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拔腿朝花房方向跑出,混进来歹徒就意味着危险,以他们对这所宅子情况的熟知程度来看,应该知道七婆是我的干妈,一找不到我,下一刻就该来抓老太太了。我出了主楼,靠着花草掩饰快步到达花房,一把推开铁门,七婆正带着老花眼镜剪修剪花枝,看到我惊喜地说:“东官,这么早就起来了?吃过没?”
“姆妈,”我一把拉住老人家的手,低声说:“现在家里混进来坏人,我先找个地方藏好你,等兆柏回来才算安全……”
“什么?怎么会这样,天哪,坏人在哪里?啊?”老太太吓得打了个哆嗦。
“别怕,一切有我。”我低声问她:“咱们楼里哪里最好藏人?”
七婆想了想说:“会客厅壁炉那面墙有暗格,当年夫人特地命人来弄的,说是没准哪一天就能用来保命。”
我心里一喜,说:“那我们快悄悄地去。”
七婆点点头,正要拉了我的手去,忽然花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七婆脸色一变,一把将我推到一株大茶花后面,低声说:“他们要抓的肯定是你,先藏好,看来的是谁再说。”
我来不及反驳,花房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七婆的声音威严而冰冷地响起:“站住!没有我的允许,连夏兆柏都不能踏进一步,你是谁,连规矩都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才来当保全人员没多久,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请问您是欧阳女士吗?”一个男声响起来。
“我就是。”七婆放下剪子,威风凛凛地喝道:“没规矩就该去学到有规矩为止,我们这可不比其他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进出的。”
那男人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我就是来传个口信,简少说请您过去一趟,他身子不舒服。”
“啊?怎么又不舒服了?这孩子,这可怎么办,”七婆语气带了焦急,说:“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好的,我在门口等您。”那男人转身就走,在这一瞬间,我揪住机会,抓起地上的铁锹,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人后脑勺猛地一抡。只听哐当一大声,那人缓缓地回过头来,见到我,有片刻呆愣,一缕血丝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随即他目露凶光,跨前一步,冷笑道:“好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伸手朝我抓来,我抡起铁锹,又狠狠给了他一家伙,却反被他劈手抓住,用力一扯,铁锹竟被他夺了过去。我豁出去了,冲上去撞开这个人,大喊:“姆妈快走,去叫人来!”
那人被我撞得屁股坐地,我扑上去狠命给他一拳,他反手一扭,差点将我的肩关节扭脱臼,痛得我眼前发黑,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阵花盆碎裂之声,那人手上一松,我立即跳开,却见七婆举起一个花盆,又狠狠砸了下去,这下那人终于晃了两下脑袋,软倒下去。
我惊魂未定,却听七婆尖声高叫起来:“来人啊,抓贼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宅子响起警报,四下保镖全被惊动,立即,二楼某处响起枪声,随即一阵枪声大作,脚步声纷乱。我一言不发,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七婆,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柔声说:“没事了姆妈,没事了,没事了。”
“东官,你有没有事?”她渐渐平静下来抬头问我。
“我没事。”我忙说。
“那就好,我绝不让别人在我面前欺负你,绝不!”她摸上我的脸,铿锵有力地宣布。
第章
夏兆柏的手下办事迅速而果敢,不出片刻,即有十数位持枪人士冲进花房,见我们无事都松了一口气,立即收起武器,同时将花房内被我们砸晕的人带走,又有好几人上来不动声色地规整现场。我扶着惊魂未定的七婆想回宅子里休息,却被其中一人有礼貌地拦住说:“简少,再等等,里面正在做事。”
我立即明白,歹徒有两人,一个来花房劫持七婆,一个却去了二楼想抓我。我问道:“那个人呢?”
“击毙了。”他简短地回答:“弄出点血迹,简少的房间恐怕要重新装修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蹙眉道:“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外面应该还有接应的车辆。”
“已经有弟兄追出去了。”那人说:“简少放心,不会逃得了。”
“很好。”我点点头,说:“把这个房子的保全系统设置连同值班更替表呆会给我送来,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肯定有你们想不到的漏洞。”
“是,”他抱歉地垂下头:“让您受惊了。”
我摇摇头:“不必道歉,反正没事,兆柏那里……”
“夏先生已经火速赶回,现在应在路上,”他犹豫了片刻,为难地说:“简少,您能不能替阿全两兄弟向先生求个人情……”
我疑惑地皱眉头:“阿全是谁?”
“就是今天安排了跟您左右的弟兄。”
我想起那两位被我打发了的保镖,立即问:“他们没事吧?”
“死不了,”那人苦笑道:“来的这两个身手很好,枪法也准,他们都中了枪。”
七婆微怒道:“没有做好分内的事就是失责,如果个个都来讲情面,往后像今天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老人家心里又惊又怕,迁怒到保镖头上,正要跟她解释,那人脸上却露出焦急神情:“简少,他们是有错,但也是无心,夏先生这么爱您,听说出这种事,肯定要狠狠教训他们兄弟俩,拜托您,他们已经受了重伤,我怕到时候没命领罚啊……”
我低头看七婆,却见她脸色也缓和下来,知道其实姆妈刀子嘴豆腐心,于是说:“你这么说是为难我,别说夏兆柏的事我一般不过问,单凭今天他们失职差点伤到我干妈,这事就不能简单算了。不过呢,我最听七婆的话,你求求她老人家,她气顺了,我自然卖你这个人情,她气不顺,我也没办法。”
那保镖立即双手合十,对七婆软语哀求:“欧阳管家,求求您,他们真的不是有意的。人都已经送去抢救了,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您大人大量,原谅他们吧。”
七婆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说:“好了,看在这次小逸没事的份上,就先记着,下次再这样,也不用夏兆柏来,我老婆子先饶不了他!”
那人笑逐颜开,一个劲道谢,七婆均扭头不理。这时对讲机响起,他接过对讲机说了几句,笑着对我们说:“里面清理好了。”
我点点头,扶着七婆走出花房,那人在我经过身边刹那,轻声说:“简少,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他这句是肺腑之言,不禁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谢谢,接下来的就麻烦你们了。”
他郑重点头。我又笑了笑,扶着七婆走回宅子,到一楼侧面她的房间里,我扶她上床,替她脱了鞋子外套,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静静握着她的手等她入睡。七婆闭着眼,忽然笑了一笑。
“姆妈快睡,别胡思乱想了。”我轻轻掖掖她的被角。
“我想起你小时候的事,”她微笑着说:“爱开空头支票,说什么长大后单独给姆妈盖所大房子,请十个佣人来服侍我。”
我呵呵一笑:“十个佣人没有,只有我一个,您老人家凑合着使唤吧。”
她睁开眼,笑呵呵地拍拍我的手说:“我要十个佣人干嘛?有你在这,我就知足了。”
我得意地笑说:“那是,上哪找我这样聪明能干,大方得体,又乖又听话的好儿子?”
“你就胡扯吧,”她低笑着说:“少生病,少点灾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心里有些酸涩,低下了头,却听七婆缓缓地说:“东官啊,我把你以前给我的养老钱,都捐了宝莲寺。”
“哦?”我饶有兴趣地问:“您老人家也吃斋念佛了?好啊,当多一项兴趣爱好。”
“乱讲。”她嗔怪地说:“我是为你捐的,你想啊,你做人两辈子都不平安,肯定是带了前世冤孽啊,寺里的师傅说了,你这种情况,要请高僧大德专门诵经,消了命里的业障,往后才会平安百岁。”
我愣了愣,强笑说:“哪有那么玄乎……”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讲,”她立即打断我。
“好好,姆妈好厉害,这些都懂,”我笑嘻嘻地说:“那我再给你点零花钱,也让你帮我广结善缘好不好?”
“你哪来的钱?”她狐疑地看我。
我微笑着说:“我现在比夏兆柏都有钱。”
她看着我,忽然狡黠地笑起来,热切地问:“怎么样,有钱了在姓夏的面前腰杆也直了吧?”
“是啦,”我没好气地说:“他现在都算给我打工。”
“这就对了,”七婆骄傲地说:“我林家出来这么好的孩子,凭什么白给他一个破落户?他就该给你做牛做马,这才是合道理。”
我又好笑又好气,也不想跟她争执,笑着说:“恩,现在只有我甩他的份,他可不敢得罪我,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