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沈厌把杨稚抱到床上去,他一路上就这么抱着人,外套拿掉的时候,杨稚糊了一脸眼泪的面颊惨兮兮的,他把他放上去,温声的说:“你睡吧。”
说完沈厌要站起来,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杨稚平躺着,却攥住了他的手,没出声,就这么攥着。
沈厌顿了顿,他背着身,没有回头面对他。
他一直都以为,杨稚放下的了。
是自己不细心了,哪儿这么容易?他放没放下的,都需要时间,总不是一下就想通了,总不是一下感情就都收回来了,总不是能……这么快接受他的。
沈厌转过身,坐回来,他两手撑在杨稚身侧,说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杨稚问:“你听见了是吗?”
沈厌坦诚道:“是的,我跟踪你了,抱歉。”
从杨稚进了清吧开始,见了李忆南开始,他就在了。
他本来是没打算跟过去的,可他担心,担心他的情况,跟他想的一样。
“那我应该跟你说什么?”杨稚补充道:“你想听什么?”
他不会瞒着他,他只要敢问,他就会说。
沈厌看着他,叹了口气,他趴下来,在杨稚身侧,道:“稚哥,我知道你现在还放不下李忆南,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我没要求你去怎么样,不是说了一点点来的吗?我不急,你也不要着急,旅行才刚开始,还有很长时间呢。”
“谁说我没有放下他?”杨稚不承认,“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但我下了决心要放下他了,就一定能做到,这点,你比别人清楚。”
就跟他放下沈厌一样,现在他和沈厌,也不过是靠着从前那段感情继续维系着,不能说他爱沈厌,只能说,他心里有他一点位置而已,这个位置,跟闻淮都没什么两样了。
不是当初的那份热情了,而已。
沈厌点点头,认可他,不跟他争辩,他道:“好,我相信你,但是你说你跟我在一起膈应,我也理解,可是你不舒服也可以说啊,为什么要装一副跟我很好的样子?”
杨稚没说话。
“是因为……”沈厌顿了顿,“是因为我为你放弃了去加州,你觉得愧对我,才对我表现的热情吗?”
沈厌挺懂杨稚的,他说的,的确是杨稚的想法。
没说话就是一种默认了,沈厌看着他说:“杨稚,你做你自己就行了,别跟自己作对,你要是还没放下李忆南,就慢慢来,你要是觉得跟我相处膈应,你可以不理我,不用把我当成你男朋友什么的,我说了,等你学有所成,三年五年的,我都等得起,到那时候,你再给我答案啊,到那时候,我们再定关系啊。”
“沈厌……”
“对不起,”沈厌低了眸子,逃避了杨稚的视线,“你喜欢李忆南不是你的错,我当初也说了,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肯定是我自己没做好,的确是我先背叛你的,你不爱我了也没关系啊,我们……就慢慢来嘛,用一种,朋友,或者只是一起游玩的伴友的关系处着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快回复我,让我们的定位都模糊了。”
“行吗?”
“行啊,”沈厌笑笑,握住他的手,“行,真的,你不打我我就很开心了。”
杨稚忍不住笑了声。
“真的,”沈厌碰碰他的脸,疼惜道:“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
杨稚看着他。
沈厌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站起来,说道:“你还洗澡吗?衣服在柜子上。”
“洗,”杨稚状态好了不少,他确实不想跟沈厌迅速回到从前的状态,也做不到,更是膈应,所以他像他说的那样,就先处着,没什么关系的处着吧,爬了起来,他说:“不洗不舒服。”
“嗯,”沈厌走过去,把他衣服递给他,“去吧,我休息了。”
杨稚去浴室洗澡,沈厌在房间里休息。
他开了花洒,站在底下沉默,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又失态了,都决定要放下的,一看见李忆南,全盘崩溃了,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只是想说,自己的委屈比他大多了而已。
但是又觉得没必要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俩……也完了。
脑袋抵着墙壁,杨稚闷闷的,自己这一年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撞撞墙,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洗完澡,他就爬上了床,决定放下就不要再去想原因了,他怕自己头疼,明天还有好多工作,最近还是不要让感情上的事影响自己了,他得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二十几岁了,总不能一直为感情发愁,不谈恋爱又能怎样?分手又怎样?结束不是很正常吗?他才多大啊。
心大的主想着想着就忘记了之前哭到崩溃的人是谁了,他把学业放弃了,他打算一心扑在这上面了,父母同意,朋友支持,沈厌跟着他,这么多人,他不能再因为一段结束的感情负了。
他真玩不起了,他想好好的学,认真的学,希望自己快点出师,然后有自己的工作,再去谈之后的一切。
翻来覆去,逐渐入睡了。
沈厌没有杨稚同床共枕,就像说好的那样,不愿意再做让人膈应的事了,他怕杨稚膈应。
在他真的放下李忆南,跟自己和解之前,沈厌怕是要一直睡沙发了。
他不想再去开一间房,一堵墙的距离也让他觉得遥远,他必须在杨稚身边,保证他时刻的安全。
他说到做到,他害怕他有任何的意外。
这个晚上终于和谐了一些,主卧和客厅有一墙之隔,他们互不打扰。
外面的月色皎洁,室内寂静无声,即使大哭一场的杨稚也很快睡着了,反而沙发上的人,对着窗外的景,望着高挂的明月,手臂放在额头上,眼睛一眨一眨,迟迟没有进入梦乡。
他已经满足了,只是会有遗憾。
他想重新开始这一切,他想点一下人生的重启键,里面那个人,在遇见他的这一年后,过的一直坎坎坷坷,碰见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他不知道,如果当初他没有追他,没有碰见杨稚,会不会,他们彼此都安然无恙的?
他还是不想。
他要碰见他,他又不想杨稚沾上他这么晦气的人,他很矛盾,纠结着难以入睡。
他一定会好好爱他的,这辈子,如果……杨稚最后愿意给他机会。
清晨,杨稚醒来,状态回升过来,忽听阵阵玻璃被敲打的声音,他望向窗子,果不其然,还真下雨了,他起来,站在窗边,雨还挺大的。
室内有点昏暗,天气阴沉沉,雨声有些阴森,温度低了几度,客厅的灯光也不是太亮堂,他看一眼,发现沈厌已经起床了。
“你在干嘛?”杨稚走过去,看见沈厌在客厅里拆一个巨大的密封袋,是正方形的,有点儿像相框。
“你师父送来的,”沈厌也是精气神很足的样子,说:“我拿上来了。”
杨稚蹙眉道:“这才几点?他已经送过来了?”
“嗯,他好像要办什么事,顺路给你送过来的,让你今天不用出去了,就在酒店研究相片就行了。”沈厌已经打开了密封袋,果不其然,还真是一幅幅包装好的相片,都带着相框,装在一个扁平的长盒子里。
沈厌拆完,把照片都摆好,问:“都是风景照?”
杨稚拿起一张欣赏,“嗯,他游山玩水的,作品都是风景照,没怎么拍过人。”
“你还挺了解他。”
“当然了,我查过他了,”杨稚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还得过普利策奖呢。”
沈厌亮了亮眸子,“普利策?”
杨稚点头:“厉害吧。”
沈厌道:“深藏不露啊。”
“我也没想到,”杨稚坐下来,把一堆相框都摆好,“你看这个,角度清奇。”
照片是连绵的山峰,乍一看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很好看的风景照而已,沈厌拿过来定睛观摩,道:“这个位置,该不会在树杈上吧?”
“你猜对了,”杨稚说:“看这里的树叶,就是树杈上。”
“牛,”沈厌道:“还有生命危险的。”
杨稚道:“自由摄影师挺轻松了,专业的才最累,尤其是新闻摄影,跑在前线的,为了拍子弹贯穿胸膛倒下的那一瞬间,都是豁出命玩的。”
“那是以前了吧?”
“嗯,现在应该不多了,”杨稚道:“但还是有的。”
那已经不叫单纯的摄影师了,那叫艺术家,为了美感,能豁出命的程度。
“你打算往那个方向走?”
“我?”杨稚笑笑,“我没有那么崇高的艺术理想,能让我有立足之地就够了。”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
“随便啊,”沈厌收拾着相框,“你想的话我就跟着你,子弹打穿你的时候一定先了结我。”
杨稚抬着眼睛望他。
沈厌解释道:“你拍摄,我是你的小助理,我给你做掩护,肯定比你先挂就对了。”
杨稚笑了声,站起来,要去洗漱,发现早餐都买好了,他问:“你几点起床的?”
“四点。”沈厌说。
“疯了吗?”杨稚往浴室走,“跟卖早餐的拼时间。”
其实,沈厌压根就没怎么睡,断断续续的一晚上,有点失眠。
待会,他刷完牙洗完脸出来,拿着早餐站在窗口,嘴里叼着包子,想看看雨下的有多大,结果刚开一点,哗啦身上就被潲湿了,杨稚连忙往后退,反应过来赶紧关上窗,爆了句粗口。
“我靠,这么大?”他甩甩手,从上往下看了看自己,沈厌来到旁边把窗户关紧了点。
“六点开始下的,没停过,”他打量杨稚,“爽不爽?”
“滚蛋。”杨稚骂他,转身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咬着包子,支支吾吾说着什么沈厌也听不懂。
肯定不是好词就对了。
杨稚重新翻出一件短袖套上,老实坐着吃饭了。
“你昨天晚上睡觉冷不冷?”他坐在那张沙发上。
沈厌道:“还好,没觉得。”
杨稚道:“长嘴要说啊。”
沈厌道:“我说冷你让我上床啊?”
“不让。”杨稚无情道。
“那不就行了,”沈厌把电脑打开,摆在桌子上,道:“开始吧,今天一天可能都要做理论知识了。”
杨稚磨刀霍霍,“开始。”
沈厌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滑着手机。
“你有没有兴趣?”杨稚问他。
“没有,”沈厌实诚道:“理论课没兴趣,出去实景采集有兴趣。”
“那你等着吧,”杨稚说:“天不好没机会。”
“我没打算这两天出门,”手机里放着电影,他插着耳机,不影响杨稚学习,“不过楼下有酒吧,我打算晚上过去。”
杨稚没动静,就直勾勾盯着他,沈厌看他一眼,笑眯眯的,打哈哈道:“开玩笑的。”
“别开玩笑呀,”杨稚道:“咱俩又没关系,谁也不碍着谁。”
沈厌严肃了,找补道:“我真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杨稚不看他,刷着电脑,“不是说好了不着急吗,反正关系也没定,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
他怎么觉得这话……酸不溜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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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节奏对了嘛?
作者已经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