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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迟,我们好好聊聊吧。”
  “......好,你要谈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房间里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若不是偶尔还能听见后边传来的呼吸声,她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已经离开了。
  ?
  谢迟有些疑惑的将脸从胳膊中稍抬起了些。
  ——借着前边全身镜折射的光影,她能看身后那人也在注视着她,薄唇紧抿着,带着整个下颚线都紧绷起来,似乎是在极力抗拒将要说出口的话。
  半响后,他才缓缓开口,近似叹息般,唤了声她的名字,“阿迟?”
  “嗯?”
  “我们以后......稍微,离远些吧。”
  说罢,他纤长的手指便轻捻起了她发梢的一缕,轻轻卷起,在手心绕了个圈,又随即放开。
  稍纵即逝,温柔且疏离,如同他不久前,推开她时的模样。
  “你就当我去很远的地方参加竞赛了,好么?”
  “竞赛?”
  她闻言笑了声,像是在嘲笑林牧洵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拿她当小孩子一样的哄,“什么竞赛会持续这么久?怕不是得被人举报了。”
  她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地转眸,“因为林牧黎?”
  他没回答。
  看在谢迟眼里,就几乎等同于是默认。
  浑身一下子便卸了力,委屈如同潮水般涌来,哽住喉咙,又让她在瞬间红了眼。
  “既然你莫名其妙,还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要离开,那为什么还叫我等你?”
  她垂着眼睫轻声问了句,“我看着很像可以揉圆戳扁的样子么?”
  “可以看着那个伤害了我的人,每天和你出双入对,可以借着你姑姑的身份,和你亲密无间,完了还得全当做没看见一样,骗自己你只是去参加竞赛了而已,林牧洵,你——”
  所有强装出来的的镇定和强势,都在唤出这三个熟悉的音节时土崩瓦解,化为了通红的眼。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还是小时候,那个一直都粘着你身边,将你当成全世界的谢迟么?”
  她几乎颤抖的说完这段话,有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砸落在他的手背,烫的那里骤然收缩了下。
  可这回却没有拥抱了。
  “是。”
  他干脆利落地应了声。
  “所以我才选择在今天说出这话,过了今天,你就是个大人了,有你的人生,你的思维,去选择你所喜欢的人,喜欢做的事,至于我......”
  他轻笑一声,眼里是早已准备好的冷漠与淡然,“就只是个陪了你一程的人而已。”
  “——你不必将我看做全世界,相应的,我也不会总是绕着你转了。”
  “阿迟,生日快乐。”
  你可以甩开我,去拥抱更加广阔的世界了。
  谢迟一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她询问了句,眉头轻微蹙起,仍是不能相信他会这么决绝的,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他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随手从旁边抽出张纸,递到她的面前。
  见她不接后,才叹息一声,抬手将那些和断了线一样的泪珠小心翼翼地拭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谢迟愣愣地抬眸,拂在脸上的动作很轻,可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却是不带丝毫感情的。
  冷漠和温柔就这么生生杂糅在一个人身上。
  她疑惑地蹙起眉,几乎要要分不清哪个是林牧洵,是方才哪个说着要放手的,还是这个温柔的给她擦眼泪的?
  可林牧洵却像是没看到她眼底的疑惑一样收回手,停顿片刻,确认她脸上的妆没花后才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还好妆没有花,不然等会要是让谢叔看见你哭成这副样子,肯定又要揍我了。”
  他笑了声,又问:“要不要叫人去给你拿个冰袋?”
  “......”
  “不用了,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
  说罢,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难受,连带着鼻腔也酸涩起来。
  于是她闭上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既然话已经说完了,就请您出去,再把我的造型师放进来吧,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想见造型师是假的。
  ——有很多事情要忙是真的,不想看见眼前这个人也是真的。
  身边没了声息。
  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了。
  谢迟又等了片刻,才吸了吸鼻子,缓缓睁开眼。
  面前是一只个骨节分明的大手。
  手心摊开着,上边是一只口红,被雕刻成昂贵的模样,上边还有她名字的缩写,在灯光下流动着金光。
  ??
  谢迟有些不解其意地抬眸,看进他的眼睛,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不是都叫你走......”
  话未说完,便被他干脆利落地打断?
  “喜欢么?”
  喜欢???
  谢迟皱了皱眉,被他这一会儿要决裂,一会儿又要送礼物的行为搞得有点生气,正要起身骂人,就听见他有些无奈的声音。
  “你刚刚不是问我那段话是不是给你的礼物吗?”
  林牧洵见她不接,叹了声气,将手收回,又将口红上的盖子旋开,“那个不是礼物,这个才是。”
  说完,也不等谢迟反应过来,便用右手按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将头微微仰起。
  脖颈在空中划过道优美的弧线,她本就没固定好的发型也随着这动作散落下来,在阳光中化为闪动着碎光的银线,包裹着她,就像是为她披上了件金色的披肩。
  也像是一幅以她为骨,光影为笔,勾勒出的古典油画。
  他在这画面中缓缓低头,让画中那双浅茶色的眼眸除了阳光外,也染上他的身影。
  谢迟不由得瞪大了眼,却没有抵抗,只是任由着他靠近。
  紧接着,唇上便轻轻落下了个带着些微凉的东西。
  谢迟一惊,下意识地抿唇。
  接着舌尖上就传来了阵奶油蛋糕的味道,甜甜的。
  ......
  口红居然还有奶油蛋糕的味道吗?
  她蹙着眉,又舔了下——还真是奶油味的。
  等等,口红??!
  终于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她诧异地抬眸,紧接着便撞进面前那双倒映着她身影的琥珀色眸子里。
  “之前西汉的李延年写了首诗,”他似乎是很满意自己送的这礼物,笑盈盈地收回手,道,“现在看来,倒是得稍微改动一下了。”
  “什,什么?”
  谢迟被他刚刚那么一吓,此时还是懵懵懂懂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李延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牧洵笑着看她,也不解释,只是注视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说罢,便歪头看她,又是一笑,“记得李延年是谁了么?”
  “啊?”
  谢迟微张着嘴,在原地呆滞半响,才反应过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你,你,你......”
  那些愤怒和委屈早已被抛到了脑后,她往后退了几步,“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只是干瞪着他,完全已经被吓懵了的样子。
  下一秒,她便听见眼前那人的声音。
  “当初那个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孩伙,现在也长成个足以让人惊艳的大姑娘了。”
  谢迟一怔,抬眸和他对视。
  就听见他感怀似的一句,“如果你长不大该多好?”
  很轻,比他离去时的脚步还轻。
  *
  外边天色渐黯。
  大厅外挂着的闹钟上,时钟也慢慢从五点转向了六点。
  宴会即将开场。
  谢家楼下的客厅里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宾客,大多是一些谢家夫妇的朋友,还有社会上的名流人士。
  叶子鱼和何遇俩人落在这里边,就像是河里的鱼被人强行放进了大海里一样,哪里都不舒服,偶尔还有点缺氧。
  “哎,何遇,”又和一道带着狐疑的视线擦肩而过,叶子鱼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何遇,道,“我们是不是该收拾一下再来啊?我看旁边那些穿着正装的人,都拿我俩是偷混进来的眼神看我们哎!”
  “没事。”
  何遇正研究着面前那堆都没怎么看过的甜品,听见她声音就挥挥手,道:“别理那些人,我们刚刚还是被王栋迎进来的,你看看这里边哪个人有像咱俩一样的待遇。”
  “可是......你不觉得咱俩出现在这很奇怪吗?”
  “奇怪啥?我们也是被邀请的,而且你不是说要和谢迟好好道个歉么?”
  何遇又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叶子鱼抿抿唇,知道这人貌似和林牧洵达成了什么约定,一进来便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在研究什么,便也懒的和这人多说,自己一个人找谢迟去了。
  可这人挤人的,她在大厅里绕了圈,谢迟没找到,反倒是在人群中瞧见了个穿得西装,还挺人模狗样儿的熟悉人影。
  “俞杨??!”
  她有些诧异地喊了声,眼前那人也听见声音,转眸看过来,见着她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
  “我......”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眼前便是一黯。
  紧接着,一束灯光便映在了二楼的正对着下边的露台上。
  只见哪里走出了个和谢迟面目有七八分像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眼镜,见着他们,便朝着这儿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今天能前来,参加我家小姑娘的生日宴。”
  周边传来了整齐的掌声,可那中年男人并不擅长说话的样子,只是又朝他们鞠了个躬,道:“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有请今天的主角出场吧。”
  人群也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上边站着的那人,和他后边的那扇木门。
  紧接着,木门缓缓打开。
  灯却全黯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
  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搞什么啊?”
  叶子鱼也跟着嘟囔了声,却在再次抬眸时,瞪大了眼睛。
  ※※※※※※※※※※※※※※※※※※※※
  应该没虐吧,没虐吧,我努力把林牧洵的离开写的很温柔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