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良昭正要探手下去,然而却被人死死地按住。
凌玄躺在原位,仰头噙动着漂亮的喉结,苦笑着希求:金主给条活路吧。
良昭低头看着男朋友复杂到精彩的脸色,忽的嗤了一声,笑得磁性而低沉。凌总的业务范围渐广,连do分期的生意都做起来了。
任凭这家伙在耳畔嘲讽,凌玄只是阖眼不理,直到感受到胸口的力气卸下去,身旁的人替他盖了盖被子。
好吧,刚拜了佛堂,今天我就吃素。良昭抬臂把认怂求饶的凌总搂进怀里,老老实实地睡去。
返航A市的航班订在周日下午。
良昭帮林律师收拾了早饭餐桌,路过茶室时,看到凌玄正在陪良父品茗聊天。
阿昭四岁开始拜师学棋,十二岁定职业段,那时他下不过人家还会自己生闷气,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一关就是一整天。年纪大了些反而浮躁,几局时间也是坐不住的。
良昭敲门进去时,里面的人刚好谈论到他小时候的事情。听到爸向自己男朋友提起陈年旧事,良昭依旧淡然,半句也不插嘴。
凌玄瞥着父子二人并肩喝茶的安宁图画,扬唇提议:要不要陪您下一盘?
良父只笑着应下:好啊。偏头对大儿子开口:去书房把棋盘拿过来。
是。刚坐下的良昭又颔首起身。
凌玄跟着上前,我去帮他。
书房的杉木拉门并没有关严,良昭轻轻推开,径直走到桌案前,把残局上的棋子收拾起来。
良教授的字写得真好。凌玄站在书房里稍稍抬头,看到了装裱在墙壁上的书法作品。中央最显眼的一幅就是良家的二十四字家规。
[立身无愧,良善有尺;宽容明恶,随性不同;孺慕埙篪,善始善终。]
良昭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边整理棋盘边道:老爷子讲究字如其人,对家里孩子的笔迹也有很严格的要求,作业可以写错,但是不能潦草。阿和十几岁的时候,每次犯事不思悔改,就被罚在这里抄书磨性子。
立身当无愧,善良有尺度;
对人宽容,明辨是非,自在随性,不应苟同;
孝敬父母,兄弟和睦,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这几句立给小辈的家训也是他们从小就记在心里的,倒着都能念了。
良昭装好了棋子,余光稍移,在墙壁角落的地方看到一幅新的字。上次回家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大约是爸新写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须采药访神仙。]
良昭愣神,看着这幅与其他字画格格不入的俗言,不禁想起爸刚刚和凌玄说话样子。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想开了。
装完了吗?凌玄在旁探了探头,拿出去吧,伯父还等着。
良昭却笑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难见的有些刻薄,路数差劲,棋瘾还大。是你要陪他下棋的,不是我。
凌玄讶异挑眉,可我就是看你进门才要陪下的啊。我自己又不会下围棋,以前在乔师兄手下连一口茶的时间都撑不过。
我知道。良昭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边朝着茶室方向走,边道:但良教授有你陪着,肯定比我陪更高兴。
凌玄:那我也得会下才行!
再次走进茶室时里面多了个人,刚睡醒回笼觉的阿和在桌边吃起了点心。
你们要下棋啊?这我可得学学。弟弟拍了拍手上的茶饼碎屑,满目期待地搬椅坐在旁边。
看热闹的人又多了一个。
在良工见死不救的做派下,凌玄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老爷子了。
对于围棋,凌总只是懂得皮毛,完全没什么个人风格可言,偏偏就是这样,倒是在架势上唬住了良教授。加上贺老爱棋,更以为对面坐着的这位得意门生是个和自家儿子差不多水准的棋手了。
但棋局开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全家唯一能在棋艺上胜过老爷子的良工,此时正悠然地看着凌总的满盘将倾之势,甚至气定神闲地捏了块茶点凑到嘴边。
越想越气的凌玄抬腿便是一jio,正好踹到男朋友大腿上,但良昭只是不动声色地用膝盖夹住。
良教授在桌上又落一子,凌玄在桌下又上一脚。
这一次良昭伸了胳膊下去,攥住了踢人的脚踝,冷漠地动唇吐出四字。
观棋不语。
俩人正在桌子下面较劲,良曦和不小心掉了块茶饼下去,弟弟连忙抽了张纸巾,低头去捡。
他才刚俯下身,就发现了一方小小棋桌下的惊天乾坤。
这么刺激的吗?!
受到惊吓的弟弟慌忙起身,咣当一下撞到了桌角,差点掀翻了棋盘。
良教授的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悦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在良工凌厉的眼神威胁下,阿和濡唇道:抽筋了。
棋局这才继续下去。
然而幼小心灵受到巨大伤害的孩子实在煎熬,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偷瞥亲哥。
即便不断地被人冷面警告着,良曦和沉默半晌还是憋不住了,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阴阳怪气。
爸,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桌下的眼睛啊。
你给我把嘴闭上。良昭镇定自若地抿了一口茶,轻扣茶杯盖的细索声响都仿佛是一种忠告。
哥,你知道道貌岸然怎么写吗?这四个字已经是弟弟能想出来的最大胆评价了。
不爱搭理他,还偏来劲了。
看到凌玄落子的动作一顿,良昭放下杯子冷嗤一声,不紧不慢地解开腕表,轻轻地搁在了桌边。
良教授极其淡定地用掌心扶住了桌角,避免小儿子等会挨揍时受到二次伤害,另一只手捏棋的动作没受半分影响,语气悠然而威严。
别闹,等会儿撞翻了棋盘,我让你们俩撅在地上一颗颗的捡。
良工脸色无澜地回应父亲,您也听见了,我今天不动手,他就没完。
良曦和见状不妙,连忙起身想撒腿跑路,未料根本来不及,直接被人薅着额顶发强行往外拎。
妈
林律师刚好端水果进来,迎面撞见这种场面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
像这样闹着玩的架势她是懒得管的,而放在以前老大真想揍人的时候,根本也没人能拦得住。
因而良母见状只是举高手里的果盘,温声细语叮嘱:小心点,别撞到。
爹不疼娘不爱实锤。弟弟只能无谓挣扎着被拎出门,哥,你不心虚吗?我要把我看到的告诉爸了!
良昭不说话,随意从储物架上的花瓶里抽了根装饰用的细藤出来,拿在手里凌空甩了下。
看见作案工具,受害人终于淡定不下来,扒着茶室门框控诉。
爸妈!要杀我灭口啊他!这就是你们端慎博雅腐书网里养出来的良昭!!
第51章
周末的探亲之旅结束。
回到A市后, DR又堆积起了许多工作,凌总不得不暂时放弃其他的事情,一头扑进缠身的公务中, 忙了整整几天。
然而对于老板谈恋爱后就要时不时的消失一下这种操作,乔歧安依然表示相当不满。
改完的方案我刚看过,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几个细节已经标注出来了,再让企划部修一下, 你负责把关,然后联系誊星那边准备签约仪式。
刚享受过丰盛晚饭的凌玄安坐在家中,边和财务总监交待着工作, 手上边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撰写文稿。
语音通话另一端的人接收了文件,心情仍然显得不太顺畅,上扬着嗓音下达最后通牒:这次就先算了, 你以后再失联没人给你擦屁股,就让公司亏损,直到破产。
那感情好啊, 我直接可以回家养老了。不过乔总, 这样的话你可就光荣下岗了, 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吗?
凌玄满不在意地轻笑着,说完便扯下耳机线扔在桌面上, 同时挂断了语音。隐约听到房门被敲响,抬头朝着书房外嗡嗡的声源喊话:良工,开门。
正在露台上打扫卫生的良昭关闭吸尘器,侧耳细听后径直走向厅门。
请问是良先生吗?有您的快递。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便衣的配送员,怀中抱着一个大号的纸盒箱。
良昭点头签收, 道谢后关了门,用单臂捧住纸盒箱子底部,顺便带一杯刚榨好的蔬菜汁走进书房。
看见男朋友进来,原本忙碌着的凌总缓慢地扑到桌面上,语态绵软道:太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良昭递给他玻璃杯,然后把箱子放在墙角,蹲在一边书架前整理起来。
那些架子上原本摆放的都是些枯燥的医学专业书籍,良昭把它们中的一部分取了下来,替换成纸盒子里的侦探小说集、菜谱、家居杂志,甚至是折纸大全。
搞什么呢?凌玄捧着喝掉一半的蔬菜汁舔舔嘴唇。
落实一下男朋友要求的生活味道,让你在书房里更有参与感。良昭边重复着凌玄之前说过的话,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整齐地摆进嵌壁书架。
凌玄把杯子轻轻地搁在桌面上,起身走过去,伏在壁架边看着崭新的书籍,笑着说:我胡乱列的这些,你还真买回来了啊?
良昭随手拿了一本绘画教程塞给他,开口揶揄:我是觉得,有的人确实可以偶尔学着更新一下自己的特殊才艺,只会折玫瑰或者缩在被子下面不停的抖,那金主迟早会腻的。
嘶某人瞪眼龇牙。
收到凌玄不悦的警告声,某工便笑着闭嘴,继续做手边的事。
良昭耳畔半晌没有新的动静,等收拾好书架再抬头时,看见凌玄手里已经捏着根极细的软笔,对照着书册的教学步骤在自己指尖作起了画。
他还真有这份闲情逸致。
男人嗤笑着不说话,安静地坐到书台旁边的椅子上,打开电脑插进一张U盘,整理起以前用手机和无人机拍下的各种照片。
这些照片的拍摄地点和背景各不相同,却全都有着凌玄的影子。
在观鲸小镇蔚蓝海域上的留念;
在盘山公路边激情玩滑板;
在哈纳斯自然保护区中撸大猫;
在沙漠死亡谷中拥抱骆驼刺;
在活动晚宴上与各家商业大佬侃侃而谈;
在见公婆前,靠着飞机椅背忐忑搓手指;
在茶楼窗口,眺望远方的雨中古寺;
良昭耐心地一张张处理,然后把它们传输进机器打印出来,用来填充新买的相册。
良工的镜头未免太正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刚刚还专心学画的家伙已经凑来了身边。他展开双臂,从后搂住了良昭的脖子,把自己的下颌抵在了面前人蓬松的发顶。
在青年修长的指尖上画着一条小小的金色锦鲤,他只缓缓地抬动指尖,就把尚未风干的画样印上了良昭的眼角。
隐隐约约的金色图腾衬着由澹漠转为柔驯的双眸,在夜晚的孤灯下有种说不出的欲态美。
真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良昭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擦着他的指骨,嗓音低哑道 :新套路啊,才说了你两句就不高兴,凌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凌玄动作熟练地摸上自己的纽扣,把金色的颜料蹭得洁白的衣领上到处都是。
那我正好让良工看看,一只金丝雀他能有多要强。
良昭受拉力站起身又被推进卧室,随手从床头边摸了样东西,低声警告:这可是凌总主动投怀送抱的,明天
没有明天。
凌玄不等良工说完就已经开口打断,生扯开他的腰带,狠厉放话:一家不容两主,今晚我和你必须死一个。
日光充盈的上午。
良昭刚从床上醒来,就被早已升高的太阳刺痛了眼睛。
眯着双眸看向窗外,一层薄薄的纱帘正被秋日的凉风吹得荡浮,遮光效果只聊胜于无。
用单肘撑床起身,一阵蛰痛才让他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整排的咬伤,良昭轻揉着脑后暗自感慨。
昨夜不堪回首,哪里是公平决斗,根本是蓄意谋杀,还不许受害人挣扎的那种。
恃零逞凶的人已经去上班,甚至还留了早餐。看着餐厅桌子上那盅极具侮辱性的海参枸杞汤,良昭把眉头拧得像绳结。
洗漱换衣,收拾文件,开车上班,破天荒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后出家门的苍凉。
良工好。
早啊良工。
良昭踏进研究所大门,迎面收到大家的问候声。对于他这个万年不曾迟到过的人,个别几位同事脸上还带着略微的惊讶。
早。
研究员神色平淡地点头回应后,便披上白褂制服直接走向会议室,偏偏他身后跟着的年轻实习生随口道了句组长今天的心情不错嘛。
因为起得晚,已经错过了平常早会的时间,良昭没有再耽搁,夹上资料召集科研组成员来会议室研讨。
抱歉,由于我个人原因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今天的会议事项我长话短说,然后各组可以去忙手上的工作。
良昭站在台前略微俯了俯身,接着拿出昨天在家里整理好的数据册,首先是
文件夹刚翻开,两只整蛊的蜘蛛剪纸就闯入了视线。
聚精会神落目过来的研究员们鸦雀无声。
良昭也只垂眸一瞬,便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拿开,语调如常继续开会。直到进实验室前,他才若无其事地把某人的剪纸作品夹回到文件册里。
自从国庆以后,研究所的工作都是不忙的。良工在下午四点半准时走出办公区,然后和从前许多个傍晚一样,到附近的超市买菜回家喂养金丝雀。
今天的凌玄比平常回来得都早,良昭开门时,他已经缩在露台的吊椅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