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也暂且停了下来,在一个小山村上方盘旋着降雨。植被破坏严重的山坡被大雨冲刷露出了黄色的泥土,看上去有些像是随时都会垮塌。
山坳下有一个不大的村庄,即使是在这么大的雨里,还是有两伙人没有回家,因为田里一点儿小事儿,冒着雨吵架吵得不可开交。
易安津津有味地看着这群人吵架,笑着对疲惫赶来的许清木和宋玦说:“你看啊,人就是这么愚蠢贪婪的东西。其实就算我不将天河之水给引过来,人早晚也会把自己给作死的。我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进度,让这个世界能早点变干净罢了。”
许清木翻了个白眼,说:“又来了,你废话真多。”
但易安还是闭不上他的嘴:“你们很累吧?这两天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想来想去,还是掌门自己能折腾自己,那阵法明明是你自己设下的,却把你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掌门真是辛苦,要杀我,还要封印这天河之水,你真的可以吗?”
易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清木,慢悠悠地说:“你们真的损耗很大啊,我觉得你们可能很难胜过我。”
许清木道:“谁说的?我们有秘密武器。”
易安还想说你别自大了,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许清木转头亲了一下宋玦的嘴。
易安被肉麻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接下来更让他受不了的肉麻情况发生了。
宋玦一手楼主了许清木的腰,另一手放在许清木的后脑上,他加深了这个浅浅的吻,动情地将许清木给搂在怀里,亲得许清木面红耳赤,他才终于放开。
这场雨仿佛都变成了粉红色。
“妈的!”易安没忍住爆了一句出口,神经病也是有底线的,这俩太腻歪人了,他露出吃屎一样的表情,怒道,“你们为什么又开始了!”
许清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打架之前,习惯打一下鸡血。嗯,这时候你再看看呢。”
易安再定睛一看,这俩人身边的灵力波动,竟然因为这个吻,突然加剧了。
“你们怎么……”易安脸色一变,突然感觉自己又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了。
宋玦微笑:“爱的力量。”
易安又是一句粗口:“妈的!”
他还想继续骂,许清木已经飞身上前,剑尖直指他的胸口。而宋玦和许清木配合默契,射了一支箭出去,抓着那箭就朝着水龙的方向去。
水龙咆哮嚎叫,在乌云之中布雨,看到宋玦袭来,他便张开巨口发出一阵疯狂的嘶吼,随着它的嘶吼,一道闪电迅速划破长空,直逼宋玦而来。
宋玦飞快地闪身躲过,再一箭朝着那水龙射去,逼着它后退。
与此同时,易安提剑挡住了许清木来的这一剑,只听“当”的一声响,许清木的剑被他挡了下来,但他却被震得虎口生疼,剑身不停地颤抖。
而许清木这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娇羞的红晕。
易安微微皱眉,不敢再大意,他将全部的心神都专注在了许清木的攻击上。
好在,他的剑法、法术全都是许清木教的,从前的许清木对他完全没有私心,所以,许清木的一切招式他都非常清楚。
怎么出剑怎么格挡怎么化解,他太了解了,若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许清木的对手,那一定是他。
浓重的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之下,两道身影以一种看不清的速度在互相攻击者,彻底地融入了闪电里。他们的剑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巨大的声响,撞出激烈的火花。飓风在他们的身边萦绕,狂风骤雨,黑云压顶,那末日的气氛比万鬼出没更令人恐惧。
和水龙缠斗在一起的宋玦也并不轻松,虽然他很强势,的确是能将水龙逼着后退,但在后退的过程之中,水龙也没有放弃过布雨。
滔天的洪水仍然在这人世间肆虐。
易安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是放心了,他又再次大笑起来,说:“哈哈哈,我死了也无所谓,灰飞烟灭又怎么样,只要你们封印不了这天河之水,愚蠢的人类就都全完了哈哈哈!”
许清木怒不可遏,突然加快了手里的攻击,这一剑直指易安的眉心,他只顾着大笑猝不及防,想要抵挡时晚了一步,脸上立刻被划出了一条长痕迹。
那痕迹发出一道金光,而后,他被烧毁的半边脸就慢慢地露出了真身。
许清木看了一眼,想起来了,这就是易安真正的模样,半边脸都是狰狞丑陋的疤痕,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虫子在他的脸上爬。
这些伤都刻在了他的魂魄上,永生永世都没办法去掉了。
许清木愣了一下,易安却是微笑了起来,他摸了下自己脸上的疤,说:“掌门觉得害怕吗?觉得丑陋吗?但我很喜欢,因为这就是人类给我的永恒记忆啊,每一次我要心软的时候,都是这些疤痕提醒我,他们不值得。”
说完,他突然放弃了和许清木的缠斗,转身朝着宋玦的方向追了去。
宋玦那边倒是顺利,水龙没有易安那么难缠,它一直被宋玦逼着在后退,飞往了枝城的方向。
这是宋玦第二次试图封印天河之水,对上水龙的时候,他的记忆也回来了。
那块凌云观的传承玉就是封印的钥匙,只要将水龙赶回到墓穴所在的位置,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他设下的阵法就会启动,再将那块传承玉放在阵眼之中,这天河之水就能封印住。
而现在,易安跟着往回跑,显然是知道他打不过,已经做好准备不要命了,打算拖着时间,让这水龙多在人间滞留一段时间。
其实不需要多久,这样的暴雨,最多也就下个一整天,就能让整个人类社会陷入崩溃。
第159章 正文完结。
许清木猜到了他的目的,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这个神经病,他赶紧朝着易安的方向追过去,符咒不要钱似的往易安的身上招呼。
易安好几次都中招了,但他都不怎么躲避,也不怕那些东西打在他的身上有多痛,他现在眼里只有宋玦,拼了全力要阻止宋玦将水龙封印。
宋玦独自对付水龙已经很吃力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只剑光,他来不及躲避,剑光划过他的脸,一道血痕瞬间绽开。
要是在偏一点,这剑光就会直接割到他的大动脉。
许清木顿觉心里窝火,怒骂道:“易安你这个神经病!适可而止!”
宋玦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狰狞的易安,微微皱了皱眉。
也就是这一瞬,水龙又敏捷地逃了很远。
宋玦没有心思管易安的攻击,他知道许清木就在自己的背后,他很安心。
所以宋玦不再分心,全心全意地去追水龙。
三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在这乌云和暴雨之中飞行,时不时传出的剑光符咒的激烈碰撞,即使在这遮天蔽日的乌云和闪电之中,依然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天越来越暗,这下了一天的雨,还没有停下,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暴雨的不寻常。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此刻都包围在了棕黄色的泥水之中,城市供电短暂地停止了,黑沉沉的天,只能看到闪电在亮。
宋玦已经将水龙给感到了阵法附近,但易安也追了上来。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狂笑嘶吼着,在许清木的密集攻击下,带着满身的伤,飞快越过了宋玦,守住了阵眼。
要弄死他再把传承玉放回去,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而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
水龙走不开也不能进入阵法,就那么在半空之中盘旋,于是整个枝城成了这场暴雨之中最惨烈的地方。
许清木也快疯了,密集地立即地朝着易安攻击,手中的剑也没有停歇过。一剑劈下去,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闪电直冲着易安的天灵盖,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剑抵挡,金光轰然照亮了大片夜空,易安发出一阵惨叫,却依然不肯后退。
许清木是真的搞不懂这个神经病了,咬牙骂了易安几句,易安根本不听,他忍着痛,抹了一下脸,血和雨水在他的脸上往下流,加上那满脸狰狞的疤痕,真的是狰狞到极点,比恶鬼还要可怕。
玉泉山脚下来了大批的修士,他们也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过来帮忙了。
许清木和易安都从半空之中看到了下面的人。有凌云观的弟子,也有和许清木并肩作战过的朋友,还有一些从前甚至都看不惯许清木的玄门中人。
许清木转头对宋玦道:“把传承玉给他们!”
宋玦点头,猛地射出一箭,那箭矢射出去之后就变成了一根锁链,缠上了水龙的一只脚,水龙暂且逃脱不得,但宋玦也不敢大意,落地随意将传承玉给了玉问,然后又狠还拽着锁链,飞身跃入半空,继续和水龙缠斗。
易安被许清木困在阵眼处走不开阻止,但他也不着急,只是红着眼说:“来再多的人也没有用,你看看那只水龙,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将最后积攒的天河之水都放出来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说完,易安掐诀念咒,再用鞭子一样的剑光狠抽下去,就将整个阵眼都护得严严实实。
一个豁出一切的神经病真的强悍到了可怕的地步,许清木看着那些修士一个个地冲上去,又满身伤的退回来。他从未感觉过如此疲惫,可就是怎么都打不死易安,而宋玦那边,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水龙,它的身体在慢慢变大,看样子,真的要不了多久,便有更大的雨。
易安便在大雨之中狂笑起来。
大洪水的肆虐,让很多人都陷入了危机,于是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鬼物妖邪都趁机冒了出来。天空弥漫着一股黑气,刺耳的鬼叫到处都是。
寸步难行雨幕之中,有个男人艰难地推着一辆小三轮车在前进,货仓里还有半仓的苹果。水已经漫上了他的大腿,推着这辆车会让他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和艰难。
但他不能放下这辆车,这里面,是一家整整两天的生计。
他在艰难地推着车前进,憔悴的脸上满是焦躁。
这时候,一个鬼物悄悄地爬上他的后背,露出了狰狞的笑意。獠牙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滑动,男人的体力越来越跟不上,他像是随时都要淹没在这雨水之中。
许清木看到了,心中一惊,赶紧一张符咒扔了下去,就在那鬼物要咬上男人的脖子的时候,金光一闪,鬼物立刻消散,男人也终于从疲惫中挣脱,他慢慢地往前走,依然拉着他一车的生计。
易安不知廉耻地笑着说:“你救得了这一个人,你救得了天下人吗?这些普通人的生命,和蝼蚁一样脆弱。”
许清木又一剑慈祥了易安,他眼神坚定,语气却无比平静:“我没有资格审判这些普通人的生命,自然也没有资格救下这天下的普通人。”
易安想说话,但许清木没有给他机会,人已经飞快地跃起,剑风像是巨大的巴掌一样狠狠地从易安头上落下,“啪”的一声响,猛抽向了易安的脸。
与此同时,宋玦咬牙射出的一只箭矢,也狠狠地扎入了水龙的眉心,水龙和易安同时挣扎嘶吼起来,那声响让整个世界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片刻后,水龙熬过了疼痛,张开大口,隐隐的水光在它的口中闪现,很快,他就要将所有的天河之水都给吐出来了。
许清木的剑和符咒变得更多了,他的身影也快得只剩下了残影,像是一张密集的网,牢牢地困住了易安。
“没用的!”易安一边看着水龙,一边继续用剑光阻止修士们靠近阵眼。
水龙的嘴已经长到了最大,惊雷和闪电猛地增强,易安的眼眶瞪大到了极点,已经看到了大洪水从水龙的嘴里冒出。
他亢奋到了极点,发出前所未有的夸张大笑,许清木飞到了他的正对面,剑尖直指向他的眉心,旋转着、带着刺目的金光,猛冲了过来。
易安知道,这一剑他躲不过了,他象征性地挡了一下,却还是抵挡不过许清木的雷霆之势,剑尖狠狠地扎入了他的眉心,他感觉到了一种灵魂都在战栗的痛。
但他还是笑着,看着水龙,说:“我还是赢了,来不及了,你们没有将传承玉放入阵眼,一切都来不及了。”
下一刻,他看到许清木唇角一勾。
易安心中猛地一颤,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了起来,许清木的剑再往前送了两分,轻笑着说:“要救这些普通人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你看不起的的普通人。”
说完这话,易安的身体便开始从半空之中往下掉落,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大雨之中的世界。
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的武警战士和消防队员们跳入了裹满了泥的洪水之中,帮着那个艰难推车的男人扶住了那一辆小三轮,又拖又拽,很快的将男人和小推车送到了浅水区,半车的苹果一个也没有落水。
男人甚至来不及道谢,他们又迅速集结,前往下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
电网工作人员们冒着雨抢修好了电路,暗沉沉的城市又坚强地恢复了明亮,网和电都没有断,于是人们迅速地在网络上展开了互帮互助的活动。
在排水系统较好的高地,有人开着车将滞留在街边的路人送回家,也有人给冷得发抖的路人送了热水和毛巾,网络上,还有不少人号召给地铁口公交站的人送伞。
这些是易安眼睛能看到的,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这些脆弱的普通人们,也在闪着光。
大雨中,争抢出租车差点打起来的俩人,在看到路边有孕妇时,立刻放弃了争执,一起帮忙将孕妇扶上车。等车开走,他们相视一笑,头也不会地消失在雨中。
路边的积水不断被车轮碾过溅起,但很快就有一个小男孩儿蹲了下来,用手清理干净排水口的垃圾,让这些水顺畅地排走。
小猫在雨渐渐大起来的时候,发出了凄惨虚弱的叫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路过,看了一眼便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着那些小猫,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带回了家。
更有无数的人民解放军,听从指挥,前往了抗洪第一线。他们年轻的脸庞还很稚嫩,但身躯却坚毅挺拔,他们深入了那个暴雨肆虐的小山坳,开始排查险情,而那些田间吵架的两堆人也不吵了,很快自发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