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们急切地四下观望,巫承赫也忍不住左顾右盼,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中心大厅里的噪杂声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人站起来。
“很好,看来小汉尼拔先生并不像他伟大的父亲一样勇敢。”黑人狞笑了一下,道,“那么让我们来帮助一下他吧。”他大步迈下平台,忽然抓住了前排座椅上一个瘦小的金发少女,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了上平台,右手一动,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对准她的太阳穴,“我数到十,如果还没有人站出来,我就打爆她的头!”
少女发出惊恐的尖叫,黑人提高声音:“这里有四百二十六名乘客,小汉尼拔先生,如果你站出来,他们都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你执意当个胆小鬼,那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了,当然,你自己也活不成!”
大厅里爆发出激烈的吵吵声,巫承赫也焦躁起来,如果这位传说中的官二代是个孬种,那所有人都要给他垫背了,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穿越者,他在利比亚的大爆炸中活下来不容易,可不想就这么被绑匪给一枪崩了。
话说崩了以后他还能穿回去吗?
至于他自己会不会是那个官二代,巫承赫还没多想,毕竟四百二十六分之一的机会,那还是比较渺茫的。
☆、光环太多数不清
“一、二、三……”
随着黑人计数的声音,整个中心大厅简直像是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大声祈求:
“求求您站出来吧,小汉尼拔先生!”
“是啊,救救我们吧,我的孩子才两岁。”
“我老婆还怀着孕呢,行行好吧小汉尼拔先生,您身份高贵,他们不会为难您的。”
“是啊,您现在站出来,将来统帅大人一定能救您出去的。”
然而他们的祈求全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直到黑人数到“八”,仍旧没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汉尼拔统帅的儿子。
看着黑人手中嘤嘤哭泣的萝莉,巫承赫心急如焚,他是个医生,更是名军人,他不能眼看着恐怖分子在他面前杀人。但他一没刀二没枪,自己还是个战斗力负五的弱鸡,这种时候出头完全就是找死,最多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挨枪子的人质。
最好就是能找到小汉尼拔……巫承赫四下观望,希望能从微表情判断出可疑者,他的第二专业是心理医生,但现场人太多了,他根本没时间一一甄别。
而且要命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汉尼拔!
“九……”黑人已经数到了九,右手食指开始缓缓扣动扳机。就在这时,被他抓在手中的少女忽然整个人软了下去,双手捂胸,两眼翻白,大张着嘴,仿佛搁浅的鱼儿一样,喉间发出窒息的“咝咝”声。
黑人有瞬间的错愕,以至于最后一个数字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单手捞住少女瘫软的身体,将她放到地板上,不过手中的枪还指着她的头。
是哮喘!巫承赫心里一沉,正在想要怎么救她,就听到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说“站起来,去救她”。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
什么情况?!巫承赫傻了,这个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有没有!
这是我党舍己为人的政治教育太成功了吗?还是我自带圣母送死光环?
发现有人起立,纷乱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看向巫承赫。
“……我是医生。”定格半秒钟,巫圣母硬着头皮道:“她哮喘犯了。”缓缓举起双手,尽量以平静无害的目光与黑人对视,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企图,淡定道,“她哮喘发作,如果不立刻救治,会窒息而死。”
站都站了,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巫承赫深呼吸,以缓慢而明确的动作拿出座椅下面的急救箱,平视黑人,诚恳道:“如果她这样死去,你刚才的命令将不成立,为了维护你的威信,请允许我医治她,如果你要继续之前的威胁,稍后可以拿我作为人质。”
一片死寂,没人料到这种关头会有人自寻死路,而且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黑人对着巫承赫的目光,竟没有呵斥他,瞳孔轻微地收缩再扩开,面部肌肉放松,流露出一种半梦半醒的神色,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但也没有出声阻止。
巫承赫做了两年维和军医,没上过前线,但受过极其严苛的反恐训练,竭力稳定情绪,提着急救箱上了平台。
对视的视线错开,那黑人瞳孔一缩,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低头,手中的枪立刻抵上巫承赫的太阳穴:“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好吗……巫承赫有条不紊地抢救着少女,道:“我是医生。”
“医生?”看着他稚嫩的面孔,娴熟稳定的动作,黑人有些狐疑,道:“你有多大,十五岁?还是十六?”
我也想知道好吗……巫承赫再次叹气。
少女在短暂的昏厥之后苏醒过来,碧蓝色的大眼睛看着巫承赫,流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救救我,哥哥,我不想死……”
“没事了,没事了。”巫承赫给她戴上呼吸器,安抚地抚摸她顺滑的金发,“你会活下去,保持呼吸,不要紧张。”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紧绷颤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手不放开,眼泪却慢慢止住了。
巫承赫于是十分怀疑他除了圣母光环,还带有催眠光环。
“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小子。”黑人用枪管碰了碰巫承赫的头,道,“不过很抱歉,游戏要继续了!”看向乘客,猛然提高声音:“再一次,我数到十,小汉尼拔先生,如果你还不站出来,这个勇敢的小伙子就要见上帝了。瞧瞧吧,我们伟大的汉尼拔星将,他的儿子原来是个孬种,还不如这个小护士!”
冰冷的枪管顶着额头,巫承赫内心那是相当的苦闷,但出于乐观主义精神,还是抽空为“小护士”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
“不,哥哥,不要……”尚未完全恢复的少女握着巫承赫的手,绝望地摇头。巫承赫无暇顾及她的感受,耳中只有黑人计数的声音:“一、二、三……八、九……”
最后一个数字尚未出口,整个中心大厅忽然猛烈地晃了一下,接着,所有的照明突然熄灭,电光石火之间,巫承赫飞快地一低头躲开了枪口。“嗡——”一声轻响过后,一股炽热的电流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远处的金属壁发出一声闷响。
躲开致命一击,巫承赫想也不想,一把捞起躺在地上的少女,猫着腰往右后侧跑去,那里应该是一个狭长的过道,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排空着的位子。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整个大厅倾斜了起来,巫承赫发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耐力不错,平衡性也极好,扛着一个七八十斤的少女,居然不怎么费劲就跑到了目标位置。
“别出声。”巫承赫将少女放在隔壁的位子上,自己先坐好,扣好安全带,戴上呼吸器,而后又将少女也照顾妥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紧张。
大厅倾斜的角度正逐渐加大,脚底下响起阵阵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爆炸。四百多名乘客发出失控的尖叫,夹杂着绑匪们歇斯底里的狂喊,四周一片混乱。
巫承赫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感觉整艘船在下坠,耳膜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忽然,耳边“噗”的一声,紧接着右肩一阵灼痛,像是被子弹打中了,但他无暇顾及,只紧闭双眼抵御加速度变化带来的失重感。
“黑色警报,黑色警报。”机械的女声响彻大厅,“左右主引擎损坏,冷却机停止工作,本船正在坠毁中,B、C、D、F登机口已被强行打开,不明身份入侵者正在登陆。”
是警察吗?巫承赫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右手被少女拽着,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都快把他的掌骨捏碎了。
“砰”一声巨响,四周忽然大亮,巫承赫被灯光晃了一下,眩晕之后发现前门的位置被轰开了一个焦黑的大洞,一大群穿着黑色野战服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他们手中黝黑的武器射出刺目的红色光线,分分钟就将负隅顽抗的绑匪放翻在地。
“大家不要惊慌,系好安全带!”有人大声说,“我们是远航军游骑兵团,恐怖分子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
片刻安静之后,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那人又道:“‘五月花号’损毁严重,我们的工兵正在稳定重力系统,大家不要慌乱,排好队,我会安排你们转移。”
他的声音低沉从容,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大厅中的乘客们很快都镇定了下来,纷纷在过道上排队。
地板恢复了水平,失重感消失,巫承赫摘下呼吸器,发现身边的少女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小脸一片苍白,忙将她打横抱起,扬声道:“这里有病人,请让一让!”
排队撤离的乘客主动让开一条空隙,巫承赫抱着少女挤到前面,门口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看外形有点像是俄罗斯人,非常高大魁梧,伸臂来接他手中的少女:“病人交给我,你受伤了,走右面的通道,会有航医为你治疗。”
“哥哥!”少女惊醒过来,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巫承赫怀里,抓着他的衣领不放手,一脸“妈妈别丢下我”的表情。俄罗斯男人试图将她接过来,她甚至扯破了巫承赫的衣领。
圣母光环赛高!巫承赫肩头剧痛,却根本没法撒手,只好道:“我抱着她吧,皮外伤不打紧。”
俄罗斯男人没有坚持,指示他往右走。
巫承赫跟着一群伤员上了一个标着“D出口”的连接通道,几分钟后到达另一艘军方飞船。几个医护兵在分拨伤员,巫承赫和半昏迷的少女被一个身材高挑的俄罗斯女医生送进了一个小治疗舱。
“她是哮喘,可能还有轻微的心血管疾病,没有受过外伤。”巫承赫将少女放在治疗床上,因为手还被她紧紧握着,只能站在床边。
“放心吧,你的小女友不要紧。”女医生熟练地给少女进行急救,辅助呼吸,注射药物,然后问巫承赫:“你怎么样,伤口疼吗?”
“我没事。”巫承赫苦笑,“还有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认识她。”
“噢,原来是位骑士。”女医生挑眉,示意他坐在椅子上,用剪刀剪开他伤口的衣物,注射麻药处理伤口。治疗床上的少女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过去,终于松开了手,巫承赫龇牙咧嘴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虎口都被她掐青了。
“情况怎么样?”先前在门口遇到的俄罗斯男人走了进来,问女医生。女医生向他点头致意:“兵长。病人都安排妥当,有十七个重伤员,但都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