵药在提炼过程中有时变化过于细微却又要求精细，以至于最后药虽然都炼出来了，可最终成品却不容乐观。
那些药修大都看不上眼，把这当成是拿来赚快钱的工具，不少人都看不起这种投机取巧的道道，有一些高阶炼药师甚至公开表示拿食修做饭用的灵气灶来炼药就是个笑话。
药王阁里的孟长老倒是也想这么说，可事实却是，他不仅不能说，还要把当着他面这么说的人都一个个反驳过去。
没办法，谁让他亲儿子孟繁就是拿着个灵气灶炼药的“笑话”呢。
因为这个，孟长老最近都不是很想出洞府了，就怕听多了会影响他炼药时的心情。
可惜他抱着躲麻烦的心思藏在洞府里，外面等着看好戏的人却不放过他。这不，炼药炼到一半，门内平时一直看不对眼的对头就给他传音，告诉他孟繁报名参加了这一次的门内大比。
要不是他习惯炼药时在药炉边上布结界，怕是整个洞府都要被他一时失手的炸炉连带着给炸没。
虽然心里虚，但是嘴上不能输。孟长老先是骄傲的表示他儿子就算是报名参赛，和门内其他优秀弟子比拼，他也有信心孟繁能拿个优胜。
然而这段传音才传过去，他就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孟繁的洞府里。
“小繁？你是不是报名参加这一次的门内大比了？”担心说的多了儿子会心态爆炸，说起这话的孟长老语气里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嗯，我研究过了，只要我能想办法把灵气灶和炼药鼎合作一个法器，使得炼药时不用再分心操控另一个法器，仅凭借灵气灶就能炼药，那我最后一定能练出完美的成品。”靠着手上的灵气灶才能成功练出炼药来的孟繁对着眼前的这个法器，甚至还有着超越制作者本人的自信。
孟长老试探着说：“可是它这个手动控火，还是有些……”
“只要手速够快，那就没问题了。”在过去的尝试中，孟繁也在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反应。而在前几天，他炼出了接近完美的丹药。
就凭着这样的水平，想来也已经是足以支撑他在门内大比里获得一个不错的名次，打那些一天到晚说他不行的人的脸。
若是能再解决同时操控两个法器产生的注意力分散的问题，最后怕是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炼药师。
孟繁心里也大致清楚自己父亲这时候是个什么想法，他压根就没指望着自己现在直接靠嘴说服对方。他想在之后的大比中用实际情况来说明一切，却又有些担心没到门内大比就被阻止。
他想了想，当即换上了一副落寞的表情：“而且，除了这么做，我也没别的路能走了啊。”
孟长老也清楚这炼药天赋就是哽在他儿子心口的一根刺，本来准备好想说的话当即换了个口风：“确实，我前些天也看其他人试过，的确也用灵气灶做出了成功的成品。”
“要是你找不到合适的炼器师，我也能帮着你一起找。想来人定胜天，最后你必然也能成功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已经想好了未来孟繁失败后该是有多失意了。
——人定胜天？
若真是人定胜天，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些无论如何都踏不进修真大道、庸庸碌碌一辈子的普通人呢。
……
百炼塔的那些高阶炼器师连灵气灶的构造都弄不明白，更别提什么改装了。
孟繁找不到能接手改装的炼器师，最后没办法，只好被他亲爹带着从百炼塔离开，找上玄霜门那群不缺钱的高冷剑修。
若是其他人找上来，这群剑修怕是不会买账的，但看来人是个高阶炼药师，想想门内的这帮子人因为钓鱼执法一年会受多少伤，最后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听着对方的来意，负责接待的师兄当即给还在锻器峰上的俞铭寒传了音，让人过来亲自和对面的高阶炼药师商谈细节。
彼时的俞铭寒窝在后山，靠着以前就清楚的打印机原理，愣是套入原理灵活应用，搞出来了一个符阵刻录机。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那群同门打不成零件直接肄业，他都觉得自己能再努努力，想办法弄出来一个现代化工厂的流水线来。
接收到传音时，俞铭寒正好启动了他的符阵刻录机，在所有同门震惊的视线中凭借机械在那些零件上刻录法阵。
所有剑修都惊愕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大块头”打破了全修真界认知，只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裂了，一时间连站在他们边上的俞铭寒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主峰上，俞铭寒感谢了一下带着他飞过来的同门，缓步进入了会客室，坐到了那个明显就是为他预留的位置上。
“你就是造出灵气灶的那个炼器师？”孟繁看着俞铭寒坐下，一时惊愕出声，只觉得眼前的炼器师实在是有些过分年轻了。
……要不是俞铭寒都坐到了他对面，他都要觉得这是看他们干坐着太无聊，专程进来给他们上点心茶水的。
俞铭寒应了一声：“嗯，是我，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看看旁边的剑修都没说话，想想人家就算是骗他也不可能去骗他爹，孟繁愣了好一会儿，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当做是场面话。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改改法器。你能不能把灵气灶和炼药鼎合成一个法器，弄出一个适合我们这些炼药师的法器来。”孟繁和俞铭寒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效果，最后报出了一串当做是报酬的丹药，其中不乏修真界内都能夸一句罕见的珍品。
要不是这时候是真的不方便开口，边上围观的玄霜门长老都要直接帮俞铭寒答应下来了。
俞铭寒本来还觉得有些麻烦，想直接开口把这事给推了。但转念一想，他要是把这事应了，那之后的集体活动——诸如钓鱼执法一流的事，他岂不是直接就有理由拒绝了？
……说实话，俞铭寒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门派里的穷剑修居然有这么多。就他之前身上还揽着画符阵的活时，还有人约他要不要出门派去那些荒郊野外“散散心”呢。这会儿连符阵也不要他画了，想来以后约着一起出门走走的同门也会变多了。
只回忆一下那些同门看他时那活脱脱的一副“贫困户天天渴望着奔小康”的期待眼神，俞铭寒就觉得自己要开口拒绝他们实在是有些难度。
与其想办法以后拒绝他们，不如现在直接把事情应下来。反正和拒绝那群穷剑修相比，改个法器着实没什么难度。
“行，我试试看能不能改，最晚什么时候给你？”
第二百一十七章
俞铭寒算着时间, 几乎是踩着最后期限才慢吞吞地按着孟繁提出的要求, 完成了这一款药修版灵气灶的制作。
他让同门御剑亲手把东西送过去，随即就把原先画出来的图纸小心放进储物袋里收好。
出于先前修真界内修士对灵气灶的狂热，俞铭寒相信在药王阁的门派大比过后, 这一款药修版的灵气灶也能在整个修真界里卖得火爆。
……而在那之后，他的同门应该就不至于还穷到去玩钓鱼执法了吧。
另一边, 孟繁很快从那位专程御剑过来的玄霜门剑修手上接过了这一版适配药修的灵气灶。
说实话, 他是真没想到俞铭寒能在这么点时间里把东西给他做出来的。
孟繁之前也没在器修那订过法器, 这次在俞铭寒那里订法器也多是听了他父亲的提议, 把时间订得紧凑些好提醒对方不要过于懈怠。本来都做好了之后慢慢等的准备，没想到那边还真的就这么按时把东西做好送过来了。
这种程度的实力在炼器师里也算是罕见了吧, 更别说那位器修看着还这么年轻，看着貌似比他都还要小上几岁。
……不过, 为了按着他的要求完成这样一个法器，想来那位炼器师也是连着在炼器炉前熬了无数个日夜吧。
他这么想着，连带着又临时往储物袋里塞了几瓶宝贵的丹药，只觉得自己之前提出的报酬着实配不上对方花在练器里的心力。
给专程过来送法器的剑修塞了几块灵石，孟繁在把人送走后，随即便布下结界，捧着自己新得的法器入洞府熟悉手感。
看着自己新炼出的丹药，孟繁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疼的手指，脸上不自觉得露出了个笑来。想来在这次门派大比后, 那些风言风语就应该都能消失了吧。
……
对药王阁的弟子来说, 这一年一次的门派大比确实算得上是重要。
这不仅是某些自恃实力的外门弟子一飞冲天的机会, 也关乎着来年的门派资源分配。同时，因为炼药师的特殊性，每年药王阁的门派大比也吸引了不少修真世家旁观，那些表现得格外优秀的弟子往往在门派大比过后，就能受到那些世家的招揽成为客卿，获得额外的资源。
因此，每年的门派大比都有不少炼药水平高超的弟子报名参赛。
这种一旦炸炉就相当于在小半个修真界面前丢脸的活动，孟繁以往都是敬谢不敏的。但是今年，也不知那个灵气灶是给了他多少自信，这个算得上是药王阁亲传弟子里的“笑话”就这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往年门派大比的惯例中，药王阁的那些个长老通常都是坐在最前面的看台上的。那里的位置视野开阔，也方便这些长老在这些弟子中找到合心意的、天赋高的收于门下。
孟长老就坐在这个看台上，很快就在参赛的弟子中找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孟繁。
在这之前，他也回去专门抽时间研究过灵气灶，大概清楚这个法器的极限在哪里。而这样的水平，在往年的门派大比中也能算是中等水平——当然，这自然是得在占了赛制便宜的前提下才行。
和孟繁以前的水平相比，这个中等也能算是一个大进步了。孟长老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在这之后便迅速联系了族人，就等着在大比结束后让族人上前开口招揽，在所有人面前给孟繁充场面。
……他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可惜还没开始实施，就有人站出来坏他好事。
眼看着比赛就要开始，他在门派中一直看不对眼的对头——陈长老突然清了清嗓子，说：“和以往不同，因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法器，我觉得今年的门派大比总该是得要改改规则了。”
“不然那些弟子若是靠着这些歪门邪道练出药来，挤了那些踏实炼药的弟子的名额，这岂不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谁，孟长老当即冷笑一声：“呵，无论如何，只要能练出药，那都能算是他们的本事。毕竟那些买丹药的修士只看药效如何，可不会管嘴里的药是怎么来的。”
“孟长老，你这话说的那就不对了啊。”陈长老挑了挑眉，用一种带着嘲讽的语调说：“修士买丹药确实一般只看你药效如何，但若是条件允许，我相信他们也定然是会去买那些极品丹药的。”
他这话说的倒是实话，相比那些没什么杂质的极品丹药，那些次一等的丹药咽下去，杂质通常也会留存于经脉之中，要是条件允许，怕是没人会去买。
“若是那些用着灵气灶的弟子占了赛制的便宜，挤走了其他优秀的弟子，那可就是我们门派的损失了。”他这话就差明明白白的当着孟长老的面说，孟繁他不配参赛了。
孟长老想张口反驳，然而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原本孟长老和陈长老两个人吵起来也算是门派里的惯例了，其他门派长老也是习惯了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直接无视过去。但如今眼看着陈长老突然把话题上升到“门派损失”的高度，那他们这时候就不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
灵气灶这一法器如何，这些门派长老也大都趁着这个法器在药修间大火的时候研究过。可无论他们怎么研究，最后也只能发现这玩意压根就练不出高阶的极品丹药来，顶多也就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那些小门小派为了提高结丹率倒是会给门下弟子普及，但这法器在他们这个炼药大派中，稍微有点实力的弟子都对这看不上眼。而放在比赛的的时候，确实是直接禁用才能显得更加公平。
药王阁掌门在炼丹上的水平虽然一般，但在一些俗事上确实比其他只懂埋头炼丹的长老懂得多。
……就看孟长老脸上的表情，他今天要是敢说禁用，明天对方怕是就敢直接收拾走人了。
掌门这么想着，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用其他法器炼药这也没什么好指谪的，毕竟炼药炉往往也能影响丹药的品质。但往年的赛制放到今年，也的确是有了漏洞……”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要不就这样吧，新加上一条‘只有炼出的丹药达到上品才能晋级’的规矩吧。”
他算过了，像是那些比赛最开始要炼的低阶丹药若是用灵气灶，也是能炼出上品丹药的。只要孟繁撑过头几轮，到时候就算是被淘汰了也不会显得太丢人。
陈长老皱了皱眉：“上品？这还是有些过于宽松了吧。优秀的弟子哪怕是炼出的药想来也能足够完美，我觉得哪怕是直接把规矩定为‘炼出极品丹药才能晋级’，这也不会对比赛造成什么影响吧？”
掌门笑眯眯地说：“炼药总是会有失手的时候，稍微放宽点要求，也算是给那些一时不巧失手的弟子一个机会。”
“……行吧。”大概也清楚自己之后没什么别的说辞了，陈长老最终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孟长老没说话，他转头看向站在场外等着比赛开场的孟繁，眼底尽是担忧。
……
在往年的门派大比中，晋级的要求并不严苛，只要炼出丹药来，无论品级如何，最后都能晋级。因为和丹药品质相比，丹药的品阶更能说明炼药师的水平如何。
而今年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法器——灵气灶，赛制不得已出现了改变。
掌门很快用传音把这条新规矩公开于众，底下有不少参赛弟子当即变了脸色，想来应该也是在盘算着要用灵气灶钻空子。
孟长老看向孟繁，对方虽然站在原地，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估计孟繁心里也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