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妙!”
“快松手,给他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不能松手,缠绕他!”
实不相瞒,从古至今所有的皇帝基本上都在这里围观。
人间还算和平,嬴政休假,决定出来看看郭荣,刚叫上儿子同行,来到这里就看到这精彩的一幕:“真勇士也。”这俩人都是。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多议论。
赵匡胤头一次发现自己如此轻盈,在估摸着快要被砸在地上时,猛地一撒手,顺着惯性往后飘了不多,蹲在地上,也算稳当:“周世宗何必如此,主少国疑人之常理。况且黄袍加身非我所愿”
郭荣不是很善于骂人:“咳,呵,呸!”往地下啐了一口口水。
郭威一直在旁边大口喝酒,乳白色的米酒顺着嘴角和梅瓶的瓶口蜿蜒下流,淌在肌肉隆起的年轻的浅棕色胸膛上。围观的皇帝们兴致勃勃的看着壮士搏斗,有几名皇后好奇又害羞的看着他,有点刺激。
梅瓶这种款式自从唐朝发明之后,一直用来装酒。瓶口窄小,瓶身容量大,占地面却小,便于封口便于存放,非常完美。
此时也把梅瓶随手一掷。碎在赵匡胤眼前的地上,指着郭荣破口大骂:“放你爹的狗屁,你怎么不说是郭宗训下诏要杀你呢?模仿昔日的主公,怎的不来个全套的?我是因为刘承佑乱杀大臣,才被不愿无辜枉死的官员拥立,我合理,你呢,你是辅政大臣,掌握禁军,他的意思是让你当霍光,官员未经授意怎么会拥立你!快他娘的喝两口酒,说些合理的醉话。”
刘邦看着他倒有些知己之感,旋即惋惜,如此之人,应该稳稳当当的做多年皇帝,真是可惜了。
李世民高声道:“郭威说得对。你若想称帝,明着要篡位,就该坦坦荡荡而行,何必首尾两端。自从郭氏改为柴氏之后,路人皆知。”
赵匡胤无言以对,天地良心,他确实是想当皇帝,这个还能解释,人间最快乐又最有责任的莫过于当皇帝。但是吧,给郭荣改姓叫柴荣,还有柴宗训无故早亡这两件事没得解释,就是可恨。他没派人杀柴宗训,一个小孩不足为虑,天才也需要父亲教育,仔细想想,柴宗训可能是郁闷死的。正如他,被气死。虽然不信因果报应,也不免仰天长叹:“报应啊!”
刘病已坚持捂着妻子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别的男人的裸体,如果是平民百姓的那不算什么,看到皇帝的可不行:“我来晚了,到底为什么事打起来?”
刘彻穿了一件睡衣,悠然坐在自己拎过来的交椅上,翘着二郎腿,欣然拍着大腿给他们打节拍:“不知道。”我是第一个到的,就在打架。
刘恒拍拍他:“起来。”
只好起来给祖父让位,又坐在祖父膝上:“真显年轻。”
刘邦白了一眼:“堪比彩衣娱亲。”你就差拿个拨浪鼓在地下撒泼了。
热心人士钱缪和皇后手挽手在安全区域看热闹:“赵匡胤一来,郭荣就使拳头迎他。”
两个混乱时期的皇帝们也在这里,他们平时觉得自己很牛,是很强大很厉害的君王,只是在秦皇、汉武、唐宗仨人眼前,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压抑,想也知道是为什么,他们这样的才能算是真正的皇帝。仨人的气势并不融合,各自直冲霄汉,没有站在一起,让混乱时代的皇帝们都保持了安静——并没有退避三舍,只是说话有些迟疑谨慎。
在离开内宦禁军的拱卫,礼乐百官的排场之后,只能单蹦一个拿成绩说话——就不敢说话了。
李隆基若有所思:“那人间祭祀柴荣的东西,郭荣能收到吗?”在阴间改名会不会耽误实名制的祭品?
嬴政虽然是阎君,刚要说话时却被几个有经验的人打断。
刘奭:“能的。”
刘启:“能啊。”
宇文邕瞥了一眼杨坚,微微冷笑。
杨坚也是无话可说,自从五代十国这帮乱臣贼子非要找个人做榜样之后,他就是所有‘以臣篡君’之人的共同偶像,谁让他也是个明君呢。
李倓感慨颇多:“祭的是周世宗,他想叫什么名字都行,皇帝又不是只有一个名号。”他生前就觉得那上面的尊号怎么那么多,他记忆力很好,背下来还是有点难,圣母神皇、应天神龙皇帝还行,在往后,到了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真是饶舌,念祭文之前都得溜溜舌头。
武曌皇后首开给自己活着的时候上超长尊号的方式,隔三刹五换着玩,玄宗也超爱玩这个。以前也上尊号,皇帝就是始皇给自己发明的尊号,西楚霸王就是尊号,变成四个字以上就是武皇首创,从这时候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李纯点点头:“正是。”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我们当皇帝的派人或亲自去祭祀前朝皇帝时,不会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啊。
赵匡胤飞快的看了看围观的老乡们,看这些人的服色差异太大,毕竟穿着粗布衣裳的汉文帝正搂着身裹绫罗睡衣的武帝。秦始皇一身黑衣上银丝线翻滚似风雷,扶苏穿了一件带漆点的短褐。穿着银白色圆领袍的英俊男子搂着穿了金绣鞋与七彩虹裙的娘子,旁边到有一个人穿了一件歪歪斜斜宽宽松松自己缝制的衣裳。还有两对夫妻穿着同款男装,却手挽手十分亲昵,一对是俩皇帝,另一对则是唐武宗和王氏,史书记载的王才人穿上男装能和皇帝混淆。
李湛低声给兄弟讲解这场战斗有多精彩。二人听的很不耐烦。
看到旁边有一条木棍,赵匡胤同样精研棍法,毕竟马槊这东西也能当棍子使。当即抄起来,抬手挽了一个棍花,和和气气的对其他人说:“老乡,这是我们两朝的事。与你们无关。”
马家几人抢先道:“快动手,待你们了结后,我们与赵大还有一战。”
赵匡胤都震惊了:“你们亡于南唐,与我有什么关系?朕灭了南唐。”
“闲着也是闲着。”
“别担心,我们和李璟也热闹了一阵子。”
郭威提起放在旁边的十八斤精钢大刀——实实在在的儿子给他战斗过的地方不仅埋了剑甲,还埋了一把精钢大刀。这刀灵活性不差,更能平推敌人的铠甲和一切木质武器,擦着就伤,碰着就亡,什么都挡不住这样一把刀——除非闪过去背刺。
赵匡胤叹了口气,就问了一件事:“历代皇帝都能见面?”
郭荣一指外面乌压压的围观群众:“这些位都是。”
一看汉文帝汉武帝二人的地位就不一般,别人都站着,或是席地而坐,就他们俩有交椅。
说归说打归打,赵匡胤又和他战了一轮,本以为自己要力竭,忽然发现还有力气:“其实,黄袍加身是我弟弟的主意。”先推一下,等弟弟来到这里,嘿嘿,我们兄弟联手,有何可惧?
郭荣点点头:“他确实比你坏些。”
赵匡胤顿觉不忿,他虽然不能说弟弟是自己见过最单纯善良的男孩子,但绝对是个君子:“周世宗,何出此言!”
郭荣:直觉。
郭威摸摸胡茬:“就凭你死的离奇,他当了皇帝。”
赵匡胤涨红了脸,咬牙咬的腮帮鼓起来。
……
地府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譬如说,管仲拿出自己收藏的字帖展览给别人看,为的是卖新制的一种纸。
客人们在这里聊来聊去,差点为了钟繇和嵇康谁的字体更好,柳公权能不能与王羲之相提并论等诸事当场割袍断义。
阎立本和吴道子聊到顾闳中绘制的《韩熙载夜宴图》,且不说阎立本的名作颇多,人们最熟知的是凌烟阁功臣图,吴道子以佛道、神鬼、山水而著名,就说唐后主李煜派画师参与宴会,把夜宴的流程都画下来这件事,有点诡异。
阎立本的年代不必说,吴道子也经历了开元盛世,二人都没见过皇帝干这种奇怪的事。画皇帝自己的宴会、行乐图比较正常。
有个人在旁边高声炫富:“给我拿最好的纸笔!我有都是钱!诸位,在下要每日沐浴更衣,焚香展卷,用青檀宣好徽墨恭谨抄录论语!”
一个身量高大健壮有络腮胡子和兔牙的黑大汉说:“那都没用。”你学习好不好,和你用什么文具没关系。
炫富的胖子当即大怒:“你对孔圣人不恭敬!真是无知武夫!岂不知赵普丞相半部论语能取天下,另半部论语能治天下。”
韩愈和同僚赶忙扭过脸去,以免自己笑的太大声。
黑大汉一怔,这句话槽点太多了。第一,我说的是你,和孔丘有什么关系。
第二,以貌取人。
第三,赵普能治天下,是他自己勤学,与我有什么关系天下人谁不学论语。
第四,赵普的成就,和你有半文钱的关系?可能是给你减税了,替别人骄傲挺好,把别人的成就当自己的成就?“好厚颜无耻。孔丘不过是个死人,他早说过自己不是圣人。自董仲舒之后人人粉饰儒学。你这就是非礼!”
合乎理法的是不要当众大呼小叫,读书之前用不着沐浴更衣,文以明道,乘载文字的纸墨那有什么讲究,这些不知道是哪来的礼法。
胖儒生倒吸一口冷气:“你好大胆,竟敢侮辱圣人!”
“孔丘没死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孔丘,不知道自己死没死?
胖儒生的朋友,瘦儒生高声道:“圣人去世怎么能叫死,那叫驾崩…不对,是薨了!”
“诸侯高官才能称之为薨。”
围观群众有些人认识孔丘,有些人渐渐猜到这人是谁,毕竟这个外貌和谈吐举止也算特殊。总有厚道人出来点破身份:“这位老先生莫非是孔圣人本人?”
孔丘心说:我不爱出门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都叫我圣人,就好像没读过我的书一样。礼崩乐坏的主要特点,就是所有尊贵的称谓都在普遍开来,应该受人尊重的身份称呼变成恭维客气。
之前看他的黑脸膛大胡子和兔牙,怎么看都是个莽夫,点破之后,怎么看都是孔子本圣。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意兴阑珊的走了。人间虽然推崇他,可子孙后代没听说出过什么忠烈贤明的人物,官员读了论语,该贪污贪污,该弄权弄权,可见教的敷衍,学的功利。
贤愚并无变化,读了书只选用符合自己思想利益的那部分,说明是各人本性。
有些学生没救的。
……
辽国使者最终见了阎君,也得到了允许,可以请神鬼前去修造巍峨壮丽的高山。
神鬼们的修行差异太大,有些人只是会飘,有些人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又没有学院,依然是师生相传。
有一位久居深山的汉代鬼魂飘然而至:“卦象上说,宋辽早晚必有一战。人间作战,阴间亦不消停,愿往辽地一行。”
阎君心说我们派去护送神鬼的都尉就是干这个去的,毕竟神鬼根本不需要护送。
……
在赵光义把朝政收归中央不久,王小波和媳妇李氏商量了一番,拉着小舅子李顺一同起义。
蜀地富庶,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令人忍耐不得。
皇帝们欢喜:“他是个茶商。”
“和盐商差不多,就是穷点。”
“穷富恒通和能不能当皇帝关系不大。”
“赵匡胤就是世家子。”
被世家偷偷鄙视多年的唐朝皇帝们异口同声:“他也能算是世家?”
第310章 速度与激情
赵普和赵光义说了传说中的金匮之盟,说先帝起兵时, 昭宪太后在家里十分平静, 等到先帝登基之后, 昭宪太后反而忧心忡忡。老太太有大智慧,担心父子相传会和前面五代一样, 导致国破家亡,毕竟儿子能当上皇帝,全靠柴宗训年幼, 而兄终弟及才是上古圣王所作之事。
赵光义大喜:“对!”
就说当时在场的只有母亲、兄长还有你我, 你我认定了就是真的。
金匮之盟的消息始终没有公开, 但在私下里传言很广泛,听的赵廷美心里痒痒。
我哥, 然后是我哥, 然后就该我了嘿嘿嘿~~
传到阴间之后, 赵匡胤不以为意,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事儿,但他想怎么编都行。
李世民私下里对妻儿和喜欢的子孙说:“他对他弟弟有种幻想。”这感觉有点熟悉, 当年我也是这样, 呜。
长孙无病现在没有心思哄他, 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本来汉武帝倦怠的很, 自从二镇联通和他分发神鬼丹这两件事之后,一下就收紧了。
郭荣一边忙着和赵匡胤打架,打架虽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能让自己的心态保持平和,和妻子们相见时不要急躁——真男人就去揍扁敌人,对妻儿自然是温柔和气的。一边搞自己的事业,招募工匠,恢复自己的御窑——改名叫郭窑了,虽然缺德的给改为柴窑,但他不承认。
烧造瓷器不难,被不断挖掘但永远挖不完的阴山能产出高白泥,工匠虽然写字很丑,但画画练的不错,经过他的指点之后,烧了几窑好瓷器,装了一套送给阎君,只要阎君桌子上的茶杯变成这种新瓷器,人们就会抢购,但是得快,要不然别人的陪葬品就跟上了。刘氏符氏都出身官宦之家,懂政治经济,温柔敏锐,各自可以负责一些事。
李煜投降只三年,就来到了这里,期间写下了,那首著名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他虽然不是正经皇帝——他爹被打败后就改称南唐主,不称皇帝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他想见赵匡胤的执念太强,或许是名义只是换汤不换药,他管理的区域还是很大。如今再没有‘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的盛况,窅娘这善舞的胡姬也被抛在脑后,只和大周后泣诉一番相思别离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