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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认真想了想:你们教众众多,涵盖了社会高中低三个层次的所有人人群,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心里都有着什么执念?
  桑九池并不反驳,只是边走边笑道:明天我带你去贫民窟的生病重灾区,回来后再告诉我这个答案吧。还有一件事,你妹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想听吗?
  行走的脚步忽然顿住,赫尔皱着眉看向桑九池,什么?
  第132章 教皇5
  这个国家在不久的将来会爆发出一场瘟疫, 而瘟疫的源头就是在今天的这个疾病重灾区。
  包括桑九池和赫尔在内,去的教徒一共有十八个人。
  在出发之前,桑九池已经让人准备了艾叶, 他们带上了足量的毛巾、湿布等必备材料后开始朝着目的地出发。
  帝都,是全帝国最繁华的城市。但在帝国的边缘, 还有一些无人问津的贫民窟。
  他们这次前往的就是这次的贫民窟。
  曼斯帝国的国力在三大帝国里是最强的一个, 特别是他们的铁甲步兵更是勇猛无比。不过他们勇猛, 别人也有计谋。
  就在曼斯帝国勇猛杀敌之时, 敌人却将矛头对准了帝国的心脏帝都。
  他们将死去多时的腐烂牛羊扔进外河的河道里, 这个城市水资源并不丰富,富人区的水可以无限享用,可贫民窟的水井都是有官方严格把控,每家每户限量供应。
  为了能够满足日常的水需求, 贫民窟的有些人会去外河河道的中游打水,还有些人直接在最下游洗澡洗衣服。
  腐烂的牛羊病变后产生了病毒,悄无声息地感染了这些贫民窟的人。
  贫民窟逐渐发生大面积的集体生病事件。
  富人区的人如果出现生病的症状, 一定会立刻就医,这场灾难也能及时发现。
  然而发病的人恰恰是没有多余钱财的贫民窟,他们的钱只能够自己的日常生活所需,别说去看病, 就连买水都不舍得。
  一般来说,贫民窟的人往往会选择硬扛过去,如果实在扛不住, 才会去看医生, 但那时候小病已经拖成了大病,往往已经无力回天。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度,穷人, 命如草芥。
  如果是放在和平时期,
  有一个区域出现大面积的生病,管辖这一片区域的官员也会有所察觉,进而猜测出瘟疫的可能。
  但现在却恰恰是战乱时期,后排帝都几乎能用的闲职兵力都抽调到了战场或者更有用的位置,像贫民窟这种地方的兵力立刻变得薄弱起来,所以生病的事情一直没有得到重视。
  直到事情到了不可遏制的时候,贫民窟出现了第一个死人,紧接着是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死人从贫民窟被抬出去,人们才意识到最安全的帝都早就成为了瘟疫的温床。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瘟疫已经在全城蔓延开来。
  瘟疫的出现,是教廷文化没落的导火线。在无助的死亡面前,人们开始把求生的欲望转移到了万能的光明神身上。在原始剧情里,原主受到鞭刑后在神殿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里,贾斯汀为了给自己拉拢人脉开始不停出入民间,宣扬教廷文化。
  胜利马上到手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头不择言,甚至说出了什么光明神能够治愈疾病的可笑言论。
  他给了病人们希望,病人们拿到手里却只有绝望,死亡接踵而至,人们开始渐渐对光明神和教廷产生了质疑。
  因为一场瘟疫,原本在战场上一直处于优势的曼斯帝国开始节节败退,这一衰败就是半年之久。
  直到敌国快要攻打到帝都脚下,赫尔率领着皇家骑士团的铁骑兵出战。
  三万人迎战三十万人大军,以绝对的劣势完成了反杀,敌军才停住了进攻的脚步。
  接下来的三年里,赫尔带着他的铁骑兵东征西战,从原本的三万大军逐渐变成了十万、三十万,直到最后的一百万。
  而赫尔也从一个小小的皇家骑士团团长变成大将军,他率领着手下的百万大军势如破竹,不过短短三年,就逼迫地阿尔法帝国和北塔帝国投诚归降。
  从此,这片大陆再也没有三足鼎立,统治世界的斯曼王朝就此诞生。
  登基为帝的伊诺国王册封赫尔为异姓公爵,因为教廷早已失去了民心,当伊诺国王以蛊惑罪判处原主火刑时,民众们不仅没有像之前一样为站在教廷的一边,还拍手叫好。
  那场惨痛的瘟疫,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承受伤痛者的怒火。教廷和原主就成为替罪羔羊。
  消灭了教廷文化,拴在伊诺身上的最后一根枷锁也彻底断裂。从此之后猛兽出匣,再也没有势力能够钳制住这头巨兽。
  剧情到此结束,一切看起来皆大欢喜。
  然而桑九池知道,这个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伊诺成为统治全大陆的王者,这就意味着他拥有了绝对的杀伐话语权。赫尔即便荣登公爵之位,到底只是公爵。
  一个是扑克牌里的王炸,一个是扑克牌了的黑桃A。
  赫尔,必败。
  从伊诺对待赫尔妹妹的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狠辣和隐忍,他为了能够将赫尔收入麾下去接近和自己身份完全不符的苏珊,最后还能利用苏珊的死埋下一枚带着毒针的暗棋。
  如果将这场战争比作下棋,伊诺的确是下棋的高手,每一个棋子都物尽其用。他是一个十分老道的棋手,在别人还没有在迷惑只是已经放出了杀招。
  桑九池第一天就和伊诺打过照面,通过那天他对伊诺的故意试探而得出的性格侧写,伊诺这个人性格暴躁、刚愎自用又极度自负。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目光短浅。
  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想到这么长远。
  除非是他的背后有人指点,苏珊也曾告诉他,在伊诺和贾斯汀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强大的势力。
  这种熟悉和操控手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在第一个位面时,那人也是隐藏在背后,通过操控宋清来对付原主和戴骆临。
  那人不是别人,真是权神。
  又一次,他和权神针锋相对。第一次时他利用规则面前扳回一城,那是侥幸胜利。
  可现在,他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他已经和权神坐在了棋盘的两边,他持白子,权神持黑子。
  黑子先行,白子随后。
  在这最后的棋盘战场中,他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以最高贵的姿势走上成神之路。
  现在,已知权神的手上已经拥有伊诺王子和贾斯汀这两个棋子。
  而他的手上,空无一物。
  他现在要做的,就不惜一切代价将周围的资源变成自己的棋子。
  浓黑的睫毛收敛,掩盖住了桑九池眼中的野心。
  桑九池今天做的车非常的简朴,车头只有两匹马拉着,马车里除了桑九池还有赫尔,其他人则是分批乘坐其他马车。
  也不能说只有桑九池和赫尔,赫尔的妹妹苏珊也在这个马车上。
  苏珊的表情现在十分沮丧,她盘膝坐在凳子的角落处,眼睛里都是委屈。
  桑九池揉了揉微痛的眉心,嘱咐道:等会下车的时候一定要戴好口巾,全程不要露出嘴巴和鼻子。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赫尔也跟着凝重起来,难道是瘟疫?
  十有八九。桑九池望着窗外飞速向后略去的树木,回忆起昨晚和赫尔的对话。
  当着苏珊的面,桑九池问了赫尔相不相信自己能够看到苏珊的灵魂。
  赫尔很肯定地否认了。
  他相信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但他不认为桑九池有看到灵魂的力量。
  如果桑九池能看到苏珊的灵魂,为什么不在自己被冤枉时就只是谁是凶手?反而要等事情都结束后才过来告诉自己。
  赫尔不信,桑九池也就没有再往下说。
  所以苏珊今天才很委屈地盘腿放在了马车边缘,她飘到桑九池的面前,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一直我觉我哥哥刚正不阿,现在才觉得他就是个榆木脑袋,油盐不进。要不我告诉你一件只有我和我哥哥知道的事情,这样他就相信了。
  桑九池看着还没放弃的苏珊,笑了笑后开口道:还不够。他的信念太牢固了,就算把一两件事情告诉他,你哥哥也只是会起怀疑。他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他看不到你,就永远不会相信。
  他是直接开口说的。
  空荡荡的马车里,赫尔疑惑地望着突然自言自语开口讲话的桑九池。
  桑九池的焦点一直对准一个地方,好像那个地方真的有什么人。
  还有他嘴里的你哥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没有点名道姓,赫尔也知道桑九池说的是自己。
  他又想起了昨晚桑九池最后说的那段话,他拒绝了桑九池的带话后,在快到住处时,桑九池跟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人类向往光明,当他们拥有了自己的视线后就开始用眼睛探寻世间的真理。然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不是掌握在能看到相同事物的大多数人手里。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眼睛看不到的也未必是假的。
  赫尔咀嚼着他这段话的意思,目光也下意识跟随着桑九池的视线来到了他的焦点位置。
  桑九池这个神棍,是在借着假装和他妹妹说话的样子间接骂他?
  苏珊感受到赫尔的目光,激动地在半空飞了一圈,我哥哥在看我,他是不是看见我了?!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桑九池笑了一声,别闹,这不可能,就他?
  苏珊不乐意了,她扯着桑九池的袖子指了指赫尔,你看我哥,除了脑袋不好使,其他地方都没毛病啊。
  桑九池接着笑,你不觉得他眼睛也不好使吗?
  一人一鬼权当赫尔是个摆设,聊得不亦乐乎。
  赫尔一开始还以为桑九池是在自言自语,后来听桑九池聊多了,就有些好奇起来。
  他只能听到桑九池的声音,作为交谈的另一方他根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有些信息到了他的耳朵里就很模糊。
  桑九池跟自己的妹妹聊得似乎很开心,他甚至看到桑九池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桑九池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就算他是在说单口相声,总也有个中心主题吧?
  中心他听出来的,是围绕着自己,那主题呢?是关于他什么的?
  赫尔突然有些好奇,你们在聊什么呢?
  问完他就愣住了,然后尴尬地默默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低头看着自己并拢的脚尖。
  这,尴尬到社死。想扇自己一巴掌。
  脸颊上,忽然有些发烫,接着是火辣辣的。很快,这股火辣的感觉就蔓延到了耳垂,就算不照镜子赫尔也知道,自己已经羞耻到脸红了。
  苏珊惊讶地悬浮在赫尔身前仔细观察,片刻后她指着赫尔的耳朵哈哈大笑了两声,我哥好傻。
  桑九池:这是你哥。
  苏珊笑地有点岔气,对啊,是我哥,亲哥。
  桑九池:根据基因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血脉来说,智力是会遗传的。你的智力跟你哥的差不多。
  苏珊的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在桑九池的对面并排坐着一人一鬼。
  两人的姿势出奇地一致,都是双腿并拢,身体紧绷,两只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尖。
  突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耳边没有了苏珊聒噪的声音,桑九池大感欣慰。
  马车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然而在他们要进入贫民窟的区域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巡视这片区域的侍卫。这些侍卫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的眼皮向下耷拉着,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死气沉沉。
  赫尔见状蒙好了口巾,下车交涉,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守卫们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能再往里面走了,贫民窟爆发了一场疾病,长官让我们封闭这片区域,禁止人员进出。
  守卫们认识赫尔,不过现在的赫尔穿着教廷最普通的灰色祭祀袍,脸上蒙着厚厚的面巾。他们根本没有把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和伊诺王子身边的皇家骑士联想到一起,只是以为他是名教廷的传教士。
  守卫五指攥拳咳嗽了一声,上边已经放了话。目前帝国的医疗部队全部用于前线支援,没有多余的医疗力量救助这些下等人,不能再让他们出去感染别人了,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你们是神殿的人吧?想传教去别的地方,这里的情况下已经很严重了,就算是光明神也无能为力,别白白送了性命。
  桑九池蒙面从车上下来,看向守卫,你也生病了。
  看到桑九池的红衣大主教服饰,守卫们齐刷刷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红衣大主教。
  桑九池的口鼻都被一块红色的口巾蒙住,他戴着厚厚的兜帽,只留出了眉眼。
  看到对方过于东方化的眉眼,守卫们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桑九池红衣大主教。
  就算没有见过,三位红衣大主教也十分好辨认。桑九池是东方面孔,贾斯汀上了年纪,而且身材十分高大魁梧,玛利亚则是一位女性。
  守卫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摇摇头,我没关系,我轮完值之后回去让军医给我开药。
  赫尔皱眉,里面那些人呢?就一个医生都没有?医生不进去,他们又出不来,怎么治病?
  守卫用一双死人般的眼睛看向赫尔,我也知道他们可怜,但这是上边的命令,我们也无能为力。
  桑九池:不光是他们,你们也需要隔离。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发烧,这是瘟疫,你们已经被瘟疫感染了。你们的直属长官是谁?立刻去找他,让他立刻将还空闲的医生全都调过来,争取一切机会挽救生命。
  几名守卫听到瘟疫两个字惊了一下,但很快又苦笑了一声,我们也做不了主,不瞒您说。早在两天前我们的长官就收拾东西带着大部队去了前线,就把我们几个和一个军医留在了这里。我们根本找不到长官,又怎么去报告?
  赫尔皱着眉看向桑九池:要不然我给伊诺王子修书一封,让他派人来支援。
  守卫们对视一眼,表情十分微妙,让我们走长官带走所有人去支援的就是伊诺王子,他知道这里发生了大面积感冒,把人隔离起来就是他的主意。
  守卫,我那天听到伊诺王子讲话了,他说这些人死不足惜,没有必要占用医用资源,让他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