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迅速定下身,再次而来,赵容祁推开珂玥错身闪过躲过,捡起方才落剑,与他刀剑相击,将黑衣人引向自己,其余之人齐齐攻向赵容祁,招招致命。
赵容祁发现来者提剑只向他而来,他便宽心了些,忙里脱身看向珂玥,示意她速速离开。珂玥哪会放赵容祁一人在此,她已然顾不上什么危险与害怕,握着方才夺下的匕首,便杀向黑衣人中。
刀光剑影间,血染刀剑,赵容祁寡不敌众,黑衣人又似不要命般,银晃利剑向赵容祁心口刺去,赵容祁欲后退,但四面围堵,握剑先其一步侧身制敌,不料后方利剑直横,插中肩膀。
白剑入膛,鲜血而出,浸染衣裳,赵容祁觉痛,踉跄几步,那人速速拔了剑,准备再向致命处刺去。他皱眉,忍痛提剑,出剑之快,便已剑架其脖间,毫不犹豫狠力刺去。
珂玥见状,手中力道重了些,勉强闪过黑衣人的剑,趁他闪躲间快剑将他刺死,向赵容祁而去。赵容祁伤口鲜血流失更多,面上渐渐泛白,珂玥看得心颤,红了眼,心中已是懊悔千遍。
她悔自己明知道近日不平静还执意要出宫,悔自己当年为何不好好习武,这样就可以像令心一样助他之力。
珂玥悔恨的目光赵容祁看了心痛,想将她搂在怀中,可此时却顾不上她,无法伸出手,他提着剑,冷眼看着眼前依旧站定的几名黑衣人,忍痛握剑向其而去。
二人与黑衣人几番周旋,血气四散,一人摔至楼下,打斗声引起众人注意,看客惊叫着逃散。带头之人见状,向同伴使了使眼色,几人立即加快了动作,逼得赵容祁连连后退。
黑衣人本对珂玥有所顾忌,但珂玥却进攻而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动手,两人将珂玥缠住,另外几人围击赵容祁,赵容祁看着珂玥无力招架之势,想着如何去救,分神间,一名黑衣人乘他不备一剑向其刺去。
待赵容祁回神间,已然来不及闪躲,却未料珂玥向他扑来,厉剑刺中珂玥。冰冷的长剑刺入她胸膛,寒意渗入体内,珂玥无法承受,痛苦叫得低唤一声。
握剑黑衣人一惊,迅速拔了剑,珂玥终是无力承受,倒入赵容祁怀中。她半阖着眼,抬眼望着赵容祁杀红了眼的双目,心中竟是庆幸。
“玥儿——”珂玥倒入怀中那刻,撕心裂肺之声响彻,可她渐渐模糊了眼,一时看不清赵容祁容貌,声音亦渐渐消远……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玥玥:……扎玥了老铁……
☆、昏迷
茶楼骚动引得街上一阵骚乱,令心正在回来路上,见众人从茶楼方向跑出,心中一慌连忙向茶楼奔去,令飞发现后,安置好锦玉立即赶去。
待二人前后脚到二楼时,打斗声已停止,但仍有血腥味传来,令心握紧了剑,挥剑入屋时,一众黑衣人倒在血泊中,赵容祁面目寒色的紧抱着珂玥蹒跚向外走来。
珂玥面色煞白,无知觉的任由赵容祁抱在怀中,胸口是触目惊心的红,令心脚一顿,令飞亦在门口站定,一时间不敢靠近,待令飞回过神,立即上前探查赵容祁伤势。
赵容祁衣带血,身上带着几处剑伤,抱着珂玥的手却未松,“爷……”令飞垂手站在赵容祁面前,心中满是自责,看着珂玥的模样,怕是命悬一线。
令飞恐赵容祁失血过多,想接过宋珂玥,但赵容祁却不肯松手,只是气若游丝道:“马上回宫,去找荀太医来为太子妃诊治!”
令心回过神立即去楼下牵马车,赵容祁身子斜了斜,吃痛得半跪在地,他撑了撑身子,抱着珂玥不愿放手。他疲惫的垂目看一眼珂玥,身上的伤口撕扯着,可却敌不上心间一丝悲痛懊悔。
赵容祁抬头凝眉看向倒地的黑衣人,目光冷冽冷声道:“将消息散出去,就称我命悬一线,太子妃为救我受重伤。”
他要将每一剑都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以千万刀奉还!
赵容祁遇刺的消息在他回宫后没多久便传得满城尽知,宫中朝堂四方波动起伏,赵容卿门下之人显露水面,周太傅与蓝隽等人忙得焦头烂额,霄合宫忙乱一团。
燕帝虽已下令彻查此事,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霄合宫,连燕后也不得入内。燕帝此命令让众人猜测纷纷,一时间将赵容祁的伤势传得恶劣,那些还在坐山观斗的人也按耐不住,探着燕帝的态度意欲倒向赵容卿。
让他们决定倒向赵容卿的,是燕后在燕帝宫前求去霄合宫却不得见,而江贵妃却依旧自由出入燕帝寝殿,这一做法不禁让众人怀疑,燕帝是否放弃太子要立五皇子为储君。
要说不想赵容祁出事的,除了周太傅等人就是林家了,林央人虽在霄合宫,却不得进入赵容祁的寝殿,每日看着荀太医进进出出,论她如何探问,荀太医也未向她透露什么,更别说令飞令心处了。
林家恐赵容祁出事失势,反赵容卿登位,那日后林家地位岌岌可危,况且自己女儿才嫁入太子宫没多久,若是赵容祁去了,林央的后半生也不好过。
赵容祁寝殿中每日的汤药换了又换,一连五六日也不见有平安消息传出,有人盼着赵容祁死,有人等着赵容祁醒,连霄合宫的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殿下虽有伤却无大碍,只是整日坐在床前守着太子妃醒来。
令心守着门口,远远看着赵容祁寂寥的背影坐在床榻边,手紧握着床上人,宋珂玥一动未动,赵容祁也不曾起身。她望着二人,胸口堵得不像话,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守着罢了。
飞端着药走了进来,他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声示意一声,令心回过神后垂了头。他叹了一气,将药碗递给令心:“端去吧。”
令心看着药碗,点了点头后才接过端了进去。她走到赵容祁身旁,看一眼紧闭双眼的珂玥,将要呈给赵容祁,担忧道:“爷,先喝药吧。”
赵容祁目光停在珂玥身上未动,令心又低低叫了一声,半响他才接过药碗,一口气灌入口中便又将心思放在珂玥身上。
令心攥着碗的手紧了紧,站在原地许久,正欲走时,赵容祁突然开口,“外头如何了?”赵容祁的声音很低,还带了几分黯哑,目光无神且深沉。
令心听清后,立即回答道:“一切如殿下所料,五皇子虽未说什么,但他门下党羽纷纷开始行动,想必等我们查清后,五皇子方定有大动作,到时候一切呈给陛下,陛下定会相信殿下所说的。”
“嗯。”赵容祁听着令心的话,沉缓应了声,他看着面无血色的珂玥,丝毫不见她往日的鲜活,他握着珂玥的手紧了紧,冷声道,“还未查出杀手是赵容卿哪找来的吗?”
令心闻言低了头,轻声回答没有。
赵容祁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又冷了几分,令心也疑惑,明明赵容卿与晋平王处都安排了足够的人手,若是有所行动,他们应当是知道的。
他们却探不出赵容卿与晋平王动手的迹象,可要说不是赵容卿,那也是不可能的。赵容卿沉寂这么久,就是在等赵容祁出事。
“或许五皇子找的不是门客而是江湖上门派养的杀手?”令心犹豫了会儿还是向赵容祁说出自己的猜想。能将他们安排的暗卫都解决,这班杀手能力定不弱。
赵容祁听了暗思片刻,而后道,“去查吧,任何人都不得放过。”他低头吻在珂玥冰凉的手上,继续说,“让令飞去查,然后继续让太傅和蓝隽在赵容卿党羽中煽动。”
令心应下出去后,荀太医便携着药匣进来,赵容祁看到他还未起身,荀太医见他又如此坐在这,白眉皱了皱,冷幽幽道:“殿下,你若不信老朽医术,大可不必让老朽来,反正太医院人多得是。”
赵容祁苍白的脸抬起看了荀太医一眼,在老头子的吹胡子瞪眼中败下阵来。他起身伸手示意荀太医坐下,但未开口向他承诺什么。
荀太医冷哼一声,还是顺势坐下,打开药匣拿出针灸,为珂玥施针。
“一冷一热的时候,可别忘了老朽教过的方法。”荀太医收了针,毫不客气的对赵容祁吩咐着,而后对着自己救人能力不加掩饰的一番夸,“太子妃这剑悬得很,药虽下去了,可这命还悬得很,不过幸亏有老朽在,料想出不了几日,太子妃定能醒。”
赵容祁站在一旁应了一声,令心远远候在门口,心中叹了一口气,想着,荀太医三天前也是这样说的。
可荀太医的医术是列国中出名的,若他也救不了珂玥,那便没人有办法了。虽然珂玥未过危险,但好歹她目前尚有气息在,除了荀太医,别无他法。
荀太医临走前,赵容祁又问了他晋平王那的情况,老头却依旧说着老话:“殿下,老朽只是一名医者,朝事老朽不懂,老朽已将所知的都呈于皇上了。”
赵容祁见问不出什么便让令心送他出去,荀太医走前还对赵容祁一阵念叨,让他去休息。
荀太医走后令心也小声让赵容祁去休息,赵容祁只是摆摆手,凝眉不语,转身坐回榻上,静守着珂玥。令心见状,短叹一气,也继续在门外候着,顺带关了门,眼不见为净。
赵容祁看着床上的珂玥,心中乱作一团,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涌到喉间,看着她脸色惨白令人揪心的模样,又觉任何话都是徒劳,从前未说出口的话,如今无人听,说了也只是多言罢了。
往日便是皇爷爷说他自负,他也是不愿承认的,可此次之事,确是他想的过于简单,才会失策害了珂玥。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这样,不论是他死还是生,好歹她还是鲜活的她。
赵容祁眉头紧皱,深暗眼底中是望不尽的悲恸,他探出手,手触到珂玥冰凉的额,抚过她的眼与脸颊。他收回手,低头垂目,一声声地唤着:“玥儿……玥儿……”
床上的人丝毫未有动静与起色,殿内静得渗出冷意,赵容祁的声音沉缓低哑,透着的是深深的无力与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玥玥:导演,我是快领盒饭了吗?
某喜:没啊。
小玥玥:那我为什么还不醒!(摔(#‵′)凸!)
☆、醒来
年末将至,已然快过春节,朝堂与宫中忙得不可开交,往年事务繁多的太子宫,却因赵容祁遇刺之事,难得静了下来,成了宫中最突兀的存在。
珂玥一连躺了七日,她恢复意识睁眼醒来时,抬眼是熟悉的幔帐纹饰,屋内沉香飘然,暖意微醺,她动了动手,有些负担,偏头看去,是赵容祁握着她的手。
赵容祁紧握着珂玥,另一只手略撑额头闭眼休憩,不知他坐了多久,只是一眼望去,满目倦容,丝毫不似往日神采,紧皱的眉间,即使在睡时也未放松。
珂玥愣了,喉间涌动想说什么,可她没有说话的力气,最后只是虚虚一笑,眼底流露的是庆幸与心疼。
赵容祁似乎察觉了什么,眼皮动了动,还未睁眼,先下意识收紧掌中的小手,待他醒来,对上的是珂玥盈盈浅笑的笑靥。
一时间,赵容祁竟不知说什么好,二人相望,无语却又胜过千言。良久,赵容祁握起珂玥手,低头在她手间蹭了蹭,他才如释重负的满足一笑。
珂玥见赵容祁笑了,倦容似乎散了大半,她亦跟着放下心来。
“醒了便好。”赵容祁开口对珂玥低语,声音沙哑低沉,“日后再也不可如此昏睡了。”说罢释然一笑,好似珂玥只是睡了长觉般。
珂玥眼眶一红,动动嘴唇,想说话,赵容祁见状伸手抚上面庞,问她要说什么,珂玥眨了眨眼,半响才黯哑道:“渴……”
赵容祁手上动作一顿,原以为珂玥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他无奈笑道:“还有呢?”
“还有……”珂玥虚弱的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想了会儿突然记起什么,眼底眼神跟着闪熠起,“饿了。”
闻言,赵容祁的笑凝住了,抚摸珂玥脸颊的动作变了,不动声色的转为在她的脸颊旁轻捏了捏。捏了会儿,还未用力就松了手,对珂玥说声等着,便起身去唤芸茹。
赵容祁向外走着,身后床榻上的人传来低低的笑声,赵容祁没回身,但笑已溢上面容。
芸茹与齐姑姑小湫听闻珂玥醒了,心底皆止不住的高兴,连忙按赵容祁的吩咐去为珂玥备膳与去找荀太医。
赵容祁回到屋内,珂玥正挣扎着起身,想坐起,赵容祁快步走近,将她扶住,微怒道:“伤还未好,折腾什么?”
珂玥看了眼赵容祁,轻哼了声,依旧挣扎着起身,赵容祁沉默片刻,语气和缓些,问她要做什么。
“我方才看到屋外下雪了?”珂玥向赵容祁询问着,血气还未恢复,语气听起来却格外激动。
如此一问赵容祁便明白了,沉默着将窗子开了小角,而后将珂玥扶起,为她将毯子盖好,不放心的嘱咐道:“不可久坐,等伤好了,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看。”
珂玥看着外头飘雪,闻声目光转向赵容祁,垂目浅笑,伸手去握赵容祁,赵容祁坐在珂玥身侧,陪她静坐着。
往日他会去逗珂玥,爱看珂玥气急害羞的模样,可此时这么静坐着,已然很是知足。
窗外雪花缓缓飘落,落在一角红梅上,堆砌在一起,压得它抖了抖,又是一场飘雪。身侧之人难得安静,赵容祁看着珂玥,想着差不多该关窗了,珂玥却望着外头出神道:“想敬玄了。”
陈国冬日鲜少下雪,一年寒冬皑皑白雪覆盖了陈宫,敬玄那时才学会骑马,他骑了一匹红枣马,马蹄在雪地中打滑,他却非要骑,说要为珂玥去梅园取梅花。回来时,马蹄铮铮,马上的少年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意气风发,手中的梅枝亦格外红艳。
珂玥絮絮叨叨的对赵容祁说了好多少时的事,从前在睡前,也曾听珂玥说过些,但今日她似乎格外思慕千里外的亲人。
“玥儿,我们还有很多日子可以说。”赵容祁在珂玥额上落了一吻,而后望着她低语一句,眼底神色很是认真。
珂玥笑着应了声,她没多想,只是望着那雪,忽然就想敬玄想师父念桓了,大抵是中了剑,人也患得患失起来。
珂玥伸出手,抱住赵容祁,头抵在他温热的胸膛,手抚上他中剑的地方,轻声道:“还疼吗?”
珂玥感到赵容祁笑了,怀中更温暖了几分,随后他严肃道“还问我?若是下次再这般,那你生我便生,若要死,那也一起死。有些事,不该你来承受。”
珂玥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赵容祁,似乎不大乐意听他这话,“你不会死,敬玄也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珂玥闷声说完这句,便将头埋入赵容祁怀中。
赵容祁心间一软,怀中柔软的小人似乎又瘦弱了几分,他伸手抚上她的背,低头说了一字好。
“何人所派的可查出了?可是晋平王与赵容卿?”珂玥还赵容祁怀中缓了会儿,平静些后才抬头问他。
赵容祁听罢,神情冷了几分,淡淡点头道:“他二人定是有关系,不过,那日的刺客却不是他们底下所派的人。但,一切应当快了……”
珂玥看着赵容祁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如今呢?”她知道赵容祁性子有些暴戾,此次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珂玥也担心,除了赵容卿,是否还有千万个赵容卿?
帝位杀戮争夺的,自古便是没有停歇的。
赵容祁知道珂玥所担心的,将这几日计策讲与她听,以便让她心安。前几日朝堂上已有人上奏提议立赵容卿为太子,燕帝虽驳回,但也并未说什么,昨日提议的奏折便更多了,算定了赵容祁回天乏术。
这让赵容卿举动又大了几步,燕帝昨日来霄合宫,显然已对赵容卿不满,但他对赵容祁也并未有好语气,反而冷声警告“赵容卿做的事,未必是你不会做的,若这大燕你坐不稳,朕大可换人”。
珂玥听赵容祁淡然说此话时,心想燕帝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但她可以感觉到,燕帝心底还是更喜欢赵容卿的,只是他的理智让他选择赵容祁。
珂玥看着赵容祁的如墨的眼眸,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作罢,有些话安慰起来不痛不痒,反倒伤人。
二人相拥说着话,珂玥东拉西扯的,赵容祁静静听着,也不烦,待珂玥语气越来越弱了,他才打断她,让她躺下,而后去将窗子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