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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卿听着熟悉的声音,身体狠狠一震,手心里捏的海棠珠尽数散落出来,她僵硬地转过头同女子对视,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虞,棠?
  第24章 024
  访花楼陷入一片死寂,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千莫行的鼻腔,他望着满地狼藉,捂住胸口抱怨道:你说, 就因为你的几句话,我损失了多少姑娘。你看看,我人都受伤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忽然觉得踢到什么东西, 咕噜一滚,正好怼到男人膝旁。
  说书人从角落里慢悠悠地爬起,伸出手,黑雾结连成网, 覆在千莫行心口, 不过一会儿, 伤口便痊愈了。
  千莫行笑得妖娆多情:多谢清枝哥哥。
  木清枝捡起那物, 手指在那面目狰狞的头颅上不轻不重地按捏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怕,只是诡异的笑着, 满脸褶皱:呵,虽然受伤了, 好歹也达到目的了不是吗。他又弯腰捡起读到一半的话本, 拍了拍灰尘, 拱手道:还得多谢楼主为我演了这场好戏。
  各取所需而已。千莫行嬉笑一声, 叹道:你还是换回原来的容貌吧, 这么看着怪骇人的。
  见他沉默不语,千莫行抱起手臂,狐狸眼眯起一条缝:只是我不明白,你在访花楼监视银珠这么些年,为何不直接取了她性命?你到底在等待谁来?这些, 以往看在咱两情面上我可从来没问过。现在我想知道,会不会和今日来的陆姑娘有关系?我很好奇,为何银珠对她的态度如此尊敬?
  木清枝声音冷了冷:此事与楼主毫无干系,你帮我看管银珠,我助你引灵修炼,其余的事楼主还是莫问的好。
  唉,认识这么多年,清枝哥哥还是这么冷漠千莫行不恼,反而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笑: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前几天我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银珠纵使再怎么难以控制,也没那个本事杀小翠。恐怕是凤头山那魔物,早早附在了银珠身上。
  说书人沉默的听他讲下去。
  听闻魔族圣女即将上任,仙门百家上下躁动不安呐。这关头,出了兰沭派魔物出逃这档子事儿,又碰巧虞棠仙尊和陆姑娘来到芸湘镇,你说,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我想,陆姑娘定是和魔族圣女有关联罢,否则你不可能对她如此上心。
  楼主还真是能编善言,难怪能写出这样精彩的话本。
  呵呵清枝哥哥过奖,话本写的好与不好我不知道,都是满足自己需求的虚物而已千莫行笑笑,苍生与我无干,人命亦与我无关,你们魔族同仙门百家有何瓜葛我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是,我想要的东西
  木清枝眼神晦暗不明,目光投向远处雾蒙蒙的山岭,唇角缓慢勾起:等她恢复能力,东西我自然会给你
  时间仿佛停留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
  耳边女声很是熟悉,却又冷淡得紧。
  陆卿转过身,看着眼前那张脸,寡淡,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的人。
  陆卿面色倏的惨白,低头望着刺穿心口的剑,握住剑尖,任由手掌被刺破,鲜血滴答滴答落了下来。她攥紧剑:虞棠
  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感受。
  难过,绝望,痛楚交杂在一起,喉咙发紧,想说的话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就像好不容易寻到的落脚处突然被连根拔起。浮萍毫无目的随着冷流,飘向不归处。
  虞棠,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虞棠淡漠地瞅着她,眼眸如同在看死物,魔族,当必诛。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是吗
  陆卿倒在地上,伸手想抓住那人的裙角。虞棠冷冷躲开,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眸里尽是厌恶憎恨。
  陆卿眼睛酸涩,张张唇想要问些什么,那人却离她愈来愈远。
  空寂的山洞顷刻间生满寒冰,陆卿看过去,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冰川。
  这是什么地方?
  537机器音传来:【魔族为蛊惑人心建造的梦境之地,宿主莫要担心】
  【吓死了,刚刚还以为陆爷归西了!上柱香.jpg】
  【所以刚刚的不是真正的小棠棠吗,差点以为be了呜呜】
  【已经掏出纸巾准备哭了!幸好陆爷还没嗝屁~】
  喂,哭什么哭,她又没死。
  陆卿庆幸,还好那不是真的仙尊。
  这里,和我做梦的地方好像。陆卿仍记得,梦中自己被锁进牢笼,滚落冰河的窒息感。
  寒风肆意侵袭着她的身体,陆卿嘴唇冻的发紫。远方传来狼群的低吼,伴随着惊慌失措的马蹄声,山崩地裂,落下厚重雪块。陆卿强撑着站起身堪堪躲过,看见远处的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自己。
  清清黑袍女人抓住陆卿的手臂,拉着她往山上走,快跑!那些人已经追到这里了。
  陆卿警惕地问:你是谁。
  女人微愣,摘下衣帽:清清,你连娘都认不出来了?你受伤了,快让娘看看。
  黑瞳映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那张她念了无数次,黑夜想,白天想,直到被时间彻底冲淡,甚至连提起她的名字都是神情麻木,不会再有一丝波动的,原本世界里的母亲。
  母亲一词,在陆卿记忆里,只停留在年幼时代。
  鲜血渗透了衣衫,陆卿丝毫不觉得疼,她挣脱开女人的手,疏离道:不用。
  清清,听娘说,那些个自称正派的仙门,千万不要信!全都是一群自私自利想借魔族修炼的狂徒而已。娘已经不能再保护你了。记住,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包括你亲姨母,外界现在都对你虎视眈眈,一切都要小心,娘说的这些你都听清楚了吗!女人摇晃着陆卿的肩膀,重复叮嘱着,语气很是迫切。
  陆卿微微晃神,有些不太习惯她的触碰,低头应声:嗯,记住了。
  从后急匆匆地追来一人,怀里抱着个女娃娃,神色急切道:圣女,人已经追上来了,我们赶紧跑吧。
  我留下来。阿蕊,一切都拜托你了。
  女子声音带了哭腔:我们一起走!
  我若不死,清清永无安宁之日。阿蕊,求你,保护好她。
  嗯。女子眼里含着清泪,咬了咬唇拉住陆卿的手腕往山上跑,清清,走啊!
  陆卿转过头,黑衣女人静默地站在原地望向她。在女人身后,万剑齐发,利刃深深贯穿女人的身体。鲜血霎时染红了漫地白雪,她的身后像是开出朵朵梅花,脸上仍是温和欣慰的笑,眼底流淌着遗憾不舍,看着陆卿远去的方向,终是慢慢闭上了眼。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母亲临走前同她挥手的模样,也是用这般目光看她。
  渐行渐远,也再也没能追上来。
  她知道,那是离别。
  陆卿瞳孔骤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风吹在脸上一片寒凉。
  陆卿双眼血红,仰天怒吼,像是要把山川震裂。自心口散发出刺眼的红光,灼烧着陆卿的皮肉。
  陆卿跪坐在地,双拳狠狠敲打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手指关节攥得咯吱直响,血管像是被万千毒蚁噬咬,终是熬不住这痛楚,疼得倒了过去。
  陆卿又来到熟悉至极的地点。
  537,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环梦???
  537沉默了会儿:【这一定是埋藏在宿主最深的记忆,只不过第一个是原著原身的梦境,这个梦境应该是宿主原来世界的记忆。】
  陆卿听不明白了:上一次在访花楼被千莫行暗算,我也梦见了此地,难道这段记忆,很重要吗?
  537:【宿主,不瞒你说,其实上次我已经探测到了其它系统的存在。】
  啊?到底什么意思?
  酒吧里灯光直闪,陆卿被扎的睁不开眼睛,客户难听的话盘旋在耳边,额头又传来温热的液体,以及无名女人递过来的毛巾。
  一遍遍重复着,一遍遍充斥着她的记忆。陆卿痛苦地捂住脑袋:系统你吭一声啊!
  用这个吧。又是那个女人,陆卿心头一阵烦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触到了微凉的东西,陆卿目光慢慢移过去,瞳孔猛地收缩。
  是海棠念珠。
  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谁?陆卿抓紧女人的手腕,迫切地想要看清她的长相,脸部却是一团黑,完全遮盖住了五官。
  机器音传来:【若我没探测错,宿主记忆中的这个女人,应该也绑定了系统,只是537号功能尚未开发完全,检测不到系统代号指令】
  陆卿震惊地松开手,这么说,在原来的世界,她的身边就已经出现穿越者,还和自己有莫大的关联。
  那海棠念珠,为什么戴在她手上。陆卿捏紧袖子里的海棠珠,她究竟是谁
  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陆卿身子一歪,晕倒过去。
  陆姑娘?
  谁在叫她
  陆卿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摸摸心口,没有伤口。
  滚烫的狂潮一波波吞噬着陆卿的神志。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陆卿脑海里仍就是虞棠那张冰冷的脸。酸楚瞬间润湿了陆卿的眼睛,她攥住女子的衣领锢于身下,手掌覆上女子肩膀,嘴唇缓缓凑近到耳边低声道:离开我的人太多了。虞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陆姐姐,你仔细看看,那不是仙尊。梅小月在旁急声道,陆姐姐你先冷静下来,毒魔血发作时间不长,而且你体质特殊,毒魔血对你不会有太大威胁。
  梅小风从布袋里掏出玉瓶递给她,月师姐,小风觉得,这,这个应该有用
  梅小月恨铁不成钢道:有用你不早拿出来!慢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像谁性子!
  寒陌鸳肩膀被掐的生疼,奈何那人离她极近,女子淡香萦绕在鼻间,寒陌鸳根本挣脱不得,温热的呼吸肆意喷洒在脖颈,耳边却异常清晰的听到那人重复着提起两个字虞棠。
  寒陌鸳吸了口气,手指快速在陆卿后背点穴,陆卿身子一软,任由寒陌鸳扶住她慢慢倒下去。
  这可怎么办啊,仙尊和杜姐姐也不知道跟去了哪里梅小月倒出几颗药丸放在掌心,刚要掰开陆卿的嘴喂下去,奈何她牙齿紧紧闭着怎么也不肯张开。
  小月,给我,我来吧。
  嗯,好的。
  寒陌鸳将药丸含在口中,手指抚摸着她的右脸,低下头,如墨的长发倾洒下来几缕,发丝轻柔的搭在陆卿的胸口,愈是靠近,属于女子的馨香愈来愈浓。寒陌鸳掩去眸中汹涌的神色,缓慢凑近陆卿的唇,欲将药渡给她。
  梅小月呢喃两声:完了,陆姐姐要和三十四任师公一样,被虞棠仙尊打断腿了
  师姐你在说什么?
  梅小月咂咂嘴,捂住他的眼睛道:小孩子不懂这个,没什么,还有,不许看少儿不宜的画面。
  洞外声因由远及近,直到停下脚步,仙尊!梅小月望向洞口,满眼惊喜。
  寒陌鸳止住动作,转头扫向一身红衣的女子。
  虞棠一手握箫,一手执扇,神情凝重,看见躺在寒陌鸳怀里的陆卿,嘴唇微微抿着,眼神看不出喜怒。
  仙尊,杜姐姐,你们去哪儿了?我和小风见不到人都要着急死了!
  杜若摸摸她的脑袋,道:我和仙尊去追银珠,进了山洞却陷入魔族布下的梦境之中,拐了几道轮回才出来。
  那银珠她?
  杜若敛起眸,道:先不说这个,陆姑娘如何了?
  虽然服了药,但情况还是不大好。
  虞棠收起玉箫,蹲下身扶住陆卿,侧身朝寒陌鸳道:寒姑娘,麻烦让一下。
  好。寒陌鸳微愣,淡淡一笑,将药瓶递给她,挪出了位置。
  陆卿一遍遍念叨着虞棠的名字,许是嗅到那抹熟悉的清香,她抓住虞棠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虞棠的手臂,孩童似的同她撒娇:虞棠,你抱紧我。
  虞棠仍由她拉着。
  杜若心领神会地笑笑,朝几人道:月妹妹,小风,寒姑娘我先告诉你们银珠的情况,请先随我来吧。
  嗯。
  仙尊,你在吗?陆卿像个讨糖吃的小孩,黏着虞棠不撒手。
  我在。
  虞棠,是你吗?
  嗯。
  帮我脱衣服。
  你清醒点。
  见虞棠不动手,陆卿眼眸瞬间起了氤氲雾气,她吸吸鼻子万分委屈道:刚刚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把我狠狠丢下了。仙门百家扬言要杀了我,将我抽骨剥筋处以极刑。而你,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要同那些人一起讨伐我。我难受了,你要负责。
  虞棠气笑了:你做梦与本尊何干?
  我不管,就是你的错。陆卿眼里淌着泪,不似有假,你还刺了我一剑,在这里。
  她指指胸口。
  虞棠从未见过陆卿如此脆弱,她看到的,从来都是陆卿受伤时还强忍着的笑容。这回怕是真的被伤到了。虞棠心软了软,叹了口气环住她,可是真的?很疼吗?
  当然很疼,只不过,仙尊不要我了,心更疼。你说过,如果我修魔道,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陆卿惨兮兮地抹了把眼泪,如果是不得已而为,而且我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仙尊还会杀了我吗。
  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问过无数遍,只想寻求一个不同的答案。
  虞棠转过脸,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得已,修魔本就逆天而行。
  陆卿眼泪簌簌直往下掉。她不甘心抱住虞棠的腰,呼吸烫得惊人:仙尊是在说反话,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死呢?仙尊清白可都栽我身上了,我若死了,谁来伺候仙尊,谁又有我伺候的舒服,呜难道仙尊真的就不喜欢我吗?哪怕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