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前。
埋伏了犹狐的大部队,这是蓝海少有的大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战局走向的一战。白家的精锐力量几乎倾巢而出,力求尽快解决犹狐主力部队。紧锣密鼓的动员各方力量,不给犹狐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借助传送阵的技术,蓝海现在可以放心的调动所有力量。白帝城近乎空城,将领全军出动,平民则被白家主动遣散到白帝城外的城市。理由是出于安全考虑——作为蓝海的大本营,白帝城随时可能遭到敌人的袭击。
白帝城如今可称得上是座空城,就连城防军都所剩无几。但还在白帝城的居民却放心无比,因为有一个人坐镇于此。他一个人就可以顶一支军队,他一人就可以安定整座城市的军心。
白家家主白戍城,此时还在白家的府邸安心的练剑,一如往常。耀目的金光时不时直冲云霄,撕裂一片天空。
“犹狐的主力部队被死死咬在临风关,家主您不去督战尽快结束战斗吗?”演武场内,白暮诗来给白戍城送前线的战报。
“你也太看不起老姨他们了,我一个人能起多少作用,不差我一个。”白戍城收起剑笑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变得生分了,之前明明我当上家主都没几个有好脸色。”
白暮诗也笑了:“慕强不是咱们的传统。”
“这可不是什么好传统……”白戍城摇摇头,“如果真的够强还好说,不然就是捧杀啊。”
“大家现在可是都把你和天下第一的赤帝相提并论。”白暮诗说。
“是吗,那可真好啊。”白戍城说。
白暮诗觉得有些怪异,白戍城的这个反应,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不过白暮诗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分析出了这种感觉的源头。白戍城喜欢和强者战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赤帝的战斗也是他早年一直渴求的。如今被这样说。他要么该再次流露出战斗的欲望,要么也是不甘居人下的反应,听到别人拿自己和赤帝相比,至少要有些反应才对吧。
做了家主,收敛了性情?
白暮诗正思索着,意外发现她送过来的前线战报,白戍城还没有翻开。白戍城收剑已经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看看战报?
白暮诗疑惑地看向白戍城,白戍城却望着天边,说:“白暮诗,召集还停留在白帝城的百姓将领,撤出白帝城。”
“这是为何?”白暮诗讶然。
“这是军令。”白戍城淡淡道,递给白暮诗一枚令符。
“是。”听到是军令,白暮诗立刻严肃起来,压下好奇,立刻着手安排。
白暮诗离开府邸,刚和守城将士交代完没多久,就听到天边响起一声炸雷。一道流星经天而过,速度奇快,眨眼间就飞临白帝城上空。
“谁?”白暮诗警觉,她感觉来的是一个人。
来人停在高空,显露出身形,没有做丝毫伪装,张扬地立于空中。
“赤济,前来拜见白家家主。”来人声音并不昂扬,却传遍了整个白帝城。
白暮诗等人早就认出了赤帝,身上汗毛乍起。
白家府邸闪起一道金光,同样以极快的速度抵达城墙附近,比守城将士们的反击还要快。
“赤帝,久仰久仰。”白戍城神情淡然,似乎对于赤帝的到来并不惊讶。他看了眼站在下方的白暮诗和其他人,“愣着干什么,我的命令忘了?”
白暮诗等人惊醒,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城中的其他人撤离白帝城。不少人心中即兴奋又担忧。
“你早知道我要来?”赤帝此时还是当初去蓝海的那一套装束,长袍长发随意披散,神情轻松。
“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背后是什么吧?”白戍城笑,两人仿佛老友一样在半空聊起来。
赤帝挑挑剑眉,说道:“怎么,没有提前布下埋伏?”
“埋伏对你有用吗?”白戍城问。
赤帝突然大笑,高空的旋风被他的大笑掀起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等笑声逐渐停止,赤帝欣赏地对白戍城点点头:“你比礼隐渊聪明,不错,她不喜这些小手段。”
“人类的决择要被她的意志左右,真是悲哀啊。”
白戍城感慨着,故意没有去看赤帝的表情。
“然后呢,赤帝光临白帝城,有何贵干啊?”
赤帝深深看了白戍城一眼,“听说你杀了我的部下。”
“你是来报仇的?”白戍城问,“赤帝真是爱民如子啊。”
“你不该出手的。”赤帝说,“王对王,将对将,你僭越了。”
白戍城笑了:“不好意思,我是白家人,不搞你们赫图那一套。对我来说,让蓝海的将士,让蓝海的百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你我最大的区别。”白戍城看着赤帝。
之前还没什么反应的赤帝,听到白戍城这句话,目光变得怪异起来,那是近乎怜悯与轻蔑之间的表情。
“看来赤帝很不同意我啊,您又是怎么想的呢?”白戍城做出个请的手势,“不如赐教一下?”
赤帝瞥了一眼脚下的白帝城,人们还在匆匆忙忙从城门撤离。
“你想拖延时间?”
“怎么?赤帝拖不起?”白戍城略带轻佻地说。
赤帝笑了:“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故事已经要结束了不是吗?”
“是啊,故事已经结束了啊。”白戍城神情严肃地看着脚下的白帝城,“被近乎全方星惧怕又崇拜的人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发动这样一场战争。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是说,你准备扯出你们那英灵殿的理论?如今蓝海优势大增,犹狐落败已经是时间问题,你觉得就凭赫图和龙族,你还能轻取蓝海?失败了,就连你们赫图人也活不下去哦。”
“人命……”赤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我可没有不尊重人命啊。我这不是在好好的和你平等地交流吗,面对你这个将要被我杀死的人,我可是在好好解答你的疑惑。”
“那我还要感谢你喽。”白戍城说,“可只是对我平等有什么用呢,其他人呢?下面这些人呢?”
白戍城指了指已经撤离出白帝城,正在向远处一路狂奔的各路人马。
“其他人?”赤帝好奇地四下看看,“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二人,还有其他人吗?”赤帝看向白戍城,那炽红的眼瞳却让白戍城遍体生寒。
白戍城产生了一种明悟,赤帝刚才那一番动作,并不是夸张的表演。
那是他的真情实感。
赤帝的意思他理解了——他尊重人命,但除了他和自己以外的人,都不算人。赤帝表现的很平静很正常,但内心的疯狂却比自己以前接触过的各种反社会反人类还可怕的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不算人是吧。”白戍城跟赤帝确认,“包括你的赫图国民?”
“看来我的同类并不聪明,喜欢废话啊。”赤帝悠长的叹息一声。
“那他们在你眼里是什么呢?”白戍城问赤帝。
“这你难道不知道吗?”赤帝反问。
白戍城一窒,“厉害厉害,其实真要说起来,大家对人命都不是很在乎,但能做到你这种程度的,那确实独一份……你这是把自己当成神了啊。”
“你想安置其他的名词也随你。”赤帝无所谓地说。
“可惜,你终究不是神。”白戍城极其轻微的叹息一声,却刚好可以传到赤帝耳边。
“我是不是,你反正是看不到了。”赤帝脸色有点冷。
“你说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是人,那又为何为赫图人争夺新的土地呢,你有些心口不一了哦,赤帝。”白戍城说。
赤帝沉默了,仿佛是被白戍城问到了痛处一般,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你错了,这可不是为了开疆拓土啊。”
“我懂了,就是为了消耗人命对吧。”白戍城做出用恍然大悟来嘲讽的神情。
“……神的烂摊子,我来清理一下。”赤帝却没有否认,随意说道。
“以前在方星各地出现的灭国级甚至灭世级别的禁咒,也是你搞得鬼吧。”白戍城说。
“可惜,小动作终究不会成功啊。”赤帝感慨,算是承认了白戍城的说法,“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白戍城表情冷下来,“所以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既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不是为了征服一切。这件事你承认了就好,我只是希望你亲口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赤帝又一次露出惋惜怜悯的神情:“可惜了,你还没有开悟啊。”
“听到了吗?你们老大都不拿你们当人呢。”白戍城却没有理会赤帝,向下方扬声发问。
白戍城随手向下挥舞一下剑鞘,一座建筑纸一样撕成碎片,露出里面的人。那建筑是一座牢房,里面是唯一没有被转移走的关押者——青雀。
“哦。”赤帝有些意外,“看来你还没有失去格调啊,不错。不过让青雀听这些是为何,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策反我的部下吧。”
“青雀统帅,你会被策反吗?”白戍城低头问青雀。
“我的命是王给的。”青雀冷冷回复。
“真忠诚啊。”白戍城感慨,他抬起头看赤帝,“我策反的不是她,而是其他赫图人。”
赤帝饶有兴趣地等着白戍城解释。
“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提前摆好水晶球了,刚才我们的谈话,已经被传向全方星了。”白戍城咧嘴笑笑。
赤帝点点头:“我知道了。”
“真淡定啊。”
“那些都不重要了。”赤帝死死盯着白戍城。
白戍城点头:“确实,都不重要了。赤帝,我问你,当初在中庸,是不是你攻击的我。”
“追踪龙族时路过,就随手给了你一下。”赤帝眯眼打量着白戍城,“经历过一番危机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实力大增,就像一个奇迹不是吗。不,应该说,神迹。成长前给予其必要的试炼,简直就像是……主角一样的待遇不是吗?”
“所以在我崭露头角后你很快就注意到我,赶过来了。”白戍城了然。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赤帝说。
“有。”白戍城停止身子,嘴上是嘲弄的笑意,“我想问问,你对外宣城自己是神使的时候,是何种心态呢?”
赤帝挑挑眉。
“毕竟你嘴上说是在清理神的烂摊子,自称神使,却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其实只是个被神抛弃的败犬,想通过消灭全人类引起神明再次注意的可怜家伙吧。”白戍城笑了。
“她是这么对你说的?”赤帝问。
“你觉得呢?”白戍城说说。
“呵……哈哈哈哈哈……”赤帝捂着脸仰天狂笑,“所以说,真是可悲啊……”
赤帝血红的眼眸从指缝中透出:“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要杀的不是这些蝼蚁啊。”
一盏金色光泽的青铜三脚杯出现在赤帝手中,强烈的能量波动从赤帝身周散发,带着浓浓的恶意和狂气。
回应赤帝这可怕气息的却是白戍城的轻笑。
“您可算有点认真了,这样的战斗才值得全力以赴啊。”
玉龙剑出鞘,天空染上一抹金色,与赤帝的红色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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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赤帝的神器吗。”白戍城打量着赤帝手上把玩的那个青铜三脚鼎。
“怎么,她没对你说起过?”赤帝啜一口杯中的液体。
“我只专注于我自己的武器。”白戍城甩甩玉龙剑,剑锋破开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啸,“我的玉龙剑,只能由白家人驱动,将我们的力量注入其中,激发的金色神力,无坚不摧,可以撕裂一切。”
“你是想套出我的神器能力?”赤帝玩味地看着白戍城。
“是啊。”白戍城承认。
“好,我便告诉你。”赤帝托起青铜三脚鼎,“神器名尊爵,能力很简单,便是增幅,增幅一切,百倍强化。”
“难怪你可以一人成军。”白戍城舔舔嘴唇,“神器的功效倒是简单粗暴。”
“那是因为这些不过是神明随意为之的结果啊。”赤帝笑,“这尊爵不过就是她用过的酒杯,沾染了她的唾液,便拥有了神力。像鲁纳的冰权剑,其实只是她吃过的棒棒糖。”
“倒是你的剑,是少有的武器所化,被神明直接使用,还沾染过神血。”赤帝看着那柄神剑,“就让我看看,你能有军神多少的威势。”
“可惜剑不是我最擅长的,尽管它已经让我强了百倍不止。”白戍城握紧神剑。
“已经为自己的失败找好借口了吗?”赤帝说。
“只是遗憾,不能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你。”白戍城说,“不过也无所谓,尽管我的追求是六边形战士,但人生本就不完美,就让我这个不完美的人,来挑战一下你这个拥有完美履历的人吧。”
白戍城将剑尖对准赤帝,精神束四散在身周,酝酿着攻击,同时防备赤帝的袭击。白戍城在水神大典上见过赤帝出手,经过神器增幅的赤帝可以在方圆百米内随意的瞬发高级魔法。白戍城自从见识到这招,就一直在构思解决的方法。
空气中出现一丝异动,白戍城敏锐的捕捉到空间中元素的一丝异动。那波动出现在……自己的体内!
白戍城的后方出现一圈音爆,他与赤帝的距离瞬间拉近。白戍城以自己强悍的身体进行急速的横移躲开原地的魔力波动,并且近身赤帝,提剑直刺,竟是要直接强攻。
赤帝面对白戍城的刺击开始暴退,速度不亚于白戍城的冲刺。白戍城刺,赤帝便退,最终白戍城前冲的势头放缓,赤帝脱离了刺击的范围。随后剑身的金光透体而出,以更快的速度直冲赤帝心房。赤帝鬼魅一般横移,躲过了这金光的穿刺。而白戍城顺势横砍神剑,金光从剑身延长数十米,如同一柄巨斧朝赤帝看去。
赤帝身形一矮,在空中降了几分,而那金光得势不饶人,又向下劈来。赤帝却似乎早有预料,将手中的小小酒杯抬到最高,正好迎向急速劈来的金光。金光崩散,赤帝则在酒杯制造的缺口出安然无恙。
“看来瞬发魔法的小手段是奈何不了你。”赤帝看着白戍城原先的位置,一枚硕大恐怖的火球正在消散。刚才的一系列攻防,不过是在一次火球术的爆发之间。即使是瞬发魔法,也让赤帝分出了部分注意力。被以精神力见长的白戍城抓住机会连连得手,逼得赤帝都只得退却。
不过看到赤帝已经缓过来,白戍城便不再强攻,收起攻势观察赤帝的下一步动作。
赤帝将尊爵转托为握,抓住杯身,以握剑的姿势持尊爵。随后尊爵的杯口喷薄而出一道凝练的红光,长一丈,杯口粗细,形成一柄超长的大剑,散发剧烈的能量波动。剑身周围的风因为高温纷纷逸散,扭曲了剑身的光线。
“果然我们的战斗还是要以剑来结束啊。”赤帝大笑着将那火焰大剑劈向白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