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脸上涂了薄薄一层粉,眼尾与嘴唇都是胭脂红色,脸庞看上去圆润了些,不那么消瘦得过分。
两排金珠子挂在细细的穗子下,薄薄一层贴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堪堪与细弯拉长的眉齐平,便更衬得那双眼睛又圆又亮,其中倒映着完整的他。
周笙白呼吸停了一瞬,肉眼可见丁清的脸颊烧红了起来。她还有些无错,口脂被她自己紧张地吃去了一半,但嘴唇红润微肿,应是被咬过。
惹得他也很想狠狠咬上去。
接下来是饮合卺酒。
红绳牵住了两盏金杯,杯上是牡丹花纹,一切都按照了丁清的喜好,处处透着富贵。
丁清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随后辣得喉咙像是要烧起来。
侍女要召门外几个周家子弟膝下的小童进来,那边还未动作,周笙白便道:“免了。”
丁清脸色一僵,年长的侍女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周家的‘怪物’娶了一个女鬼,今后又怎会有子嗣。
她神色愧疚,像是办错了大事,连忙带着几个年轻的侍女一同退下,便将厢房留给了周笙白与丁清二人。
将入夜,窗外仅剩微光,天尚未完全深黑,屋内的一切都靠着桌案上的龙凤花烛点亮。
片刻沉默,丁清才尴尬地笑了笑:“我不能给你生小孩儿。”
周笙白不甚在意,他的眼只看着丁清,小疯子今夜好看得要将他的理智都快磨灭了,每一处都正好点中了周笙白心内最软的那里。
他一眼就看见被丁清戴在了所有繁复珠钗之前的黄玉簪。
黄玉簪不值什么钱,可丁清很宝贝着。
“我根本不喜欢小孩儿。”周笙白伸手碰了碰她的脸,眉目含笑道:“再生一个像我这样的怪物吗?”
丁清微顿,不太高兴道:“你不是怪物。”
周笙白的眼底更温柔了,他轻轻地嗯了声,手指滑到了丁清的后脖处,指腹在那一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说他不喜欢小孩儿不是安慰丁清的谎言,他的确不喜欢,因为在周笙白幼年时遇见的所有小孩儿,都不曾对他抱有过善意。
他想人性本恶应才是对的,只是长大后有了约束,必须得适应规矩,才学会了善良。
他知道周离虞曾经生他时险些死了,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想让丁清体会,也不想有人和他分享小疯子,她的眼睛,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够了。
这些潜藏于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周笙白不会告诉丁清。他甚至有些恶劣地庆幸,他们接下来不论怎样癫狂孟浪,都不用担心子嗣问题。
丁清后颈被周笙白揉得皮肤发麻发烫,她抓着膝上的衣料,指尖摩擦着上面突出的刺绣,不自在地吞咽口水,哑着声音问:“老大,你、你还要摸多久啊?”
周笙白浅笑着,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他压着丁清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而后一吻覆盖在了她的嘴唇上,就像掀开盖头瞧见她的嘴唇时所想的那样,狠狠地对着那两片肉咬了下去。
獠牙是在丁清的唇舌间长出来的,直到她察觉到了一丝刺痛,才有些回过神。
周笙白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胡乱地将她满头金钗银饰全都摘下。
丁清的发髻很好看,也很复杂,有好几次他都快没了耐心,但心想若用力扯的话小疯子会疼,于是周笙白只能压住内心的躁动,延长了这个吻。
直至丁清满头青丝垂下,发上仅剩一根黄玉簪了,他才看得心欢。
衣带渐解。
丁清被周笙白按在了床上,他右腿曲着,鹰爪勾住了她的裙摆,另一条腿还踩在床边地上。
那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像是最强悍的野兽,已经捕上心仪的猎物。
仰躺在床上的丁清眼里全是周笙白的模样。
她没见过周笙白穿红衣,他身上大红色的衣裳遍布金花,花哨得像是哪儿来的富家公子。
不可否认,仍旧很好看,叫丁清为之惊艳。
她总被他惊艳,不论他穿成什么模样。
他就在她的目光下,有些急躁却步骤有序地将一身繁缛的喜服一层层褪去,随意丢在了床边的矮凳上。
衣裳的布料很好,直接滑落在地。
宽肩窄腰,精悍的胸膛,还有排布在他腹部纠结的力量。
周笙白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身上,漆黑的发丝与他偏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他的眼睛深邃到能将人的魂魄吸进。
舌尖舔过獠牙,周笙白笑得像一只艳鬼。
正跃跃欲试。
“清清。”他叫着丁清的名字。
丁清想,周椿家的酒一定不是什么好酒,人都说好酒不醉人,可她才喝那么一小杯,现下就已经头昏脑胀,晕晕乎乎,不分南北东西,只听眼前人的一切号令了。
“来抱我。”周笙白如此说。
他微微张开双臂,丁清坐起,毫不犹豫地抱上了他。
而后他们亲吻,十指交握。
床幔垂挂,其中勾勒着两道身影,周笙白弓起背浮在丁清的上方,一件件衣料被他从里面丢出。
外衣,中衣,还有好几层裙子。
“穿这么多?”他的声音低哑,笑问:“不热吗?”
丁清哪儿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早就“醉”得云里雾里,那双鹿眼湿漉漉地望向眼前人,将自己的脆弱坦然地曝露在对方面前。
丁清拉着周笙白的手臂,曲腿相迎。
“不急。”他额角微微突出的青筋正在疯狂跳动,可他还能忍耐。
周笙白道:“我想先摸摸你。”
他喜欢看丁清意乱情迷的模样,通过任何方式,只要是他做到的,他都喜欢。
于是丁清的意识开始沉沦,像是掉入了一个她如何也爬不出的漩涡。
蹙眉,咬唇。
她弓起细瘦的背,抖得如雨夜里的海棠,随时都能落下花瓣来。
一滴汗珠像是雨后划过荷叶的水,缠绵在周笙白的下巴,最后落在丁清的眼尾。
啪嗒——
汗水顺着眼尾落入她层层发丝中,衬着绯红的脸与耳尖,像是哭了出来。
后来丁清也真的哭了。
花烛的光透过几层薄薄的床幔照在周笙白的身上,将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浅淡金光,他坚毅俊朗的五官好像神袛,可却拥有一双深陷欲·海的眼眸。
丁清的头不知几次撞在了床头木柜上,又被周笙白掐着腰拉了回来。
可能真是撞坏了脑子,她看见周笙白伸出了双翼来。
那巨大的黑色羽翼捅破了床幔,割断了一边撑起床幔的柱角,他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无法施展,于是抖了抖于深夜也璀璨的黑羽,逐渐将二人包裹在一起。
从外看,像是一个黑色的茧。
而在里面,丁清除了周笙白的那双眼,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能摸到他的肩上覆盖着一层羽毛,可他脖子与锁骨处还是光滑的皮肤。
指尖顺着他的喉结一路往下,像是要探索他身体的秘密,直至双手手腕被对方捉住,丁清才失去了最后一点自由。
无法动弹,只能被掌控。
木床是以前周笙白睡过的那一张,有些年头了,双翼伸出时已经将其主要的四根支柱挥断其一,最终老床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小院里种了月季,娇嫩的粉色花瓣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露珠,晨光照耀其上,似乎可见芬芳形状。
丁清是在层层柔软的羽毛中睡过去的,或许失去意识,也不能称之为睡,更准确的应当是晕。
晨曦的光透过窗户照耀进屋内,龙凤蜡烛燃烧一夜,最终化成了一滩蜡斑。
丁清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周笙白的脸。
他侧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天生略卷的发丝蓬松地微微炸开,但遮不住容颜俊俏。
桃花眼带笑地看向丁清,就等她清醒。
黑羽遮住了半边阳光,丁清觉得不那么刺眼,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瞧见挂在顶上的床幔被割破,床柱歪斜,而床板直接铺在地上,被他们这样将就着睡一夜。
丁清时彻底醒了。
回忆逐渐清晰,她的脸立即红透,甚至全身蜷缩着,想要将自己埋起来。
可现下实在是避无可避,于是丁清钻进了周笙白的怀里装死。
不,她已经死了。
她只能装睡。
低低的笑声透过周笙白的胸膛传入了她的耳里,更是犹如一泼滚油浇入沸水,丁清整个人都快炸了。
“完了完了,周堂主若问起,这要怎么回答?!”她满脑子浆糊。
周笙白微微挑眉:“不如我们先发制人,问她为何要找一张老床来,险些毁了我的新婚之夜。”
“……”丁清大窘:“自然不行!”
周笙白见她当真担心,笑得更欢,直把人往怀里搂,哪儿哪儿都喜欢。
周椿敢管床塌?
谁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第83章 [vip]
饶是丁清脸皮厚惯了, 也没能扛住周家的下人进门收拾时,瞧见屏风后床塌了的表情。
年长的侍女带来了清淡素雅的早饭,还一句话没说, 便听见准备铺床的姑娘们传来一阵阵惊呼,她眉心紧皱,对着丁清惭愧一笑,而后双手背在身后打算去教训那几个小姑娘没有规矩。
丁清看向桌上三菜一粥,一旁周笙白单手撑着额角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 抓起周笙白的手腕便朝外跑。
年长的侍女走到屏风后,瞧见能工巧匠所打, 号称能睡百年一根榫卯也不会松动的床,床板与四肢已经分离了。
惊呼声就到了嘴边, 可她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于是清了清嗓子, 对着那几个面红耳赤互相拽小手的年轻姑娘们, 一人后脑勺敲了一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