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气阴凉,季蓁蓁约了阮湉去城外不远的西峰庙上香。西峰庙供奉的是华山圣母,被当地百姓称为娘娘庙,据说对妇人生产之事很灵验。季蓁蓁想给王若兰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点灯,阮湉肚子里还踹了个没满叁月的,她二人同去上香再合适不过了。
季蓁蓁不是个好动的,本来准备和阮湉坐马车直接去西峰寺。阮湉却是个坐不住的,再加上自有孕以来她孕吐有些严重,心中担忧怀相不好,日日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快叁个月了,这几天也不孕吐了,掀开帘子看着沿途的郁郁葱葱的美丽风景便有些按耐不住,央着季蓁蓁陪自己下车走动走动。
阮湉是个极其能缠人的,再加上西峰虽名为峰,但其实是一座颇为秀丽的小山,垂枝、栖碧二婢也觉着自家小姐多活动些对身体好,在一旁帮着阮湉撺掇,季蓁蓁一张嘴哪拗得过叁人,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打了帘子下车。
“计谋”得逞,阮湉兴奋不已,直接无视垂枝向她伸来的搀扶的手臂,自己撑着车辙便跳了下去,看得季蓁蓁在她身后一阵心惊胆颤,险些从辕上跌下去。
见阮湉稳稳落地,被垂枝搀扶着下车的季蓁蓁不由得皱着眉嗔怪:“你还是小心点吧!若是出了茬子,我怎么向你家老陆交代呀!”
阮湉笑嘻嘻地挽着她胳膊:“自琛哥儿百日宴后我便日日待在家中静养,动都没怎么动弹,可把我憋坏了!感觉骨头架子都快锈住了!”说着,又凑到其耳畔小声嬉笑道:“再说了,我这肚子还没有显怀呢!总不能我蹦跶几下就把他给颠着了吧?”
因母亲林氏的缘故,季蓁蓁向来认为妇人怀孕生产是件极其危险之事,但她看着阮湉这幅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扯了扯嘴角,叹道:“看来一会我得多添些香油钱,让圣母娘娘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阮湉嘴里一面念叨着“那就多谢季大小姐破费啦~”一面拉着季蓁蓁往山上走去。
大概是到西峰寺上香的多为女眷的缘故,上山的山路修得极为平坦宽阔,绕是季蓁蓁这种不喜欢动弹的人走起来也并不觉得吃力。
两女撑了把遮阳的纸伞在道上慢慢悠悠地走着,因周围亦有许多女子、妇人或是乘车或是步行地往山上行去,倒也显得并不突兀。两人随行的丫鬟们也撑着伞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西北的山比不得蜀地苍翠,季蓁蓁以前跟着她老师喻大家进过四川的深山,那真真是“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全然是一片参天古木的汪洋。因而看着还称得上郁郁的西峰,季蓁蓁勉强能夸一句秀丽。
“蓁蓁,听闻青城山素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你是蜀地人,你有没有去过呀?”阮湉眺望着不远处山林好奇问道。
季蓁蓁颔首:“去是去过。风景的确很漂亮,四季常青、曲径通幽。夏日在山上住,虽然蚊虫厉害了些,但十分凉爽,离锦城不算远,许多人家都喜欢去那避暑。就是冬天着实冷了些,而且阴雨绵绵,久居在那的人特别容易得痹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随口聊着,不多时,西峰庙的山门便出现在眼前。
朱红的院墙、乌色的黛瓦,整座庙宇既带有百年古刹的古朴,又有香客逢迎的繁华。
因着是临时起意,季蓁蓁和阮湉都没有派人提前来庙中打点,但西峰庙多女宾,两人不俗的气质与穿着打扮自然吸引了庙中坤道的热情而不失礼数的款待。
季蓁蓁对佛道都无甚研究,四川道教盛行,林氏常去青城山避暑,她耳濡目染,对于道教还算熟悉。一路听着一蓝袍坤道娓娓道来各种传说故事,季蓁蓁一边觉得凭这坤道的口才,西峰庙的香火便少不了,一边出手十分阔绰,捐了五百两的香火钱,本来她还准备再花点银子给王若兰和阮湉以及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都供灯。
没想到这西峰庙的坤道们也是老实厚道之人,直接告诉季蓁蓁,她捐了这么多香火钱,庙里理当送她油灯。季蓁蓁也没客气,笑着抱拳行了个谢礼,十分诚恳地道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那坤道亦是态度诚恳地回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拜完神,又供好灯,恰逢西峰庙开斋的时间,阮湉还没在道观中吃过斋饭,闻言立刻拉着季蓁蓁要在庙里吃了一顿再走。
季蓁蓁惯来是个重口腹之欲的,登时有些不大情愿,但看着阮湉兴冲冲地模样,不想扫她兴致,只好点点好同意了。
两人便又在蓝袍坤道的引路下,去了西峰庙后院的斋房。
提步刚迈进院门,便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夫人?!”
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姿窈窕、容貌秀美的粉裙女子迎了上来。
季蓁蓁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定睛一看,不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可怜女子湘君么?
湘君见了季蓁蓁显然十分喜悦,秀丽的眉眼弯弯如月,趋步走到了两人跟前,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湘君见过二位夫人。”又冲季蓁蓁身后的垂枝、栖碧二婢微微点头示意见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季蓁蓁对湘君的印象不差,闻言点了点精巧的下巴,浅笑颔首:“真巧,没想到竟在此地碰到姑娘。”
湘君笑着解释道:“西峰庙有位道长擅长医术,我师妹很服她开的方子。说起来还得多谢夫人所赠的银钱,我拿钱抓了好几贴药,如今师妹好转不少……”女子清婉的笑容十分真挚,显然对于师妹病情好转十分喜然。
季蓁蓁道:“湘君姑娘心思纯善,相信在你的照料之下,贵师妹定会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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