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不甘心,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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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秦秋婉正和楼母在院子里闲聊谈心,婆媳俩都有心,相处得挺不错。
有敲门声传来,婆子不在,秦秋婉亲自去开。
看到门口的姜夫人,她有些意外:“你怎么还上门呢?”
又一次告状不成,姜夫人又被讹诈了一间铺子,简直就是记吃不记打。
姜夫人并不想来,可她不甘心让揍了儿子的人逍遥法外,今日上门,就是为了套话。
“你有空么,我们谈谈。”
秦秋婉摇了摇头:“我要陪婆婆,没空跟你废话。”
姜夫人假装没听见这话,自顾自问:“兴盛挨打的事,跟你无关?”
“他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挨打了就来找我,哪有这种道理?”秦秋婉嘲讽道:“他缺德事做得多,在我看来,他挨打也是活该。”
姜夫人眯起眼:“你恨他?”
“对啊!”秦秋婉颔首:“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问你要那么多东西。”
言下之意,她的恨意已经用铺子抵了。
秦秋婉活了这么久,想要从她口中套话,基本不可能。
姜夫人又说了几句,还是一无所获。秦秋婉没耐心应付,很快就把人给打发了。
站在街上,姜夫人满心烦躁。
她心里明白,打儿子的就是这俩人。她也想过找人报复,可她又怕把李幽兰给逼急了之后说出大儿子的秘密,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不好。
总是右想之下,她去了郊外。
这把柄若是不存在,她便可随意施为。那武安侯世子都住了半年了,也该回京城去了。
秋日里的郊外一片寥落,处处都是荒草,之前景致不错的吊脚楼,似乎也荒芜了许多。姜夫人很顺利地进了门,几个月不见儿子,甚是想念。
看到儿子,她霍然起身:“兴耀,你好像瘦了。”
姜兴耀和武安侯世子住在这里,平时没人打扰,两人的感情不错。之所以不回京城,一来是武安侯世子不想回,二来,姜兴耀也有意阻拦。
因为他无意中探听到,世子在京城侯府中还有几个相好。并且,侯府有意让他成亲绵延子嗣。
只这两点,姜兴耀就知道,若是回京,他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绝不会有如今的清静。他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多久,只是想回京的日子晚一点,更晚一点,让两人的感情更深些,如此,哪怕到了侯府,他的处境也能好点。
武安侯世子一般是不愿意见姜夫人的,看在心上人的份上,他得伏小做低。但冲着一个商家夫人,他实在做不到。若是高高在上不搭理人,心上人看了大概也不高兴,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趁着世子不在,姜夫人急忙将家中最近的处境说了,尤其强调了李幽兰夫妻俩捏着把柄问她讨要好处的事。
姜兴耀对于自己的那个冲喜妻子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以前也听母亲抱怨过,记忆中,那是个挺麻烦的人。听着这些,他皱起眉来:“她既然要离开,那咱们放手就是。何必跟一个孤女计较?还有二弟,实在太任性,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他也不是非她不可,为何非要找和她容貌相似的女人?那楼宇是个秀才,本身能力不弱,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人惦记?要我说,二弟也是活该被揍。”
姜夫人跑这一趟,并不愿意听儿子说这些话,这么久不见,她也一见面就与儿子争执,不接这个话茬,转而试探着问:“你和世子如何?”
姜兴耀垂下眼眸:“挺好的。他已经答应过,等回到京城之后,让我帮他管私房,对外做一个管事。”
对于商人来说,能够做侯府世子身边的得意人,已算是一步登天。这以后家里要是有孩子读书,凭着这一层关系,出将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提以后,世子和太子是血表兄弟,找上门来的人不要太多。见不到世子,那就肯定只能求他身边的人。儿子虽不是官员,却能让官员送上厚礼小心翼翼相求……姜夫人大喜:“这挺好的啊!”她戒备地看了一眼周围,声音压得更低:“这已经定好的事,你倒是赶紧跟他回京把此事兑现啊!”
姜兴耀抿了抿唇,不想说世子其余的相好和即将被逼着娶妻的事,只道:“我心里有数。最迟不过冬日,我们就会启程。”
得了确切的答复,姜夫人吐了一口气。那就再忍这对夫妻几个月,到时候,先找人揍他们一顿泄愤,再谈其他!
她打算得好,可回家看到受伤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心里憋屈。一般人得知家中搭上了世子,都会客客气气,偏那夫妻俩不吃这一套,实在让人憋气,她也不能为了这点事去麻烦世子啊……又给自己打气,再忍三月,就能舒心了!
就在深秋时,汪家出了事。
之前汪家手中捏着李家的地契,每年的出产都由汪夫人收了。手头一宽裕,李氏就难免大方,不止送了两个孩子读书,也从不让二人手头拮据,就怕他们被人看不起。
可后来地契被追回,往年都有的租子今年突然就没了,李氏手头也大方不起来。
可兄弟两人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结交的友人也都是手头宽裕的,这手头紧张,一开始还能蹭……可也不能长期让别人请客,都说人穷起贼心,兄弟俩也一样,手头没了银子,两人刚好得知了一个同窗的把柄,于是,借着此事经常讹诈。
这些事情,李氏都是不知道的。眼看两个孩子没有回来逼她拿银子,她以为孩子变得懂事,每每想起都挺欣慰。
那个同窗今年十七不到,并没有兄弟俩以为的那么富裕,为了满足兄弟俩越来越大的胃口,他不忍心逼迫家中,便出手偷拿了别人的银子。
和兄弟俩做同窗的都是家里勉强能够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这银子丢了,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然后就查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到了公堂上,就将兄弟俩招认了出来。
秦秋婉得知消息后,对此并不意外,就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平时就爱占人便宜,兄弟俩又能好到哪去?
第564章 最后一个原配 二十二
李氏做梦也没想到, 她有朝一日会被请到公堂上。
之前李幽兰使劲让她写下字据,那时候她就怕事情不好收场,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了两个孩子, 还咬牙将钱财还了回去。
都这么小心了, 还是避不开。
那个被汪家兄弟威胁的半大孩子姓龚,单名一个磊。今年十五,读书七年,就因为和夫子的女儿互生情愫, 两人暗中来往。但是, 夫子直言过,不会让女儿嫁没有功名之人。在夫子看来,连秀才都考不上, 那就是个废物。这样的人,女人嫁过去之后, 一辈子都要为他操劳。
因此, 龚磊在发现二人的感情被人看见之后, 很是紧张,就怕夫子一怒之下不再教导自己, 和佳人彻底没了可能。因此, 对于汪家兄弟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他家境也不宽裕, 根本就承受不起兄弟俩的花销。跪在公堂上,龚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对于夫子来说,名下三个弟子弄成这样,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外人会以为, 由他教出的孩子,品行有瑕。天地良心,夫子真的是用心教导了的。
倒是边上夫子的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一是感动于情郎为自己的付出。二来,事发之后,夫子知道了原委,就已经告诫过她,无论龚磊能不能脱身,这门婚事都绝不可能,她如果执意要嫁 ,那就不要再回来。
身为夫子的女儿,从小读圣贤书,知道不孝不悌者不配为人。所以,她没有背叛父亲跟人私奔的想法,此时哭得伤心,也是为自己这有缘无份的感情。
无论缘由为何,错了就是错了。大人依律将三人下了大狱。
偷东西的龚磊也是受害者,又因为东西没偷成,可从轻发落。可汪家兄弟俩讹诈别人,逼其偷盗,真计较起来,两人的罪名都不轻。
汪家夫妻俩焦急不已,关键是两个儿子都被卷入进去,若是不得脱身,名声保不住,他们夫妻俩老了怎么办?
李氏急得嘴边都起了燎泡,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师爷那里得知。如果能够把兄弟两人讹诈来的银子通通还上,或许可从轻发落。
总算找到了法子,夫妻俩不敢怠慢,结果一打听,却得知兄弟俩在这短短的半年里竟然花了近百两银。关键是,这里头还有不少是龚磊跑去找别人借的,甚至还有利钱。
得知数目的一瞬间,李氏只觉眼前一黑,早知如此,她咬牙挤银子,也绝不让兄弟俩手头拮据。要知道,之前兄弟两人从她手头拿银子,两年都花不了这么多。
为了两个儿子,还不起也得还。夫妻俩回家变卖了宅子和铺子,凑足了七成,剩下的三成只能找人借。
可此事恶劣,几条街上的人都听说了,所有的亲戚友人都不肯帮忙。不只是怕夫妻俩还不起,也是觉得两个孩子品性不佳,不值得相帮。
无奈之下,李氏想到了李幽兰。
听说过这件事后,秦秋婉就猜到李氏兴许会找上门。她并没有刻意躲,日子还是照旧。
这一日傍晚,秦秋婉从外面回来,因为离铺子很近,她基本都是走路,偶尔楼宇还会抽空去接她。
楼宇这两日正在死啃诗书,秦秋婉不想打扰他,便提前回,有事打发走了丫鬟,所以,回去的路上就剩下她自己。
还没靠近大门,突然从巷子里风风火火冲过来一个人。秦秋婉往后退了一步,当看到面前疯婆子一样的李氏时,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了出来。
比起秦秋婉刚来李氏去姜府时的光鲜亮丽,此时的她面容憔悴,眼睛血红,头发凌乱,看起来格外狼狈。
“姑母,你怎么这样了?”
李氏面露尴尬,其实,她是有些恼面前的女子的,如果不是李幽兰不记恩情非要把那些地契拿走,她也不会缩减兄弟两人的开支。不缩减银子,两人也不会为了撑面子跑去讹诈人!
当然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如果争执起来,两家只会撕破脸。
虽然这两家的情分早已不在,可面前的女子是李氏最后的希望了,她咳嗽一声:“幽兰,你这是从铺子里回来?”不待秦秋婉回答,她自顾自继续道:“我有急事找你,本来想去铺错,子的,可又怕打扰了你的客人。”
这话说得好像她多贴心似的。
秦秋婉颔首:“有话就说吧。”
“你两个表兄弟出了事,你听说了吗?”李氏看出来了她眼神里的不耐,怕自己被赶走,便也不再迂回,开门见山道:“你拿走地契之后,我手头不宽裕。连带得他们俩手头拮据,所以做错了事,衙门那边要给他们入罪……他们还这样年轻,如果去了大牢,这辈子就毁了。你也不希望他们如此,对不对?”
她只是随口一问,本来还想继续往下说。秦秋婉却在此时接了话:“他们如何,都与我无关。”
“论起来,你确实养了我两三年,但你也拿了我家三年的租子,每年的租子凭我吃喝,是吃不完的。多余的那些,看着亲戚的份上,我也不跟你算。就当是还你的恩情了。”
所以,大家两不相欠。
听她算得这样清楚,李氏周身都凉透了,急忙拦住她的去路:“你爹就得我一个妹妹,我就得这两个孩子,你们兄妹三人应该互相扶持。我们是欠了你的,但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他们读书都挺厉害,他日一定能有所成就,到时候你背靠娘家,也没人敢欺负你呀。”
她说得格外煽情,一直暗中注意着面前年轻姑娘的神情,见其始终不为所动,只得继续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们遇上的难事,你千万要帮一把。”
秦秋婉面色漠然。
李氏无奈,干脆一咬牙就往下跪:“幽兰,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她只是试了一下,见面前女子没有拉自己起身的意思,便也直直跪了下去。
秦秋婉淡然地看着她:“你哪怕跪下了,我也不欠你。之前你私自帮我订一下姜府的婚事,险些将我一条命折腾没了。论起来,此事上是你亏欠了我。”
“我对不起你,”李氏开始扇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她会如此,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为了大牢中的汪家兄弟。
秦秋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进了姜府后,很少与你坐下来说话,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姜府想要逼迫我嫁给姜兴盛,或者说,是他见色起意想要欺辱于我,姜府的长辈没有斥责他,反而还来劝我……这样的人家,就是你这个好姑母帮我挑的好婚事。我几乎是拼了命才挣脱出来。在姜府受的这些委屈和屈辱,我一辈子都记得。看在你养了我两年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想让我出手帮忙,绝无可能。”
话落,她绕开地上的李氏,直接进了门。
李氏趴在地上哭嚎。
等到楼家门关上,边上又出来了一位中年汉子,正是汪父。他弯腰去扶:“先起来。”
李氏只要想到两个儿子这辈子都毁了,就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着男人的力道起身,又往楼家大门扑过去:“她若不帮,我就不走。”
这就是耍无赖了。
对于此,秦秋婉也没姑息,立刻就让家中的婆子去衙门报官,理由都是现成的。百姓之家的门口不许人闹事,尤其家里还有个读书人要温书,更是不能吵闹。
李氏本以为里面的人终究会妥协,不成想最先赶过来的是衙差,她想解释几句,衙差却丝毫不听,直接就把他们夫妻一起带走了。
只在门口闹事,不足以下大狱。夫妻俩被警告了一番后放了出来。
不过,两人却是再也不敢上门闹了。
知道李幽兰是一块啃不动的骨头,李氏也不费那力气,转而去求那些友人。大部分的时候都空手而归,有了实在是拗不过的,才会给一点铜板。反正不会给太多,拿出来就没想要夫妻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