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源温柔的笑着,出于对祖父的尊敬,再次俯身行礼。
与当初还过于年幼的穆凌绎不同,他对祖父有着印象,有过相处,所以更容易沟通。
穆天拓的目光移向穆凌绎,再次开口,不再是心急的催着他回京。
“先说明你的打算,祖父帮你衡量衡量,如果不是必要,提前回京,婚事是当前最为重要的。”他会衡量,但就是因为衡量,他才一直和小辈强调婚事。
他们身为臣子,被皇帝赐婚,如果在大婚上同时失踪不去完婚,那就是抗旨!
抗旨违逆皇命,牵连的是九族!
五人最后坐下来,差了人守着才听穆凌绎说出最后的计划。
“今日出殡之时,封族内府必定空虚。”这是他今日还留下的用意。
“封执蔚死,勋王必定震怒。今日大哥将密卷还回去,等于是在他不安和愤怒的心上多添威胁之意。他会认定,如果是我们出手,密卷不必还。但既然多此一举的将密卷还回去,就一定是为了让墨氏出兵搜查封族内府。”
“当初他就是利用密卷让墨氏成为斌戈之主,他一定认为,墨氏一直想要抢夺密卷,将他们从斌戈剔除!”
穆凌绎目光凛然,冷冽的声音将他的计划和推测说得清楚。
“出殡之时,暗卫会突击封族内府,抵抗之人,皆灭。”
墨冰芷第一次得知穆凌绎的计划如此残暴果决,竟然是灭族!
“这!”她惊得站起来,不敢置信所有人都那么平静!
难道只要姓封,都得死?
穆凌绎对封族的厌恶在昨夜目睹了那一切之后已经达到顶峰,无辜之人,在封族内部决凑不到十个!
“冰芷公主不必担忧其他,封年会配合引导封族做出抵抗和讨伐。已和我取得联系的景盛公子会发兵治乱,从此以后,斌戈百姓只瞻仰你墨氏。”
他全身的寒气迫人,迫切的希望出殡的时辰快些到!大仇可以快些得报!
穆天拓已然被穆凌绎周全的计划说服,话落好一阵,都没有再开口催促他回京的事情。
他凝视着魄力无限的孙儿,赞赏的点了点头。
“便按你说的行事,封族,勋王,都是心被权利蒙蔽之人。如今他们欠我们的,是时候还了。”他追来斌戈寻求答案的这段时间,所有仅存的幻想都已经破灭,已经不想在迟疑什么了。
他撑着突然沉重的身子,站起身。
“今夜回京,我们都一同回去。”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回去还有,他竟然隔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到底,害得自己的儿子,孙儿多么的悲惨。
四人都看出穆天拓有意对在斌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所以都没有追问。
墨冰芷和穆凌源带着他想去休息,静待结果。
穆凌绎带着颜乐离开公主府,往外边去。
昨日倒是还热闹喜庆的市集和街道,如今不知是被谁洒满了纸钱,悲伤无比。好好的大红灯笼也全都被摘尽,挂上白色的灯笼。
长长的大街从头到尾都这样,可以看出是百姓自发悼念封族死去的那位大人。
但颜乐走着走着,才恍然明白,这样的全民哀悼,其实只是为了自保。
昨夜的搜查和草木皆兵,让他们不安,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说明自己的立场。
穆凌绎看着臂弯之下的颜乐,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背脊缓缓拂过,与她一起在清池住下的客栈中落脚。
两人住在客栈二楼的一间屋子里,坐在朝向封族府邸的窗户边。
远远可见封府里的人员多了起来,穿着清一色的白色丧服的人走动,准备着出殡事宜。
封兰玉哭得摊到,封睿抱着父亲的灵位,麻木的走在最前头。
而极少出现在封族行列中的封年,久违的站在人群中,他一身白净的丧服说不出的邪魅张扬,毫不掩饰自身此时的张狂。
看到他今日出现时的模样,长老们对他的印象俨然分成了两派。
一派对他不正统的庶出,仍然是不待见,只心心念念指望着封睿没了父亲之后能极快独当一面,带领他们归于旧乡!
另外一派立场已然动摇,他们看不起平时维诺的封睿,也不曾想誓死追随的主子就这样陨落!所以看到张狂的封年时,他们恍然觉得他更有继承大统的魄力!
封年冷眼看着上前来安慰自己的几位长老,但改行的小辈之礼却行得周正。
他可是没忘他家凌绎师兄的安排。
“多谢几位长老宽慰,想来您们与父亲共事多年,心中哀愁和悲伤亦不必我们至亲之人少。”他张狂之余却一礼数周全,让长老们对他又多了几分看重。
到后来,葬礼上所以的招待都是他做的,长老和来送行的同僚,都是他出面招待。
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上送葬之路,他已经在人中取得了话语权,不少人开始询问他以后想怎么发展封族,有无想法与封睿一起带领封族。
封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哀伤和自嘲,直叹气。
长老们企不懂他的苦楚!激动之下,拉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让他们承认封年的身份,承诺以后归他调遣!
他们都不知,在他们说出这话的时候,跟在封年身后的跟班默默的离开了。
埋伏在封府外的暗卫,受到指令,即刻对封族内院出击。
顷刻之间,晃眼的白绸被鲜血倾湿,哭泣声刚减弱的封府,弥漫着血气和坠入地狱的恐惧。
被派往皇宫逼宫的封族私兵,在半路折回都来不及保护自身的巢穴。
清池带着人将封族每一个角落都搜查,将弃刀求饶的人聚集关起来,而抵抗者,都血染当场。
血洗封族前后不过两刻钟,时间一到,他们便果决撤离。
出殡的队伍接受到内府被攻的消息,都在坟地震撼得无法言语。
封年看着一众愣住,甚至支撑不住自身的长老们,他心里窃喜着,这些天终于有今天!但他面上,是无奈的悲愤,表现出一腔难平!
封睿自始至终都沉静着,他目光淡然的掠过封年,又看向身边已经失去意识的母亲。
“封族如今陷入绝境,唯有依靠墨氏,祈求墨氏的帮助才能保住一席之位。”他从容的起身,立于坟前,说得坚定。
但在众人的心中,他的话可笑至极!
“族长!恕老夫直言,如今要治我们封族于死地的,怕不就是他墨氏!”年过花甲的封族长老激昂的说着,他还未想过,曾经风光过皇室的自己,竟然会被追击到如此境地!
封年很是认同这位有见地老者的话,点着头,站得更前,第一次在人前将话语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大哥,长老说得对。墨氏忌惮我族多年,这一次怕就是他们对我们的清除行动!” 他说得有几分虎口婆心,一副激动难平。
封睿的目光缓缓移到封年的身上,而后定格住。
他看了他很久,一直默然。
他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受到多么不平的待遇,对封族,根本没几分留念之情。
“封年,那依你之意,如今该当如何?”他虽然一直被捧在顶端,被当成正统,但他,对封族的厌恶,并不比他少!
有人要毁掉?
他的心底,好似也没有过激的反对意见。
刚才攀附封年的长老们,听到一族之长如此在意封年的意见,抑制不住自身的激动。
“族长,我看二少爷的意识,是主战!”他年近七十,在斌戈皇室蛰伏几十年!时时刻刻都在期望当初的目标可以实现!
他们,要辅助的是天下之主!
主战两字一落,刚才悲戚无奈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战!调派私兵的信号快些发出!”
一位一直都是激进派的长老,好似被点燃。
“私兵之令实则在主上手中,如今他突遭不测,不知私兵可懂如城来候令。”一位长老衡量,目光询问着封睿,想知道他有没有与私兵头领接上头。
封睿在昨夜,就已经见到过私兵头领了。
在封执蔚的死被发现时,私兵头领亦寻声而来。
“头领昨夜已经带领私兵赶到,其忠心耿耿,说明就算没有父亲的令牌,亦会听我调遣。”他毫无掩藏之意,直接说明现状。
他没有调遣私兵的令牌。
封年的心,了然。
“大哥,我看令牌之事得重视。”他面上,带着善意。
一长老听到,附和道:“二少爷说得是!”
他想,身为封族族长,没有调遣兵力的令牌,简直失了尊严!
封年眼里掠过微不可查的得逞。
“不过幸好头领愿意服从大哥之令,那现在,我们应该去向墨氏讨回个公道!”他虽然第一次发表立场,但显然是与大势站在一起。
主战。
一众长老终于听到调动士气的命令,激动的附和。
“说得对!墨氏欠我们的,必定要讨回来!如今封府遭袭,用这个借口去面圣,再合适不过!”
封睿知道,他们说了那么多,都是在逼迫自己现在便下令,让私兵作为他们的出击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