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过了下面的坡地,到了最上面,容鸢的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这确实就是上次她来过的墓地,当时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着,就是想知道洛潮生每年都会来祭拜的人,到底是谁。
她甚至猜测这是不是洛潮生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只是他不想让外人知道对方的身份。
因为这是一块无字碑,除了洛潮生本人,没人知道里面埋着的人是谁。
但是容鸢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劲儿,不经当年的后事是洛珉处理的, 洛潮生根本没机会碰到母亲的骸骨。
所以这坟墓之下,其实什么都没有?
“容鸢,这就是你母亲的坟墓。”
容鸢有太多问题想问,但是此时秉持着沉默到底的原则,她缓缓跪下,在墓碑前磕头。
结束后,洛潮生的手缓缓的在墓碑上抚了抚。
“其实当年发生了和很多事情,洛珉也不知道,所以洛珉告诉你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容鸢抬头看他,莫名觉得他的眼里十分的悲伤。
洛潮生的嗓音变得沙哑,嘴角弯了起来。
这是容鸢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副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容鸢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将另一半的真相告诉她了,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坡上吹来的风都变得安静而缓慢,容鸢抬头,看到洛潮生满脸深情的看着墓碑,一个想法就在脑海里滋生了。
但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太诡异,所以她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询问。
但是洛潮生仿佛明白了她的想法似的,目光更加柔和。
“当年和你母亲在一起的,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我。”
容鸢脊背狠狠一震,嘴唇都抿紧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洛潮生的眼神变得十分痛苦,从他的倾诉当中,容鸢总算是明白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母亲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大美人,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而洛潮生少年得志,可谓是意气风发。
两人本该是相亲相爱的兄妹关系,但是一切错误都始于那一晚。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心,洛潮生虽然一再推诿,但是母亲这个温柔的女人,这辈子唯一任性了那么一回。
“潮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后悔。”
洛潮生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眼里的东西,万物好像都融化变成了岩浆,让人无法拒绝。
洛潮生这辈子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不管是什么比赛,只要他倾尽全力,就一定会拿到满意的奖杯。
没有他解不开的题,没有他不能完成的事情。
但唯独在母亲这件事上面,他好像拎不清了。
就像上天看不过去他这么顺利,非得用一些事情来绊住他的脚步似的。
洛潮生本就是天性凉薄的人,是没有感情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个男人。
所以他没能推开缠上来的女人,开始了一段行差就错的纠葛。
那之后他像是逃避似的,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污点。
但是母亲偏偏又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飞蛾扑火的女子。
之后母亲为了救人,在火场里没能出来,她要救的,是洛家的另一位公子。
世人都说母亲怀孕,生下的是那位公子的孩子。
他们是不堪的,肮脏的。
但那孩子,其实是洛潮生的。
母亲这辈子唯一跟过的男人,就是洛潮生。
洛潮生当时正在参加一个国际比赛,并未得知这个消息,等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冷漠的看着众人唾弃两具尸骨,看着老爷子愤怒的将两人从族谱上除名。
从心底升起的一丝感情,好像瞬间灰飞烟灭似的,那之后过的更加无情。
洛家这个掌权人的位置,他确实坐得很稳,老爷子都说他青出于蓝,说成大事者,不该沉迷儿女私情。
所以之后他娶的女人,也不过是为了延续洛家的香火。
他这一辈子,确实没有任何污点。
但是心里是空的,早就空了一块。
洛潮生安静的说完,抬手咳嗽了一声。
“所以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杀你。”
容鸢张张嘴,她该骂这个人的,可是一句话都骂不出口。
母亲的主动,母亲的疯狂,母亲对爱的偏执就像是一张网,牢牢的网住了洛潮生。
原本他该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不为任何东西停下脚步。
母亲要的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回眸,他的一丁点儿在意罢了。
她这辈子无怨无悔,所以作为晚辈的容鸢,又能说些什么呢。
洛潮生每年都会来这里,甚至背着所有人,悄悄弄下了这块墓地,已经主意说明母亲成功了。
她这辈子所求的不多,就是为爱的人生下一个孩子,在爱人心里占据一丁点儿的位置。
她的目的达到了。
容鸢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跪的太久,膝盖有些酸了。
洛潮生抬手,扶住了她。
尽管知道这人和自己的关系,但是那声爸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洛潮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
容鸢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走。
坐上车的时候,他们很有默契的同时看了一眼山上。
许久,在快到洛家时,洛潮生才问了一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容鸢的眼里出现了一抹茫然,还以为与洛家会是一场死局,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就这么解开了。
洛潮生笑了一下,“我不杀你,所以你觉得没有计划了,其他人可还眼红着。”
容鸢撇开视线,“我知道,洛庭和洛家的旁支还盯着我。”
“嗯。”
洛潮生只嗯了这么一句,就看着她,“我手里的势力可以借给你,但你不可做得太过分。”
容鸢的嘴唇抿紧,做得太过分也就是将那些人杀得个片甲不留,这样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但是洛庭要她死,洛晴晴也要她死,她总得先把这两个人解决了。
“洛家我会交给洛海洋,那孩子很有天赋,而且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我会让他协助你。”
“别,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之前一直摸不清你的想法,有些束手束脚了。”
洛潮生的眼里划过一抹欣慰。
“那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坐吧。”
等回了房间,容鸢才将这个消息告诉殷冥殃。
殷冥殃还在养伤,直接开始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