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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你干什么!”姜如辛看到自己儿子血肉模糊的背,吓得赶紧扑过来想组织傅南生,却被林清平拉住。
  “重塑骨血,当然要剥皮抽筋拔骨,否则如何涅槃重生。”
  ☆、前尘往事
  那一晚,宁疏做了一个梦。
  梦境迷迷蒙蒙, 她是梨园的小花旦, 坐在墙边的葡萄架下, 一边修补着今晚的名旦映映雪姑娘的头饰贴片,映映雪姑娘内院唤道:“小宁,今天晚上有贵客要来听戏, 你快些贴补,别耽误了时辰。”
  “好的, 映雪姑娘。”宁疏连声答应下来,嘴里轻声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忽听得叩门声惊扰佛堂, 世外人苦修行了却尘缘。”
  忽而,外面有人叩响了篱笆门。
  宁疏抬起头,却见来的人, 却是一身戎马军装的叶英俊。
  “弟弟来了?”宁疏笑起来,却见他穿着规整的军装, 笑容倏尔收敛:“又要走?”
  叶英俊走过来, 牵了椅子坐到宁疏身边, 从包里摸出两个冰糖葫芦:“给你带了好吃的。”
  宁疏背过身去, 不肯理他:“回来呆不过一个礼拜, 又要走,你还真是忙得很。”
  叶英俊将冰糖葫芦喂到她嘴边,宁疏赌气推开。
  叶英俊叹息:“国破山河在,不能不走,等到战事平息, 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宁疏敛着眉头,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冰糖葫芦,对他说道:“就这样说好了,你我,还有映雪姑娘,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叶英俊抿了抿嘴角,轻轻抚着她乖巧的脸蛋:“你和我,没有映雪姑娘。”
  就在这时,映雪姑娘从房间出来,看到叶英俊,连忙挽了挽耳际的发丝:“英俊来了,怎么,又有战事?”
  “嗯。”叶英俊起身,不咸不淡应了声。
  宁疏看着映雪姑娘眼眸中闪动的情愫,她嘻嘻一笑,说:“映雪姑娘,我先进屋贴补头饰,你跟我弟好好道别哦!”
  “姐,你等着我回来。”叶英俊叫住她:“一定记得等我。”
  “我当然会等你啊。”宁疏说:“你是我弟弟哎。”
  一刻钟后,映雪姑娘回了房间,脸色低沉。
  “映雪姑娘,你跟我弟弟说什么?”宁疏好奇地问。
  “他说让我好好找照应你,在这班子里别让人欺负你了。”
  当天晚上,梨园迎来了一位贵客,包了今天的场子。
  却不知是怎地,那一晚梨园的名角映雪姑娘见了红,闹起了腹疼,死活不肯上场,可是包场的那位爷,轻易得罪不得,班主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这时候映雪姑娘出了主意,可以让宁疏顶替她上场。
  宁疏平日里跟着映雪姑娘吊嗓子,本事是有的,《墙头马上》的唱本也熟悉,只是从来没有登过台,紧张得脸蛋都白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宁疏被上了面妆,戴上了头饰,这就被推上了舞台。脚底下一片轻飘飘,浑浑噩噩中,唱起了:“出绣房再穿过荼靡架底,绕池塘踏曲径芳草萋萋,到花园探外界恍若隔世,霍然见心晴朗杏眼迷离。”
  她声音略嫌稚嫩,不过克服了心头的紧张之后,便咿咿呀呀从容唱了起来。
  “小姐,你瞧,这墙外的景色多好看呀。”
  “是呀,好一派□□也。”
  便在这时候,她秀指一点,却见台下有一英俊男子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眸色深沉如夜,目如寒星。
  宁疏倏忽间心底头涌起两句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用来形容他的深邃的眉眼,岂非正好。
  恰是这时候,轮到旦角的唱词,看着台下的男子,她竟然愣了愣,没跟上节奏,漏掉了两拍。
  惨了惨了,要在他面前丢人了。
  她立刻开口唱道:“看墙外红男绿女将春踏,无意为叉子千红春天迷,唯感叹□□匆匆如过隙,惜芳菲莫负明媚花期。”
  糟糕,为什么声音在抖,啊啊啊,完蛋了!
  班主在台下面急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果然小丫头还是小丫头,哪有什么经验,这下可完蛋了,梨园班子的招牌都要让她砸掉了。
  那一晚的场次,尝过了墙头传情这一出,便结束了,下一场在明晚,宁疏晚上回去之后,被班主狠批了一顿,连带着映雪姑娘也跟着挨骂。
  班主走后,映雪姑娘将宁疏拉倒边上,神秘兮兮问道:“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陆家的大少爷啊!”
  “咦?”
  宁疏想起刚刚台下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她不禁红了红脸:“他…很好看啊!”
  “陆家可是咱们江城首屈一指的商户,听说生意遍及全国,大少爷刚从国外留洋回来,思想新潮,一般而言这种维新人物都是看不上咱们这些唱戏的,不过这位大少爷真的很喜欢听戏啊,经常光临咱们梨园班。”
  “这样么。”宁疏说:“以前都没有见过他。”
  “以前你都不上台露脸,那有机会见他,今天这出《墙头马上》是他最喜欢的本子,明天也许他还会来呢,明天你还想上么?”
  “我今天表现不好。”宁疏垂首,失落地说道:“唱慢了好几句。”
  “没关系,明天我依然装病,这样你就能上台了。”
  “装病?!”宁疏难以置信看向映雪姑娘:“你是装的啊?”
  映雪姑娘眼见说漏了嘴,连忙圆道:“哎呀,我这不是为你制造成名成角儿的机会么。”
  “啊,谢谢映雪姑娘,可是我今天搞砸了。”
  “没关系,第一次登台,不怕出差错,有经验之后,就会好起来了。”
  宁疏一整天都在准备,可是晚上班主说什么也不肯让宁疏上台了:“映雪姑娘,今天晚上说什么,你都必须上台,咱们善徽班的名声招牌,可全都落到你的身上了,那小姑娘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再积累积累。”
  宁疏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班主和映雪姑娘的讲话,忐忑难安,班主应该不会再让她上台了吧。
  果不其然,映雪姑娘走出来,只能无奈地对她要摇了摇头:“过来给我上妆面儿吧。”
  “好的映雪姑娘。”
  虽然知道不能强求,但是宁疏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失落,她其实挺想唱的,唱给那个人听。
  映雪姑娘登台的时候,她便躲在台幕后面偷偷打量那个人,他眉目清隽,举手投足气度不凡,真的好生英俊啊!
  这时候姑娘晓红端了茶水瓜子盘出来,宁疏问她:“可是盛给那位先生?”
  晓红见宁疏脸色绯红,立刻知晓了她的心思:“哎哟我独自有点痛,小宁你帮我给陆先生盛过去吧,谢谢你!”
  宁疏接过了托盘,冲她微微一笑:“谢了。”
  端着果盘来到他面前,宁疏的手一个劲儿地颤抖。
  他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的角色,低声对身边人说:“李千金似乎不是昨晚登台的那位。”
  边上人解释:“昨晚名旦映雪姑娘身又不适没能登台,临时替换了人。”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不再多言。
  宁疏将茶水盘盛到他的面前,说道:“先生慢用。”
  感受到他目光望了过来,宁疏心里头突突的,感觉天旋地转,脸色更加绯红。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只驻留了一小会儿,便已开了,宁疏却感觉那几秒钟,是她人生里意义最重大的时刻。
  以后无数个夜晚里,她都为那几秒的停留而心悸。
  再见到这位陆家少爷,是在女师高的学堂外,台上有激进的学生正在发表演讲,下面站了不少青年仁人志士,呐喊宣誓。
  “同志们,华夏已经到了灭族灭种的时刻了,外敌环伺,可是国内还是四分五裂,军阀割据,各自为阵,根本不顾咱们家国破碎。”
  “同志们,咱们要团结起来,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一时间群情激愤,宁疏被激动的人群挤到外面,她伸出手,也想要跟着喊几句口号,却险些摔倒,便是这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
  宁疏回头,英挺的面容映入眼帘。
  这双眸子,怎地这样熟悉。
  这不就是她如杜丽娘般春日里入梦幽会的心上人么?
  “你是…李千金?”
  “嗯?”
  他扶稳了宁疏,倏尔笑了起来:“我记忆力应该不错,你是那日登台出了洋相的李千金。”
  “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的李千金。
  隔着浓墨重彩的面妆行头,他竟能一眼将她认出。
  宁疏臊红了脸:“对,对不起。”
  他清浅一笑,竟然笑出了风光霁月的神采。
  “对什么不起?”
  “先生您包场看戏,我没有唱好,让您错付了茶钱。”
  他说:“凡事总有第一次,以后慢慢练习,总会好的。”
  宁疏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谢谢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宁疏,安宁的宁,疏影横斜的疏。”她脸色越发红润,鼓起勇气,问他:“先生您呢?”
  “我姓陆,名铮,字南生。”
  “噢,南生哥,你好。”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